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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莫言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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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鼻中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慢慢地睁开眼来,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面前。却听沈傲雪轻声道:“你终于醒啦?”

    厉风行无神地望着沈傲雪,没有说话,沈傲雪轻声道:“你已经昏睡三天,令师的遗体我们已经火化,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厉风行将目光慢慢地转向室中的小桌上,上面放着一个异常jing致的小罐,旁边还放着师父的那把破剑。

    沈傲雪见他不语,刚想起身为他弄粥去,厉风行忽地伸指点了她两位穴道,悲愤地道:“家师死了,我……不杀你,但我一定要杀古剑风为家师报仇!”扯下一幅帘布,将骨灰罐、破剑包好捆在背上,又摘下流星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沈傲雪身不能动,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室外的两名剑手见厉风行跑出,怕沈傲雪有失,急忙进得室内,一名剑手解开沈傲雪受制穴位。

    穴道一解,沈傲雪也未交待,急忙飞身而出,远远看见厉风行在山间行走,高一脚低一脚,好几次都险些摔倒,急忙展开轻功追上前去道:“厉风行,你别这样好不好?”

    厉风行站住身形,瞪着沈傲雪,眼珠子都快掉下似的,暴吼道:“我师父死啦,你还想让我怎样?”

    沈傲雪见他如此,心中也自难过,低声道:“令师自断经脉而死,我们也不想的!”

    厉风行愤愤地道:“自断经脉而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师父是自杀的,是他活该,跟你们没关系,是不是?”

    沈傲雪慌乱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厉风行狠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想从我身上拿神龙令是吧?好,等我找着它,我一定给你!”说完,朝峰下而行。

    沈傲雪忙快步上前,期期地问道:“你去哪儿?”

    厉风行恨声道:“我回野狼谷,我去给你找神龙令,这总成吧?”

    沈傲雪知他心里难过,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厉风行心中悲愤,一味地展开轻功向下疾奔,飞驰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像个圆石一样,向山下滚落,直到碰上转角处的大石,才停顿下来。

    沈傲雪忙飞奔而下,来到身旁,伸手相护,却被厉风行一把打开,怒道:“不用你管!”

    沈傲雪见他被摔得皮青脸肿,额头还被碰出一个大大的血泡,心中难过,眼泪不自主地流了下来,厉风行慢慢地爬起身来,又朝山下跑去。

    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既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直到天黑时分,也许是太累了,来到一间破庙,靠着墙壁,抱着司徒空的骨灰罐,又哭又笑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然睡着了!

    在天柱峰已经昏迷三天三夜,醒来之后,也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又奔跑一天,加上深受打击,就算是个铁人也受不了,何况是血肉之躯,沈傲雪坐在他的旁边,就这样看着他,满是怜惜。

    又过得半过时辰,见他仍在熟睡,方走出庙外,抓来两只野鸡,从厉风行的怀中掏出火折子,忙活了半天,才生起一堆火来,用剑将野鸡去毛去脏,穿在树枝烤起来,也不知烤了多久,一股焦臭味扑鼻而来,伸手撕下一小块,只觉得半生不熟,难吃极了,忍不住呜呜地哭泣起来。

    厉风行在哭声中被惊醒,望着她,也不说话。

    沈傲雪拿着一只野鸡过去道:“你已几天没吃东西,虽然烤得不好,你多少吃一点吧?”

    厉风行仍是不说话,接过野鸡,也不管好味差味,竟然吃个jing光,直看得沈傲雪泪水直流。厉风行也不搭理她,吃完又睡。

    沈傲雪又加些柴火,害怕厉风行半夜溜走,拉开他衣衫的一角,垫在脚下,这才靠在旁边,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睁开眼来,却见厉风行头正左右摇摆着,嘴里不停地叫着:“水……水……水……”

    借着火光,只见厉风行额头虚汗直冒,嘴皮干裂,用手一抹额头,犹如火烫一般,这个铁一般的人,竟然病倒了。

    沈傲雪忙站起身来,走出庙外,只觉yin风煞煞,一片死寂,偶尔传来两声虫儿的嘶鸣,更令人毛骨悚然,虽说她艺高人胆大,但在这荒郊野岭,突然感觉是那样的孤寂,那样的无助,找来几片大的芭蕉叶,打来山泉水,慢慢地喂到厉风行的口中,厉风行在喝了几口同泉水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将过去。

    沈傲雪再不敢睡觉,不停地用手探着他额头,只觉他的脸越来越红,额头也是越来越烫,深知再这样下去,情况将更加不妙,也顾不得许多,先将骨灰罐绑好,挂在厉风行的肩上,然后背起厉风行,朝东而行。

    走了十数里地,方来到一个小镇,找到一家药铺,使劲敲门,好半响才听里面的人叫道:“半夜三更的敲个鬼呀?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沈傲雪心头本来就苦,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一脚将门踢开,闯将进去,怒道:“有活着的给本姑娘滚出来,否则本姑娘一把大火烧了你的店!”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沈傲雪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连灯都连不及点,跑将出去,忙道:“姑娘莫怒,有何吩咐?”

    沈傲雪将厉风行放在椅子上,弹出袖中短剑,抵住他的咽喉道:“你给本姑娘听清楚,若医不好他,我要你全家人陪葬!”

    那人哪敢怠慢,忙点灯搭脉,说道:“姑娘息怒,这位公子只不过是急火攻心,老夫开几幅药服下,保管没事!”

    开完药后,也不敢叫沈傲雪熬药,而是亲力亲为。大夫的话果然没错,服药后的第二天,烧便退了,又吃些瘦肉粥进行膳食调养,两三天后,便恢复七八成,这几天,沈傲雪一直忙前忙后,人也憔悴不少,但厉风行却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

    十天后,厉风行回到野狼谷,沈傲雪也跟着来到野狼谷。

    厉风行将石屋前的大石搬开,里面长期不住人,又不通风,显得有点气闷,将骨灰罐放在洞中的一块异常整洁的大石上,又把破剑放在旁边。

    望着骨灰罐,再也忍耐不住,泣声道:“师父,您说过您最喜欢这个石洞,冬暖夏凉,我今天就把这个石洞留给您。还有这把剑,跟你三十年,伴您闯过多少风风雨雨,我也给您留着。如果牛头马面敢欺负您,您也不要客气,给他一剑便是!”

    “师父,您说过,您不想让我做杀手,您不想让我重复您走过的路,我这次出去,做过两笔买卖,一笔做成了,一笔没做成,您说我是不是很笨?”

    用手一抹眼泪,续道:“师父,我本是双堆集上的一个小乞丐,如果不是您,就算不被南小天打死,也会冻死、饿死。你在天柱峰上之所以自杀,也是怕我不自量力去救你,你对我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无论如何,我都要杀掉古剑风,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

    沈傲雪站在他身后,听着他说话,这也是自下到天柱峰以来,他第一次说话,当听到要杀古剑风时,内心亦是异常的难过,两行眼泪沿着脸颊静静地流下来。

    厉风行慢慢地站起身来,掀开床板,进到密室,将里面那个黄金盒子取了出来。

    走出石屋,搬来数块大石,将洞口堵住,又用长剑将凸起部份打磨平整,在上面刻下“尊师司徒空之墓”这几个大字,又在旁边刻下“厉风行立”几个小字,然后对着石洞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厉风行看着黄金盒,这个黄金盒他看过无数次,但却一次都没打开过,他每次想打开时,师父都不允,如果他知道打开这个盒子要以师父的xing命作代价,他宁愿这辈子都不打开。但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所以厉风行只能遵照师父的遗命,第一次打开这个黄金盒。

    盒子里放着两枚令牌,一枚是一块寒铁所铸,黑幽幽的,正面刻着一个骷髅头,显得yin森可怖,而背面则刻着一个人,作势yu飞,手指南天,看其动作,应该是剑招,但其手中却没剑,当厉风行第一眼看到这个令牌时,就知道这是本门的七煞令。

    而另一枚令牌,打造得异常jing致,特别是令牌上刻的那条龙,更是栩栩如生,之前的那枚假的根本就没法相比,厉风行拿在手中,递给沈傲雪冷冷地道:“这枚神龙令,师父一直没让我看,但我相信它是真的,你拿着它走吧!”

    这是近十天来,厉风行第一次跟她说话,她原本应该开心才对,可她没有,因为厉风行的语气太冷,比看她时的眼神还冷,就算对一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也不会有这种语气。

    沈傲雪知道这是神龙令,是她梦寐以求的神龙令,但她却未伸手相接,而是凄凄地道:“你别这样好不好?”

    厉风行不再说话,将神龙令放在旁边的大石上,翻身跃上一棵大树,横躺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沈傲雪静静静地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转,知道他恨自己,怨自己,却不知他在睡梦中是否能忘记心中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