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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章 :神秘身份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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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景琛昨日进府之前就交代了吴兴德去找胡四娘,让四娘劝着她姐姐一同去报官,状告晋王,将事情闹大,皇帝想要庇护晋王也要考虑到悠悠众口。厉景琛担忧皇帝不会公告天下的严惩晋王,这不是厉景琛想要的,父亲的冤情、西北燕山关众多将士的血仇绝对不能够悄无声息的被掩埋。

    刚才在刑部大堂看到的,胡三娘明明已经将123言情告了,厉景琛还以为这就是吴兴德劝的,现在看来竟然不是。难道胡三娘是真的不怕状告皇亲国戚主动去状告晋王?

    厉景琛想不通就决定不想了,有太多的疑问不是目前的他能够得到的答案的,其实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其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兴德叔你怎么驾车来到这里?”厉景琛上了马车之后问道。

    “少爷你被锦衣卫带走后,我和梁大就着急的想要找到你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去,但是锦衣卫神通广大,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找到的。后来还是有人给我传了一张纸条,说少爷你会在刑部附近出现,我就驾车来到这里,碰碰运气。”吴兴德挥了一下马鞭,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待马车走了几丈路之后,吴兴德抿了抿嘴,神情微带着些凝重的说道:“少爷,传纸条的人是锦衣卫,我认识他那张脸,围府的人中就有他。”

    厉景琛了然的点点头,赵楚星告诉他有马车在府外等,原先他还以为是锦衣卫或者别个衙门的人送他回去,但看到吴兴德之后厉景琛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应当是锦衣卫通知了吴兴德,让吴兴德来接他的。

    只是如果就这么简单,吴兴德也不会面带凝重,他继续说道:“但那人的手法我之前就见过。”吴兴德也没有吊人胃口,而是直接说道:“少爷还记得调查施仲谋时的第四拨人,也就是那拨神秘人嘛?那人的手法和神秘人的很像,不对,应该说那人就是神秘人中的一个。”

    换言之,神秘人其实就是锦衣卫,而锦衣卫众所周知是皇帝在民间的耳目。厉景琛眸光闪动了一下,随后归于平静,“兴德叔不用管这些,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是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也不会惹来非议。只要能够让含冤的父亲得以沉冤得雪,让燕山关那么多枉死的将士死得安宁,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厉景琛清明的双眼中藏着一缕迷惘,天下大道归根结底还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的,如果皇帝为了保住儿子、维护皇家的脸面,在他一开始调查此事的时候就可以抹杀他,不是任何时候正义的时候都可以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就像是做了恶的人照样可以坐在高位享受着劳苦大众的奉养。自古以来,谈公平、谈正义、说天下大同,只不过是妄想罢了,真正的大同社会只存在于梦中。

    回府后,锦衣卫已经撤去了对阳陵侯府的控制,但失去了阳陵侯的厉家又遭受锦衣卫两次撞府抓人,早就没有往日的光线,锦绣雕饰都蒙上了黯淡灰尘,门庭前一片冷落,所以人都在观望,却没有人给予援手,这个时候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自己惹来一身腥臊。

    大概是被锦衣卫接二连三的进府抓人吓破了胆子,不管是当值还是不当值的下人都胆战心惊的躲在了门后,透过窄小的细缝窥探着外面的情况。很多有能力的下人已经想好了退路,不是家生子的奴仆对厉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有本事的就自赎自身或者让家人来赎回自己,老夫人做主都一一的放了。有些家生子当然也羡慕这些人,但是他们是厉家累年的仆人,祖祖辈辈都是厉家的下人,全家老小的身契都在厉家的手心里面攥着,那里是那么好脱身的。家生子中有些脸面的就腆着一张老脸求了老夫人,放了他们一家老小出去,有些没有那个脸的只能够期期艾艾的待在房内,等待着厉家被罚的那日。

    家生子中求了来的,老夫人也好说话的让人给了赎买自身的银两走了,不是真心留下来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走个干净。老夫人吴氏早就想到这么一天了,长子在燕山关不明不白死的时候,她就等着这么一天的到来,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想要挽救过厉家的百年基业,甚至已经想好了除掉了厉仁远就请封厉景琛为侯世子,待厉景琛成年后当上侯爷。

    但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心已经安静不下来了,念经都变得机械而麻木,那么多人虔心的叩拜慈眉善目的菩萨,但又有多少真正的脱离苦海、得到了救赎,狠狠的握了一下手中的珠串,老夫人吴氏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狠厉,“吴家的传我话下去,所有人都待在屋中不准出来,凡出来者无论是谁都扔到柴房里头,不准出来。你多挑一些身强力壮的婆子守在内院的各个出入口,不准进出。再派些人看好怡景园。”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等等。”老夫人喊住要退下去的老嬷嬷吴家的,“梁氏可说了什么?”

    “姨太太只说自己不知情,然后就一直哭。”

    老夫人默然,稍后说道:“把梁氏放了吧,送她会怡景园,送到大太太面前,就对马氏说,是梁氏的儿子得罪了宫中的贵人,才累得府中众人一起遭殃。”梁氏不是什么都不说嘛,行啊,那就让她好好受着吧。

    “是。”

    老嬷嬷吴家的刚刚下去,紫英就提着裙子跑了进来,“老太太,老太太,三少爷回来了。”

    要是以往,紫英这般不顾规矩,一定会遭受到老夫人的呵斥,但今天不同,就连老夫人自己都险些失了规矩礼仪。规矩这个时候算个屁,厉景琛能够平安回来才是正经。

    厉景琛老远就看到了等待在松涛居外的老夫人吴氏,吴氏相较于之前苍老了一些,面色带着疲惫的青白,眼睛有些发红,眼中带着血丝,一夜未有好眠、加之于担心厉景琛,精神始终紧绷着人就显得疲累。

    “祖母。”厉景琛加快步子,走到老夫人身边就要行礼,却被老夫人拦了下来,老夫人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人总是带着私心的,老夫人对厉景琛兄妹三人好,也是为了能够在府中有个倚靠、能够让自己疼爱的却瘫痪哑巴的儿子后半生有个着落,但几月的相处,让老夫人对懂事明礼、聪明机智、又刻苦有才学的厉景琛多了真心。人心都是肉长,对别人尚且能够培养出几分的真情,更何况是有着血脉牵连的亲孙子。

    早晨,辗转一夜才睡着的老夫人被人推醒,得知厉景琛被锦衣卫带走,就心惊跳到现在,后来锦衣卫一撤走,她立刻就派了人出去打探,却没有半点儿关于厉景琛的消息,反而是各种各样的关于阳陵侯府的小道消息传了过来。

    厉仁远被罚跪御书房门前,陛下就没有让他起来过,本就生病的厉仁远跪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晕了过去,但也没有得到理会,依然暴晒在太阳底下,后来幽幽的醒来,继续跪,直到月上中天才得到了第一碗水喝。据说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问了厉仁远几个问题,随后厉仁远就继续跪着晕倒了也照样没有人管,直到今日早晨人已经快要烧糊涂了才被脱了下去。

    还有从宫中传来的消息,七殿下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语焉不详,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厉景琛扶着老夫人吴氏走了进去,老夫人抓着厉景琛好好的查看了一番,发现厉景琛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紫英把早就炖煮的燕窝端来来,琛儿喝一碗压压惊,有什么事儿都在吃完了再说。”

    “知道了祖母。”厉景琛放下茶盏笑着说道:“祖母不比挂心,孙儿无事,只不过是被问了几句话而已,问完了就回来了,就按照祖母说的,等孙儿吃完了燕窝粥就向祖母一一道来。紫英姐姐给祖母也来一碗燕窝,祖母忧心,肯定没有好好用早膳,先吃了一碗燕窝粥垫垫肚子,等会儿就和孙儿一起用午膳。”

    “好好。”莫名的,老夫人吴氏觉得厉景琛回来后她就有了依靠,明明是个瘦弱的十二岁少年,却能够给人信赖的感觉,老夫人越来越倚重这个孙子。

    燕窝粥熬煮得软烂合口,里头放了牛乳一起熬煮的,带着香甜的奶香更是合口,厉景琛吃了一碗也觉得腹中好过了很多,别看在小院内他没有被为难,甚至是好茶好点心招待着,但是在那种毫无响动的空间内,一个人的思绪是空虚的,越是安静人越是会乱想,房屋内细微的动静都会让人浮想联翩。那时候只要厉景琛表现出半点儿不合时宜的举动,他都会受到进一步的排查,这也是锦衣卫惯用的审讯伎俩。

    在小院内,厉景琛的神经始终绷着,到了刑部看了过程序的审案,就算是听了赵楚星的那番话,心里头也没有放松,不到最后一刻,事情就有变数,他必须时刻的警醒。

    离用午膳还有近一个时辰,厉景琛挥推伺候的人,让紫英守在门外,这才对祖母说道:“老祖宗,孙儿被锦衣卫带走,是因为七皇子,今日凌晨时分,七皇子被发现沉在御花园的小塘子内。”

    “七皇子死了?是淑妃娘娘的皇子,晟国公的外孙吗?”老夫人吴氏不敢相信的问道。

    “正是。”厉景琛肯定的点点头。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你带走问话?”老夫人立刻抓住厉景琛的手问道,“难道是你在伴读的时候,和七殿下有了嫌隙,所以才怀疑到你?”

    “没有,祖母放心,我在宫中当十皇子伴读时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十殿下也不是个轻狂的人,我们都做着自己的事儿,从来不参与其他,更别说是和七殿下有什么嫌隙了。”厉景琛连忙安抚祖母,“至于我被带出去问话,这都要归功于我的好大哥了。”厉景琛冷笑,“大哥与七殿下交好,昨日他不是说了嘛,派人去找了七殿下,七殿下一出事,所有相关人等都要被询问,他自己正好撞了上去,而且大哥在被问话的时候还攀扯上了我,还胡扯说是我将七殿下害死的。”

    “这畜生!”老夫人对目无尊长、妄自尊大、轻狂傲慢的厉景闫早有不满,此刻听了厉景闫自己出事还攀扯上了自家兄弟更是气愤难当,恨不得将厉景闫拖出来家法伺候。

    “老祖宗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厉景琛凑到老夫人吴氏耳边悄声的说道:“孙儿得知,在七殿下的手中找到了晋王殿下的衣袍一角。”

    “难道……”嗜杀兄弟,晋王难道没有脑子吗?

    “还不确定真的是晋王所为,还是有人嫁祸。”厉景琛宁愿相信是晋王做的,那么置晋王于死地就又多了一条罪状,“还有,孙儿还晓得了,晋王身边的侍妾状告晋王四条罪状。”厉景琛将四条罪状一一道来,心中也不免激动,“晋王胡作非为,为了功绩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了,这回父亲一定可以得到青白。”

    老夫人一愣,眼睛没来由的变得酸涩,她一直都明白长子厉温瑜的死一定存在着□□,和从西北燕山关凯旋而归的晋王肯定也有关系,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更没有想到长子的死和庶长子也有关。嘴巴开开合合,老夫人喉咙里好像堵住了一团棉花,梗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闷疼得难受,最后发红的眼眶溢出了泪水,不知不觉间老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记得自己怀孕时满怀欣喜的心情,还记得孩子被婆母抱走的不舍和心酸,几十年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爱过、怨过、恨过、不舍过的儿子却已经成为一副枯骨,本来有大好前程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老夫人呜咽出声,怎么都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厉景琛又何尝不是,他还带上了上一世未能复仇的不甘和识人不清的悔恨,一时间祖孙二人相对悲伤,谁都说不上话来。

    哭了一场,老夫人更加疲累了,心力交瘁,厉景琛扶着老夫人吴氏洗漱之后就劝着她好好休息,府中有他看顾着呢!

    安置好老夫人,外面就有人来禀报,亲家少爷、威国公家的大公子来了。厉景琛被锦衣卫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被威国公家知晓了,他们也花了功夫打探,但是姜昊然和闵修齐深知锦衣卫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当厉景琛被放了出来,回到府中的第一时间威国公府就收到了消息,姜昊然就立刻让长子姜弼宁过来探望。

    姜弼宁一来就将厉景琛从头到尾好好的查看了一番,恨不得厉景琛脱光了衣服给他好好检查检查,他还真有此种打算,手都伸到厉景琛的腰带上了,厉景琛连忙按住,“表哥,我身上没有伤,真的。”

    “真的?”锦衣卫凶名在外,都说他们刑讯的手法高超,有些人看着表面完好,其实受了大折磨,内里都坏了,而且他出生到现在知晓的,被锦衣卫带走的人就没有玩玩好好的出来的。姜弼宁担忧厉景琛,对厉景琛说自己无事不免就狐疑起来,“别你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听说锦衣卫会用小针扎人,那种针又长又细,刺穿胸肺当事人也不知道,要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不适,你确定自己没有受到伤害?”

    厉景琛无语,难道有人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自己还不知道吗,“真的,锦衣卫只是带我过去问问话而已,并没有为难我。”其实向厉景琛问话,不一定需要锦衣卫副指挥使、大理寺卿石唯一亲自出场,就算是事涉七殿下的死亡原因,也不需要,厉景琛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断的,就像是善变的帝王,一会儿要保住自己的儿子、一会儿又帮助他找寻儿子的罪证,真是矛盾的存在。这些话,厉景琛不好说,也就没有告知姜弼宁。厉景琛挑拣了一些能够说的,尽量都告诉给了姜弼宁,其实和告诉老夫人的差不多,只是都省去了一些细节,大概的说了说就够了。

    听个厉景琛的话,姜弼宁这才放下心来,他们早就屏退了众人,并且让心腹之人在门外守着,所以在屋中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及,“我觉得七殿下的死并不是晋王所为,晋王昨日的确是在宫中,却因为毒瘾发作,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直被关在德妃的宫中,当然,也不是所有时候晋王身边都守着人,出现疏漏让晋王跑出去了也在所难免,这就是我们不知道了。而且晋王毒瘾发作,发狂后六亲不认也有可能。”

    直觉的,厉景琛也觉得七皇子祁珺池并不是晋王祁宏志所杀,只是又像是姜弼宁说的那样,晋王发狂后丧心病狂的把弟弟弄死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七殿下掉进去的那口小池塘太过巧合,让厉景琛始终觉得七殿下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

    厉景琛并不打算将七皇子想要找自己麻烦、将自己推入河中的事情说出去,就算是舅舅他也不会说,就让它就此成为自己和祁承轩之间的秘密好了。七皇子祁珺池已死,说再多也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