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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夜都没有睡好，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稳定的财路，不到半年就要失去了。他必须想一个办法挽回自己的损失。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出让饮料厂补偿自己的损失，作为交换条件他把所有的客户交出去。
天刚亮，他就起床了。他在收拾自己的挎包时，想起来昨天去县供销社李经理那里，搞到了两张自行车票。原打算一张给梁厂长，一张自己今天买回来送给父亲。他手里拿着自行车票，忽然脑子一动，如果新来的厂长答应自己的条件，不妨送给他和他交个朋友。
他看着两个弟弟还在呼呼大睡，轻轻的从床底下拖出自己放钱的木箱子，数了数整打的，已经有六打了。他得意的笑了，每次看到自己的钱他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他从半打的钱里数出了三十张大团结，想到如果新厂长不答应自己的条件，今天就给父亲买一辆新车回来。
他照照镜子把头发梳齐，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去看梁厂长，毕竟亲近一些，让他帮自己出出主意。
一旦心里有了主意，心情就变得轻快了。他下了楼，推起自己的破车，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里叫着自己的名字：“瀚文，加油！”
由于没有手表，他养成了从生活的细节上猜时间的习惯。比如，起床他会看一下时间，然后洗漱完毕出门时，他会再看一次时间。就这样长年的坚持，他对时间特别的敏感，每次猜的时间和表上的时间相差不超过五分钟。
他到梁厂长家楼下的时候，他猜时间已经七点了。梁厂长要是还当厂长的话，现在应该是出门的时间。但这不当厂长了，也应该起床了吧！他没有时间顾及那么多了，上了楼敲响了梁厂长家的门。
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梁厂长穿着整整齐齐给他把门打开，他爱人也穿了一身新衣服，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一看是他，梁厂长热情的把他让进屋。
爽朗地说：“我猜你会来的，没想到是一大早来。你的事情我都给新来的李厂长交代清楚了。两种方案，一种方案是你彻底的把客户交给厂里，厂里给你一些补偿费。第二种方案就是给你把大客户留下，过度几个月再交。你觉得怎么样？”
他没有直接回答梁厂长的问题，而是拿出了自行车票递给梁厂长的爱人说：“阿姨，自行车票我搞到了，飞鸽26女士坤车，今天你就可以去提车。”梁厂长的爱人高兴的大叫：“瀚文，你简直是太有本事了。听说女士坤车很紧张的，一来就卖完了。”
梁红和妹妹也从屋里跑出来，从妈妈手里拿过自行车票看了又看，兴奋的对瀚文说：“以后再到县城参加同学聚会，我可以骑新车了。怪不得昨天同学们都在逛商场，就是没见你的人影，原来你去了县供销社。”
他微笑的对梁厂长的爱人说：“我已经交代好了，昨天他们就已经给你们安装调试好了。今天就那回来吧！省得夜长梦多。”
梁红炽热的看着他说：“今天我们一家去县城照全家福，正好把车提回来。谢谢你！瀚文。”他对梁红点点头。
梁厂长看着眼前这个和女儿一样大的男孩子打心眼里喜欢。他回过头对梁厂长说：“梁叔，我年龄小没有社会经验。你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办？”
梁厂长心里暗暗佩服，小小年纪能把社会关系处理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还那么谦虚。自己得帮这个孩子，毕竟有了这个孩子每个星期天的奔波，自己才升了官，
梁厂长大笑着说：“瀚文，你鬼精鬼精的，还用我给你出注意啊？不过你既然问到了我，我就告诉你六个字：抓重点、要补偿。”
他一听心里就明白了，站起身握住梁厂长的手说：“你现在可是管整个场站的后勤了，军人服务社，空勤灶，饮料厂，家属加工厂等等，有需要我的地方有好事都不要忘了我！”
梁厂长挥挥手说：“相互帮助，我到时间还要求你帮助呢！你看能不能从县供销社搞一批小收音机，很多战士家属都想买，就是没有货源。”
他眨眨眼睛说：“要多少？一百台够不够？”梁厂长想了想说：“最少两百台，一部分当奖品，一部分在军人服务社销售。”他痛快的答应道：“我试试看，我直接从厂家调拨行不行？”
梁厂长的眼睛一亮：“那就多多益善，一千台两千台都可以，我们可以支援兄弟部队。”他站起身说：“我想办法吧！我就告辞了，去给新来的李厂长报到。”
梁红从屋里跑出来对着爸爸妈妈嚷道：“我去送瀚文！”他和梁红下了楼，梁红温柔的对他说：“有时间常来玩，我也会去你家找你的。你昨天喝醉了，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真的喜欢雨荷?”
他已经完了昨天酒醉后说什么了，但他第一要了雨荷，他记得很清楚。他很肯定的对梁红说：“我是真的喜欢雨荷，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喜欢她都成了一种必然。”
梁红眼睛有点红，还是不死心的说：“那你不反对我找你玩吧？”他笑着说：“当然不反对了，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梁红伸出手说：“那我们握握手吧！今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他握住了那双柔软小巧的手，摇了两下说：“希望我们今生今世都是朋友！”说完向梁红挥挥手骑车走了。
当他走进饮料厂的大门时，李厂长正在安排装车。他一眼就看出那个指手画脚三十多岁的那人是厂长。
厂里认识他的员工都和他打招呼，李厂长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说：“是黄瀚文同志吧！我一到厂里满耳朵就塞满了你的名字。走，到我办公室谈。”
他跟着李厂长到了厂长办公室，很明显办公室是重新布置过的。多了几分文气，看样子新厂长喜欢艺术，桌上还摆了一座罗丹《思想者》的石膏雕塑。这可是当时很少见的东西。
他坐在李厂长的对面，静静的等待李厂长开口。沉默了有一段时间，李厂长才开口说：“瀚文，我知道你为饮料厂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毕竟你还是个学生，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市场上，市场上的变化，你就不能及时的向厂里回报。所以，我考虑为了厂里的发展，今后你就不在负责县城的小香槟销售了。作为补偿厂里决定给你一千元的的补偿。”
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不紧不慢的说：“好，可以。那我现在就回家了。”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李厂长顿时就愣住了，看见他已经走到门口了急忙大声喊：“瀚文，咱们没有谈完呢！怎么你就走？”
他表情惊讶的说：“李厂长，仅还有是吗？是不是现在就可以领那一千块的补偿啊！好啊！你批条我到会计那里去领。”
李厂长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座位，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说：“瀚文，你必须把客户给我们交接一下，你一走我们给谁送货啊？”
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那还不简单，你派业务员去跑市场不就行了。”李厂长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孩子并没有他想象那么容易对付。
沉默了半天，李厂长又说：“你是不是对补偿不满意，这我们都好商量，你看再给你加五百元怎么样？不少了，一千五百元是一般工人两年多的工资了。”
他不卑不亢的说：“李厂长，帐不能那么计算。我一个人冰天雪地里跑推销的时候，你们厂里哪一个人做到过。你们派的业务员跑了几个月一瓶都没有卖出去，是我从一百箱把市场做到了一万箱，你们厂的百分之九十九的销售量都是我的市场销售的。
你想发展我没有意见，你应该去开拓空白的市场，为什么你一上任就要拿我的成熟的市场下手呢？如果你这样经营，我说句实话你这个厂长是当不长的。县城的市场就那么大，我也不是吹牛，你换个人市场销量会马上下来的。因为已经不是你一家在生产小香槟了。”
李厂长被瀚文的几句话一下子说到了痛楚，他原打算让瀚文把市场交给自己的一个亲戚，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钱就等于自己赚了。他也知道空白市场开发的难度。
他狠了狠心说：“给你补偿二千元，你把其他客户交出来，我可以把县供销社这个最大的客户给你留下。”
瀚文心里明白主动权短时间内在自己手里，还是要加一下码。他很不满意的说：“李厂长，你应该也算过账。如果你们自己跑市场，市场的销量最少要萎缩一半，按五千箱算，厂里要少买六万瓶，按五分钱的纯利计算就要损失三千元。也就是说你给我的补偿还不到你一个月的损失。
做生意讲的是诚信，可为人也要厚道。没有人会老吃你的亏的，谁都不傻。所以为了工厂的利益也为了保护我的利益。你送我两千箱小香槟，我把县城的的客户都交给你。县供销社这个点还是由我负责。如果行咱们就立字据。现在都已经九点了，再晚今天的送货就要晚了。”
李厂长脸涨得通红，犹豫的说：“要不今天你先去送货吧！让我好好想一想。你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