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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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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疑虑未消,待青奋走进道观,那疑虑却是不减反增越发浓厚了。

    这真是道观?遥遥在远处望着还好,一走近了更加不对劲了,这血光之气已经不用望气方可知道,就算猛一吸气都能闻到那股呛人的血腥味。

    闻到?

    青奋悚然一惊,再顾不得遮掩什么身份,脚下一紧就想施展轻功望道观里面奔去。可惜,这无谋之为顿时扯动了体内真气,丹田一疼,整个人顿时呲牙裂嘴差点踉跄倒地。青奋暗骂自己一声笨蛋,连忙停下运功的念头,捂着肚子弯着腰继续朝里面跑去。

    整个道观已经没有人,确切说来是已经没有活人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生生吊死,满脸都是未明的恐惧,舌头拉出了老长,不少人还失了禁,吊起来的尸体下面屎尿堆了一滩,就连三清大殿上也是一片狼藉,尸吊如林。

    整个道观死寂一片毫无声息,事情最坏到了这个地步,青奋反而没有什么着急的心情了。他慢慢走近那些奇怪的树——姑且不说这种树未所见未所闻,就算它们生长的地方也是极尽诡异之能,这个世界上哪有将树种在三清大殿上的道理?

    “不对!这不是吊死的!”

    青奋绕到了一棵树后,这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些人果然并非是吊到树上勒死,只见一条那条勒死他们的树藤竟然最终穿透了死者的后颈,再看伤口的痕迹,却是由内而外爆裂而出!

    想来是这些人体内被埋植进了某种蛊化植物的种子,成熟之后再破体而出,绕颈一圈成勒脖状,然后再垂下地面落地生根,迅速长粗长壮之后反而将人吊了起来,状若上吊一般。

    这也是那玩五寸钉的小鬼闹出来的后续吗?从替死鬼袭击到奇异植物的灭门,这事态一直在升级,这真的是自己反击了一个小鬼闹出来的摊子吗?刚才那个匆匆离开的女人,莫不是就是她制造了这一切?

    青奋猛然想起与自己错身而过的人,按时间来算,她若非凶手也当是事件人之一。想到这里青某人尤还记得片刻之前的教训,也不敢妄动真气,只是脚下加速转身朝门外走去。孰料这才刚刚起步,身后却听得一声有几分熟悉的怒吼声起,随即又是风声挂动。

    这小子还活着?

    虽然是被偷袭,青奋却是不惊反喜,只因为这路数有些熟悉。只见他轻轻往旁边一侧,脚步一侧,动作虽然轻微但时机却是妙至巅毫,身后“偷袭”之人招式已老根本不及变招或收势,手中一剑刺空脚下同时一绊,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摔了出去。

    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幕!

    青奋侧眼望去,只见那个见过两面的玲珑门青年再次趴倒在自己面前。

    “你是,你不是……”

    第二次冒失第二次摔倒,青年想来也是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头脑稍稍一静,认出了眼前人并非凶手。

    “对,我是,我不是!好了,镇定下来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

    青奋弯下腰去,伸手将青年拉了起来,既然有活口在此,那个女子一时也不忙于追赶。

    “行凶者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起先谁也没料到她会是术界中人,连我也一点痕迹都没看出来,孰料爆起于突然之间,所有的人身上都长出了妖藤,看似是被勒死,其实早在妖树暴长之时已经夺气吸元而亡了。”

    青年拉着伸过来的援手站了起来。

    “我的叔叔之前元命灯熄灭,想来是已经遭了毒手,玲珑门只是一个小派,两个师叔亦有要务出门在外,门中只剩下低辈弟子,不想竟遭灭门之祸!”

    青年狠狠一拳捶在了大殿的立柱上,用力颇猛震下一层灰尘。青奋倒是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这个时候凶手尚未走远,要义愤也不该是对着柱子吧。

    “我来到时候刚好和一个美得冒泡的女子擦肩而过,如果她就是你口中的凶手,那这些妖藤又是如何钻入人体生根发芽,你都敢对着我施剑偷袭,总不会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躲起来了吧?”

    “当然不是!”

    青年对着青奋怒然而视,对方怎知他心中除了愤怒之外尚有愧疚。早前已经见到那么多小鬼当街吸精的异状,如果不是自己心图英雄梦的幻想没有向其他盟派求援,又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说来这些死去的同门甚至无辜的凡人,七分是死在那妖女手中,三分却是死在自己手中。

    “妖女先以魅术让人失去警戒能力,然后这树藤是怎么植入的其实我也不知。当我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果断出手,可那女子却好像不是实体一样,我的剑竟然离她身体数寸处便被一道金色钟幕挡住难以寸进,而反过来她却随手一挥便可将我打出数米之外,其力巨大无比!我一头撞上石阶昏迷了过去,待到醒来时已经只见你的背影站在树前了。”

    “等等,你说一道金色钟幕?”

    青奋不可谓是不惊讶,这一出也太巧合,巧合到令人不能不怀疑其中有阴谋了。妖化植物、金钟罩、巨力……玲珑门青年不知原委,青某人却是觉得一切都太眼熟。

    “照你所言那女子绝非寻常之辈,你莽撞送死也不是个事,不如先联络你的师门长辈,来人怎看也只是一个杀手,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恐怕还未现身。”

    青奋心中一个隐忧却是不便与眼前人明言,只好中规中矩的出了主意。青年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想起自己孤身一人,便算拼了一条性命也是无济于事,不由悲愤之情溢于脸面。

    “对了!”青年正要依言而行,却好像突然想起了哪里藏匿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脸的雀跃:“我曾在城里见过一位修为至极,青春永驻的前辈女高人,她举手间便能沟通阴阳将小鬼超渡回地府,若能得她帮助,消灭那些鼠辈不过易如反掌!咦,前辈,你表情怎么有些奇怪?”

    “那个……那位‘女’高人我倒也认识,她只是路过这里,昨晚就已经离开这城市了!”

    青奋抹了抹额头的虚汗。高人两字能否敢当姑且不论,那个“女”字更是令人尴尬无比,万幸这小子眼神一贯不好,否则当真无地自容了。

    “那……那前辈你当可助我一臂之力!”

    青年又是满怀期望的看着眼前人。

    “那个……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啊,不过你还是快点联系你的长辈吧,你叔叔既然已经不幸,那那些人难保不会再对我朋友下手,”

    青奋倒不是冷血麻木对眼前这一地尸林无动于衷,而是这事的起因很可能是在谷佳和自己身上,死人已经不能复活,正在危机中的活人却还有拯救的可能。

    青年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口气将手中剑狠狠掷在了地上,转身就带着青奋朝后殿走去。

    “这是什么?”

    正当青奋等两人一脚殿里一角的殿外要走进后院之时,身后突然一个声音高声惊叫了起来。青奋回头一看,与发出惊呼之人正打了个面照面。

    “青奋!你果然在这里,站在原地不许动!”

    来人一见青奋,如临大敌一把将枪抽了出来,正是警察杨谦。

    曾经在家中踢飞“小偷”的时候远远与这人照过一面,青奋此时一见顿时头大如斗,想来是自己流年不利,什么破事都撞到了一块!

    “不许过来!我有人质!”

    青奋懒得说什么“我是冤枉的”之类的话——其实确切说来他一点也不冤——,一把将身边的玲珑门青年抓来,扣住咽喉挡在身前,大声说着通缉犯该说的话。

    “前辈,这是……”

    玲珑青年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这上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小声,其实我犯了点事,正被警察通缉呢!”

    青奋倒也诚实,直承自己通缉犯的身份。青年是术界中人,对凡俗警察的通缉也没多少共鸣,反是因为这横生的枝节狠狠瞪了持枪警察一眼。

    “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有胆子当庭杀人就不要牵连无辜,放下枪争取自首减刑。”

    杨谦双手持枪大声说着,所有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这个三月来让他们寝食不安的主儿身上,身边那诡异恐怖的吊尸全都抛到了一边。之前顺着高兴文的电话一路追来,终于找到了让他们三个月来寝食不安的主儿,这会儿他持枪的手都有发抖的冲动,千千万万不能让这人给跑了!

    一边对峙杨谦一边慢慢靠近,有了青奋之前徒手连杀三人的记录,他一定不怀疑那人是否能够捏碎手中人的喉咙。同时青奋也感到无奈,现在自己实在是虎落平阳,面对一个持枪又小心翼翼势在必得的警察却是不好打发,更要命的是时间不等人,这太阳一落下山去,鬼知道又会有什么东西找上谷佳。

    “我们不能跟他纠缠,我一会把你当人质推过去,你就势将他制服,然后我们好做正事。”

    青奋与“人质”低声做着商议。杨谦年纪不大经验却是老道,虽然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似乎可以看见那通缉犯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顿时心起疑念,先提了三分警戒。

    青年又着急又无奈,当此时刻唯有微微点头,而正当青奋要将之推出做出逃跑状时,突变又生。只见青年身子先是一僵,然后整个人好像被拉绳的木偶般猛得向后一跳,再看时人的脑袋已经颓然无力的趿拉了下来。

    死了?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都意料,杨谦只道是丧心病狂的通缉犯下的毒手,更不犹豫手中的枪声已经大作。青奋却是暗叫一声苦,先前只道这小子好歹有几分功力逃过一劫,看来还是大意了,从杨谦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年毙命,而从自己这里却可以清晰看见尸体后颈处皮肤异常的凸起,好像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两颗子弹从枪口飞出,一颗从青奋头皮上飞过,另一颗打在了已经死去的青年身上,杨谦更不犹豫,脚步向前奔跑,第三枪又开了出来。与警察相似,青奋也对已经死去的人缺乏足够的敬意,前者毫不犹豫的对着尸体开枪,他也毫无顾忌的用那尸体来挡子弹,挡得两发时警察已经杀近了枪支不便的范围,眼看就是肉搏在即。

    真是苦也!我还有一火车皮的大事要做,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青奋心中暗骂,果断将青年的尸体往前一推朝警察撞去。杨谦对于对手此招早有所料,身子一侧已经闪过,再一进步就要生擒眼前凶狠的匪徒。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杨谦后脑忽然一震,好像被什么人用棍子狠狠来了一下。

    这不可能!

    杨大警官用最后的意志艰难的转回头看去,果然没有什么人,有的只是一条刚刚垂下的手臂,一个死人的手臂。

    青奋自知自己现在这身子骨打个流氓都费劲,真要对上一个职业打手的警察也唯有用些手段了,那一推青年尸体既是障眼法也是布局,待这死人的身体贴近对方之时再猛一拨转,那如陀螺旋转起来的身体带的一记“铁臂横舞”便从身后死角拍上了对方的后脑,出奇制胜一招克敌。只是话说来的简单,若无相当高的武学造诣,也不可能将这一切做得恰到好处。

    杨谦抱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倒下了,刚才那猛烈的一击足以让他好好昏上几个小时了。青奋长长出了一口气,伸出双手同时扶住了倒下的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我果然是个灾星啊,走哪都能把祸事带到哪,连累了你们很抱歉。”

    大殿上又恢复了平静,青奋蹲下身子对着青年的尸体说了几句,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却又觉得实在无话可说,最终还是只能苦笑了一下。

    山头上黑烟腾腾升起,一座百年历史的道观就这样在残阳下被人付之一炬,连同里面那传播方式未明的妖树一并在火焰中化作了飞灰。

    青奋脸上带着形容不出的表情走在下山的阶梯上,一边肩膀上扛着昏迷的警察,一手打着电话。

    “谷佳,恩,是我,你现在到哪了?”

    “我还在车里啊?你不是才刚自己来看过,道上堵得那么死,我当然和同事只能还在原地!”

    电话那头有些奇怪,又有些恼火,青奋却是听得额头青筋一跳。

    我刚才亲自去过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青奋手心冒汗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才是最恰当的时候,山下突然警笛声大作,嘈杂声中已经不知来了多少人将下山的路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原来永远形势都可以更差。青奋苦笑连连,若要想脱困救人,想来只有再弹老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