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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记忆里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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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冲完凉,换上灰白色的休闲裤和白色的t恤衫,脚上穿了一双灰白色的软底休闲皮鞋,显得清爽潇洒。他把车开出了别墅区,沿着海边向海湾酒店驶去。

    1976年记忆的碎片随着海风向他袭来,他像进入了时光隧道,回到了那一年。

    一月八日,七月六日,九月九日,这样的日子似乎已雕刻在了记忆隧道的最显眼处。只要闭上眼睛,随时都能想起。三位共和国领袖的相继离世,让这一年成为了他人生记忆的第一块里程碑。

    那年的雨不是从天上下下来的,像千万个消防水管,一齐向大地倾泻。仿佛以汹涌澎湃的革命洪流的大无畏气势,一举荡涤这个已经变得污秽的世界。而且是连续数日,绵绵不绝。

    他今后的人生,再也没有见过像那样气势磅礴的雨。于是那年雨的洪流,至今还在他的记忆隧道里澎湃。一闭眼睛,思维刚触到一九七六的年轮,那年的雨,掀着记忆的巨浪滚滚而来。

    还有那场夺走了几十万人生命,毁灭了一座城市的地震。以及他们全家在地震棚里的日日夜夜。

    再回首,没有哪一年能像一九七六年,能把许多词汇都汇集到了起来:伟大、悲壮、伤痛、悲哀、气势磅礴、改天换地。。。。。。历史的长河,在这一年转了一个大大的弯,太多个人的命运乃至国家的命运,开始霞光普照。

    刚过元旦,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催动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雪在早上还是落地就化的白糖粒。到了下午,已变成了漫天飞舞的柳絮。下班的号声过后,《社会主义好》的歌曲才放到一半,忽然变成了低沉悲伤的哀乐。

    周总理去世的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所有在雪中急急忙忙回家的人,定在了原地。人们立足倾听,不一会就变成了雪的雕塑。有人呜咽着,有人哭泣着,有人默默让泪水流成了悲伤的河。连风卷着的雪,也悲伤的呜呜哀鸣。

    他爸爸今天回到家,没有像往常那样急急忙忙的下厨房做饭。而是打开收音机,一遍一遍的听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关于周总理去世的公告。床边的爸爸在默默的流泪,妈妈含着泪在桌旁剪着白花。

    家里沉闷的气氛让人透不过气来。瀚文兄弟三人也悲痛的静默着,一会看看爸爸,一会看看妈妈。小弟弟实在忍不住了,“妈妈,我饿了。”爸爸才如梦初醒的去做饭。

    晚饭时没有人说话,一家人从未有过的,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顿饭。两个弟弟吃完饭,也不敢像往常那样嬉闹。两个人在床上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妈妈也不像往常那样逼着他们洗脚。瀚文晚饭后一直在看小人书,直到妈妈关了灯。他躺在被窝里,仔细的回想周总理在电影新闻简报里的音容笑貌。

    瀚文沉迷他接见外宾时,矫健的步伐;端着一只胳膊握手时的潇洒;还有他剑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他亲切开怀的笑容。

    瀚文当时只知道死是一种离去,是一种不再归来的离去。犹如他梦里所有景致的离去,不再以现实的方式存在的离去。但可入梦,离去的人可以入梦,继续活在你的梦里。瀚文希望周总理也能活在他的梦里。他带着这样的希望睡着了。

    第二天,无论上班的大人,还是上学的孩子,袖子上都戴上了黑纱,胸前都戴上了白花。每一节课前都为周总理默哀,老师们的声音都悲伤凄切。孩子们也没有了往日的嬉闹喧哗,仿佛的大地和天空都沉醉在了悲哀中。

    同学们中间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有的说:“总理是被人气死的,是王张江姚。。。。。。”有的说:“总理不在了,奸臣更容易夺权了。。。。。”还有的说:“朱德总司令在周总理的追悼会上,气愤的捅掉了**的帽子,虽然他走路都要人扶着。。。。。。”

    当时的普通老百姓的消息来源,无非三个渠道:听广播,看电影新闻简报,读报纸。当然这三个渠道都是官方的。

    唯有小道消息,来自一些**,真实性也值得信赖。当然也有造谣的,有许多普通老百姓,会按照自己的美好意愿,来编造一些事情到处传播,满足自己对正义的褒奖,对邪恶的惩罚。

    年这只怪兽如期而至,毫不在意坏天气,和比坏天气还坏的人们的心情。

    大年三十的下午,大人们还在上班。雨荷、爱莲、刘云祥、孙成龙都到瀚文家集合,商量如何搞到周总理一直戴在胸前的“为人民服务”那种的徽章?

    雨荷说:“一班的很多同学都搞到了,他们准备初一早饭后,一起到班里,都戴着‘为人民服务’的徽章。向周总理的画像三鞠躬,表达自己的哀思。”

    爱莲接着说:“听妈妈说,厂里原来生产**像章的班组,这几天加班加点的生产‘为人民服务’的徽章,你们谁有认识的人,可以要一些来咱们戴。”刘云祥一拍脑门“我大姐好像被抽去到这个专门生产小组了,咱们去厂里找她要。”

    总理去世后,有很多人开始自发的,在左胸前戴“为人民服务”的徽章。有的戴在**像章的上面,有的悄悄的取下**像章换上“为人民服务”的徽章。

    老百姓之间开始在传,周总理从没有戴过**的像章,只在胸前一直戴着‘为人民服务’的徽章。只有周总理才把人民永远装在心里。

    这种自发的风潮,开始只在少数的大人之间传播,没多久就传到了他们小学生之中。班里如果谁戴上了“为人民服务”的徽章,都会引来羡慕的目光。

    他们五个人冒着北风的呼啸,踩着被雪覆盖的马路向厂区进发。虽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却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雪已经有半尺厚了。

    厂区并不远,出了福利区的北大门就是厂区的大门。但他们小孩子是进不去的。有解放军战士站岗,一律不让非职工进入。

    偶尔有家属或者小孩忘带钥匙了,也只有通过门岗打电话,等家人送出来。他们出了福利区的大门向东走,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就到了他们小孩专门出入厂区的通道。

    说是通道实际上就是在围墙上挖了一个洞,大小只能容一个人出入。生产像章的三车间就在他们通道的不远处。他们在车间外的树丛里等着。他们不敢一起去,人多目标太大,被保卫处的人抓住,不但要请家长还要挨处分。

    雪已经落满了他们的身体,如果不动的话,真是分不清他们是矮木丛,还是活生生的人。大概有十多分钟,刘云祥飞快的跑回来了。他们急切地问:“怎么样?”刘云祥指指上衣口袋笑了笑。

    他们很快的相互把雪拍干净,小跑着向洞口前进。没跑出十米远,雨荷、爱莲就接连的滑倒了。瀚文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脚,不让滑倒。在一个一个的把她们拉了起来。刚拉起来,自己也摔到了。

    他们不敢再跑了,只好相互搀扶着往前走。不知摔了多少跤,才来到了洞口。瀚文让爱莲、雨荷先爬,再是孙成龙、刘云祥,他殿后。

    刘云祥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站住,不许再往外爬了。”瀚文猛推了刘云像一把,让他快点。瀚文刚弯下腰,头才伸进了洞口,就感觉到两条腿和两个胳膊都被人紧紧的抓住了。他心想:不好,可能被保卫科的人抓住了。这下可又闯了大祸了,回家又少不了爸爸的一顿暴打。

    他被连拉带推的带到了一棵树下,抓他的人都穿着军大衣,领子把一大半的脸都挡住了。其中有一个人连珠炮似的问:“你那个楼的?叫什么名字?你爸在哪个车间叫什么名字?偷着进厂干什么坏事?”他一直不说话,低头看着雪地。

    另一个把问话的人拉到一边小声的说:“好像是十六车间黄锦华师傅的大儿子。那么个小屁孩,能干什么坏事?再说就是带回保卫科,审半天,最后还是要叫家长来领人。你说咱们年海过不过了?”那个问话的人点了点头。

    他们走回了语气亲切的说:“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你来干什么?我们就放了你。”瀚文想了一会说:“我们明天班里想搞一个纪念周总理的班会,想每人都能戴一枚“为人民服务”的徽章,所以就进厂来要徽章的。”

    他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又搜了瀚文的全身,确实没有别的东西。就警告他说:“今后在不去来厂里了,再让我们抓到就不客气了。滚吧!”瀚文没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他放了。

    瀚文快走到厂福利区门口时,看见他们四个在门卫的屋檐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相互争吵着。每个人的脸比下雪的天气还要阴沉。他紧走几步,大喊一声:“我来也!”他们看见瀚文,先是楞住了,随后就大叫着问:“你怎么出来的?”瀚文说:“他们看我一个小孩,干不了什么坏事,就把我放了。”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里,把徽章分了。刘云祥共拿到了十五枚徽章,瀚文要了三枚,他们兄弟三人各一枚。雨荷他们也按照姊妹的多少要了相应的数目。他们订立了保密协定,无论谁问只说是同学给的。

    瀚文的爸爸妈妈下班了,有三天的假期,对于他们是一年难得放松的机会。也是他们最忙于家事和家人团圆的时候。

    爸爸在准备包饺子的肉馅,妈妈在和面。虽然没有往年的热闹,但也平和恬静。饺子出锅了,小弟弟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夹,爸爸用手挡住了他的筷子:“先别急,让我们全家给总理敬一碗饺子,我们在吃。”

    说着爸爸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总理的画像,就是那张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最经典的画像。把它贴在了家里正对门口的墙上,妈妈盛了一碗饺子,毕恭毕敬地摆在了总理的画像前,他们全家人向总理三鞠躬,总理微笑着看着他们,就像家里的亲人。

    一九七六年的春节人们依然相互拜年,只是多了一种向总理三鞠躬的仪式。进门问过新年好后,先走到总理的画像前三鞠躬。然后才人情冷暖,家长里短的聊起来。

    瀚文不知道其他的国家,有没有过这样的过节仪式。他也只经历了那么一次,此后的春节,人们再也不会为哪个人举行这样的仪式了。

    因为只有周恩来总理才真正做到了“为人民服务”。因为人们开始了自由的呼吸,人们淤积的情绪有了正常的出口。虽然“为人民服务”已经成为了大多数人遥远的记忆,或者是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口号,但人民已经觉醒了,不再会允许任何人对人民利益的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