爸爸的故事四
一九六九年,爸爸响应毛主席“走五七道路”的号召,去了锦州羊圈子农场。这次走五七道路,实际上是对干警进行政治审查。农场的军代表说:“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滚蛋。”
我家和爸爸的联系,全靠邮信。我每周写一封。妈妈说:“要报喜不报忧,爸爸才能安心”。我几乎千篇一律,先说妈妈,再说弟弟,最后说我。爸爸很少回信,我很失望。
半年之后,政审终于结束了,爸爸的警籍保住了,爸爸忠于革命忠于党,什么事都没有。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干警,在这次政审后,永远地都脱去了警服。
爸爸回家了,全家人兴奋不已。连我最小的六岁弟弟都笑逐颜开,妈妈就更不用说了。
爸爸被分配到铁西区工人村派出所。没过一个月,我们全家就搬到了工人村,我也从大东区的第五中学,转学到铁西区第五十四中学。
一天,我放学回家,家里坐着一位魁梧的老军人。他容光焕发,威武异常。爸爸介绍说:“这就是我常和你们说的,踢我屁股的关队长”。“关羽”,我惊呼道。“快给我讲战斗故事吧,我也要参军”。关伯伯高兴地搂着我:“好的好的,我一定把你送到部队。”“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和关伯伯玩起了小孩子的游戏。
妈妈把菜端上来了,四个菜:一盘土豆丝;一盘黄豆炒豆腐;一盘花生米;一盘香肠。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妈做了这么多的菜,比过年都丰富。我抬起筷子就要去夹香肠,但我的眼睛余光看到了妈妈的不愿意。我慢慢地收回筷子,夹向花生米,这时妈妈没有了不愿意的表情。很快,关伯伯往我的碗里夹了两片香肠,我一点都没客气,立刻吃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了好半天,才不情愿的咽下肚。爸爸和关伯伯喝着白酒,聊着往事。一提到大猛叔叔,爸爸掉下了眼泪。爸爸说“我这一生都在后悔,后悔没跟着他一起进入关押土匪的牢房”。关伯伯说“你不要内疚,你要是进去,和大猛一样,也会被土匪打死,土匪是有预谋的。你和王勇守在牢房门口,英勇地截击了越狱的土匪,为堵住土匪外逃赢得了时间,你和王勇都是好样的。”
爸爸一生不抽烟,只是少量的喝点啤酒。爸爸的这个节省习惯,为家里节省了大量金钱,为我和弟弟们今后的身体营养和学业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爸爸对我影响很大,我基本上继承了爸爸这个优良品格,一辈子没抽烟,只是少量地喝点啤酒。
关伯伯走后,我满心期待着关伯伯的再次到来,我总是问爸爸:“关伯伯什么时候来。”爸爸说:“你还不到参军年龄,等到你满十八岁,我再找他。”
不久,我放学回家,惊喜地看到了关伯伯,我大喜过望。但家里气氛不对,关伯伯也没有笑容,只是向我摆手示意。我看爸爸和关伯伯唠着嗑,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我就进了里屋。
关伯伯走后,我才知道,关伯伯在生活作风上犯了错误,被开除军籍,遣送原籍。我愕然,什么叫生活作风错误,我还是懂得的。爸爸说,“你关伯伯回原籍后,想回沈阳,为户口的事情找我”。我说:“那一定要帮忙啊”。爸爸说:“你关伯伯现在无依无靠,投靠沈阳的子女家,符合落户政策,能办成”。我暗暗地替关伯伯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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