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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河内名将方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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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阳津外,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头,一个被鲜血浸透的小山头!

    从山脚到山脊,一片片、一层层,全是战死者的尸体!

    有的人被刺穿了喉咙,用两只手用力地堵在了喉咙上的伤口处,可鲜血还是不断地从伤口处淌出来!他用力堵着,甚至用力掐紧了脖子,可还是改不了死亡的命运。

    有的人被刺穿了腰腹要害,鲜血和肠子淌了满满一地,他拼命想把肠子塞回肚子里,可是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在那上面给他踩了一脚,将它踩进了泥地里!那人绝望地哀嚎着,哭泣着,依然避免不了死亡的命运!

    还有一人,身上全无伤痕,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就那样蜷缩在道路一旁,毫无声息,竟是被那方悦活生生吓死!

    胡刀皱紧了眉头,看着不远处被鲜血浸透的方悦,心中原有的轻蔑一扫而光!不愧是河内名将,竟然率领五百人从重重包围中奋力逃脱,一直冲杀到这里!

    这一次,他不再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方悦,而是极其认真地行了一礼,大声说道:“方将军,您已经尽力了,对那王匡也算是仁至义尽!现在该为您自己考虑一下了,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无非是油尽灯枯!再看看您的部下,他们跟着您冲杀到了现在,无非是相信您而已!方将军,不要辜负了他们的信任,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起先胡刀的几次劝降,方悦都将他看成是狗放屁、放屁狗、放狗屁,可这一次胡刀所说却也让方悦有些动容。

    看着自己身后疲惫至极的手下,看着他们身上的累累伤口,方悦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兄弟们,是我方悦无能,对不起大伙!咱们已经守了这么久,可援军还是没有来!再拼下去,就全完了,你们还是降了吧!”

    有名军侯左臂挨了一刀,身上也被长枪捅了个漏子,鲜血不断从包扎好的伤口渗透出来,失血过多的他脸色苍白,颤声说道:“将军,我们向您发过誓,永不背叛!”

    方悦惨然一笑,“刘杰兄弟,我方悦受过王太守重恩,方有了今天的荣耀与地位,我只能以死相报。可你们不一样,当兵就为了吃粮拿饷钱,你们不必拼到底!”

    那军侯咳嗽几声,喷出几口血吐沫来,在同伴们的搀扶下,费劲地撑起身子,颤声说道:“将军,我刘杰出身贫寒,也不知道如何为人处世,更没给人送过礼,就知道卖命干活,拼死作战。如果没有将军您的赏识,我怎么可能升为军侯?现在也娶了媳妇,购置了田产,没有我,家里也能撑下去。当年黄巾作乱,是您从死人堆里把我拖出来,我欠您一条命!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周围十几个军士都用长枪撑起身体,大声说道:“我等愿随将军战死,死而无憾!”

    方悦的眼眶有些个湿润,他握紧了手中的大枪,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我方悦有你们这群兄弟相伴,死而无憾!”

    听到山头传来的笑声,胡刀叹息一声,大声喊道:“放箭!”

    听到他的命令,数十名弓箭手从后面冲上前来,跑到了头里,纷纷搭箭上弦,并果断击发。

    也就在同时,刘杰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气力,猛地往前一扑,就将方悦扑倒在地。方悦身边的几名卫士也纷纷扑了上来,用身体将方悦遮挡地严严实实!

    方悦就像野兽一样嘶喊着、咆哮着,眼角处更是流出两滴血泪来!他奋力挣扎着,试图将兄弟们扯到自己身后,可是他已经冲杀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多少气力。

    箭下如雨,不断钉在这些卫士的身上,可是他们却笑着张开了手臂,尽量扩大自己的中箭范围!大家用自己的身子,为方悦筑起一道血肉城墙来;用最后的气力,坚守着心中那份永不磨灭的坚持!

    五十名弓箭手全力开弓射击,直到手臂酸软无力,直到箭囊中空空如也,这才停止了高强度的射击。

    胡刀看了看空荡荡的山头,叹了口气,轻轻挥了挥手:“派几个人上去,将方悦的尸身抬下来。给他打造副棺材,好好埋了吧!”

    听到他的命令,十余名卫兵大声呼应着,走向了山头。周边的将士也满是感慨地包扎伤口,慢慢撤下。就在这时,突然山头上传来一声暴吼:“胡刀,我要你的命!!!”

    随着这一声暴吼,方悦从尸体丛中钻了出来,猛地一挥长枪,就将身边的几名敌军士兵打得骨断筋折,倒地哀嚎!

    方悦猛地一跺脚,大步就往胡刀这边冲了过来。沿途不断有兵士跳出来阻拦,可方悦手中长枪却轻挑横扫,愣是杀出一条血路来!

    胡刀也是个自负悍勇的人,可是看着红着眼冲过来的方悦,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恐惧。他大声吼着:“拦住他,快拦住他!”

    胡刀身边的卫士们听到胡刀的喊声,心中都有些个害臊。看看人家的将军,那是何等的英雄;再看看咱们自家的将军,怎么看怎么像个窝囊废!

    虽然心里暗自鄙夷,可想想胡刀给自己的待遇,想想胡刀先前为那方悦许下的重赏,大家还是冲了上去!毕竟那方悦身上连受数创,这只是他的回光返照而已!

    周围敌军将士大声喊着,叫骂着、咆哮着,可方悦统统没有回应,他一双血目只是盯紧了胡刀,手中长枪只是下意识地挥舞着,却将冲上来的敌军将士一个个、一群群刺倒在地!

    眼看着方悦越冲越近,胡刀想提起长刀反抗,手臂却酸软无力。他在心里暗骂:胡刀啊,胡刀,你害怕什么?!那方悦已经连受数创,早就耗尽了气力,现在虽然威风凛凛,可也只是回光返照!只要你壮起胆子斩杀了他,那你可就威名远扬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咬着牙给自己打着气。眼看着方悦距离他越来越近,胡刀突然喊了一声,丢下武器就往人群中冲去。生死关头,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胡刀这么一跑,周围人全都泄了气。闹了半天,咱们的主将,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无胆鼠辈?!

    大家这一泄气不要紧,正让方悦逮到了机会,从人群里跳了出来,追在胡刀身后撵了上去。

    胡刀一边跑,一边回头,正好看到方悦那杀气腾腾的眼睛。他心中大骇,大声喊道:“快放箭,快放箭!”

    没有人敢于放箭,毕竟那方悦就紧跟在胡刀身后,万一出现了误伤,倒霉的还将是自己。结果胡刀所部虽然人数众多,却投鼠忌器,根本就不敢放箭。少数几个被赏钱迷了心窍的家伙冲上前来,却毫无意外地被那方悦一枪刺死,无奈地倒在一旁。

    胡刀一边跑,一边大声鼓动士兵们,许下了大笔的赏钱。可是赏钱再多也得有命花,眼看着那方悦杀气腾腾,谁也不肯上前来做无畏的牺牲!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奇诡的局面:周围全是胡刀的部下,可主将胡刀却被拼了命的方悦撵得啊啊乱叫!

    胡刀这时候也明白过来,靠人不如靠己,等自己把那方悦耗没了力气,这斩杀敌将的头功,还是自己的!

    不过,就在胡刀畅想着稍后的风光时,曹昂他们也带着部队悄悄围了上来。

    躲在隐蔽处观察情况的曹昂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都看傻了眼,乐进更是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好一员猛将,无视千军万马,径直冲杀陷阵,真是我的偶像!”

    韩浩也诧异地看着方悦,他平日里也曾与这方悦同场竞技,从来没发现这家伙竟然有如此的胆略武艺,敢情平日里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发挥过!这样的方悦,真是自己记忆里那个贪财好色、懈怠无能的河内名将吗?

    倒是李肃相对比较清晰,轻轻捅了下曹昂,低声说道:“这方悦可能是遇到什么悲痛欲绝的事了,这才超水平发挥。这样的事情我在凉州前线上见多了,看到兄弟们倒在自己身边,就算是三流武将也能迸发出一流武将的光彩来,只可惜力不能久!事后不是废了武功,就是大病数月!不过这倒给咱们创造了好机会,主公,趁着胡刀所部乱成一团,咱们趁机出击吧,可不能浪费这大好机会!”

    曹昂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咱们不能浪费这机会!

    乐进,你率领五百人,直扑胡刀中军,砍掉他的指挥旗,杀了所有的鼓手,让他们失去指挥!

    韩浩,你率四千人从北面攻击,将他们逼进黄河!至于我,则率领剩下的三百人冲进敌营,救出方悦!

    李肃,你率我亲兵营二百人留在这里,等到我们就位之后,你就带人展示你所有的旗帜,大声喊败。相信胡刀军中有不少人认识你,有你亲自承认,对方肯定会相信胡轸战死、偷袭失败的流言!到时候军心一乱,就是咱们发动的最佳时机!

    都听明白没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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