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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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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住院的时候,他几乎天天去医院。从住院部的二楼往下看,西边的一排房子是医院的食堂,从窗户就可以看见厨师做的饭菜。他经常站在窗边,给父亲报菜名。虽然,父亲很少吃医院的饭菜,为了省钱,都是母亲做好饭后,他用饭盒装好送给父亲吃。

    即使他和父亲都不吃医院的饭菜,可到了吃饭的时间,他还是喜欢给父亲报菜名,特别是医院做了川菜的回锅肉的时候。父亲和他都会不停的往肚子里咽口水。

    实在馋的不行了,父亲会从床头柜里的工作服口袋里,摸上好半天,才拿出一角钱递给他:“去,打一份回锅肉解解馋,可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了。”

    他把钱接到手里,每次都会愣在那里做很多次思想斗争。才突然拿起饭盒的跑出病房去食堂打菜。每到这个时候,父亲都会自言自语道:“都怪我没有本事,孩子一个月才吃一次荤腥。看把孩子馋的。”

    临床的病友也会跟着感叹道:“哪是你没有本事,家家不都是这样。孩子个个都馋的嗷嗷叫,特别是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见了肉都不要命啊!”

    他把回锅肉打回来,自己一定要给父亲喂一口,自己才吃上两块。然后就会放下筷子,父亲会问:“怎么不吃了?”他总会说:“爸,你吃。我尝上两块就行了。剩下的还是给我妈和两个弟弟带回去吧!”

    父亲每次都点点头说:“老大,懂事了。你在吃一些,爸爸的肝不好,医生不让爸爸多吃肉。你就当把爸爸的那份吃了。”

    他总是站在窗边,偷偷的咽着口水看着窗外说:“爸,你一个月有时一次肉都吃不上,怎么还谈得上多吃呢?你再吃两块,剩下的我给我妈和弟弟拿回家去。”

    住院部东边也有一排房子,他经常看见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在中午吃完饭或者下午放学后,背着一袋子一袋子的草卖给穿白大褂的医生。

    他好奇地问爸爸:“那些学生卖给医生的草是不是可以当中药啊?我跟我外婆挖过这些草,有的还是野菜呢!”

    父亲脸色蜡黄,穿着肥大的病号服,慢慢的踱过来。伸头看了几秒钟说:“是啊!在农村把这些草就是当野菜吃呢!可医院把它们收来是做中药用的。好象主要是蒲公英、车前草两种。”

    他忽然心思一动,自己放学后也可以去挖这些草药来医院卖。多多少少都能赚一点钱。想到这,他转身出了病房的门,朝收草药的那排房子奔去。

    他来到收草药的那排房子,看见正好有一个高中生摸样的学生在交草药。他有点胆怯的问:“大哥哥,这草药是怎么卖的啊?”小伙子看是一个小学生,爱搭不理的说:“湿的两分钱一斤,干的一角钱一斤。”

    他又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一间房子门口秤草药,他好奇的走进房间门口一看,里面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已经晒干的草药装在麻袋里,一部分是新鲜的草药,都晾在地上。

    他奶声奶气的问医生:“叔叔,如果我挖来草药你也收吗?”医生看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故意逗他说:“你太小了,挖来的草药肯定不能用,我们不收。”

    他一听急了,大声说:“叔叔,我肯定会按你们的要求挖的。你就收吧!我想赚点钱买一盒蜡笔。妈妈说,家里经济太紧张了,买不起蜡笔,我没办法把三面红旗用铅笔涂成了黑色,差点被图画老师打成反革命呢!叔叔,你就收我挖的草药吧!”

    穿白大褂的医生和高中生都惊奇的看着他,这种事他们听的看得多了,可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学生差点被打成反革命,他们是第一次听说。

    医生默默的摇了摇头,蹲下身对他说:“你只要挖的草药没有土和石子,叔叔就收。你几岁了?你们家睡在住院啊?”

    他用手擦了一下鼻子说:“我七月就满八岁了,上小学一年级。我爸爸得了肝病,在那里住院。”他指了指父亲住的那间病房。父亲在窗边向医生挥了挥手。医生也向父亲挥了挥手。

    高中生动了恻隐之心,也蹲下身说:“你就挖两种就行了,车前草、和蒲公英一定要分开。挖好后要仔细把草药上的土洗干净,把水气晾干就可以来交了。如果要交干的,就要把草药晒干。记住了吗?”

    他兴奋的点点头,给高中生鞠了一躬。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高中生说:“谢谢你!大哥哥。我记住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摸摸他的头嘱咐道:“你太小了,不会晒草药。你还是挖新鲜的来交吧!”他固执的摇摇头说:“叔叔,干的一斤要买一毛钱呢!我要交干的。今后每天下午放学,我都会跟你来学习的。”

    医生没想到这么个小孩脾气还挺固执的,也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他也给医生鞠了一躬,然后回了父亲的病房。

    父亲看他回来了问:“你都和他们聊什么了?”他一边把饭盒装进网兜,一边很认真的说:“爸,我要挖草药赚钱。”父亲也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觉的他一时兴起,说的话过不了几天就忘了。

    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盘算,到哪里挖草药呢?想来想去还是从两个地方挖起。

    医院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西边和北边的围墙外面就是农田。围墙里边是长五百米宽五百米的苹果林和核桃林。里面野草丛生,蒲公英和车前草遍地都是。自己家的楼房离医院大门口也只有五十米的距离。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一放学他没有等雨荷、爱莲他们。而是自己一个人飞奔着回家。放下书包,就开始准备挖草药的工具,大弟看着一脸兴奋的哥哥问:“哥,你怎么那么高兴?”

    他刮了弟弟的鼻子一下:“哥要挖草药赚钱。等有钱了,哥给你买肉吃。”大弟也兴奋的说:“哥,你也带我去吧!”他点点头:“咱们一起去,你要找一把小刀拿着,拔不动的草药就用小刀割。”

    他在厨房找到了一把锯片刀,那是妈妈用来刮土豆皮的刀子,弟弟没有找到刀子,那了一把掏蜂窝煤灰的小铲子。哥俩拎着一个竹篮子出发了。

    刚走都楼门口就碰到了雨荷和爱莲,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问:“黑蛋,你放学怎么不等我们啊?害得我们找了你好半天。你和翰武准备干什么去?”

    他很神秘的说:“我要去挖草药赚钱,等我有了钱先买一盒蜡笔。”雨荷、爱莲一听都闹着要去。雨荷抓住他的胳膊扭动着身体说:“我也要去,多好玩啊!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让你走。”

    爱莲拉住他的竹篮子说:“黑蛋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我会帮你挖很多草药的。”雨荷对着爱莲做了个鬼脸说:“你认不认识草药啊?还好意思说帮着挖。”

    爱莲生气的推了雨荷一把说:“黑蛋哥会叫我的。我就去气死你!”他被两个小女孩弄得面红耳赤。翰武不耐烦的说:“都去,都去,我和我哥在这里等你们两个,快把书包放下去。”

    两个小女孩一溜烟跑回家去了,他和翰武靠在五角枫的树干上等她们。太阳穿过树叶照在他们的脸上,斑驳的阳光让他们俩的脸一块暗一块亮,他眯着眼睛对翰武说:“我本来不想带她们的,就你嘴快。”

    翰武调皮的说:“哥,你别开玩笑了。你干什么不带着他们两个啊?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雨荷拿了一把小刀,爱莲拿了一把小铲子。四个人浩浩荡荡的向医院的苹果林出发了。

    深春的太阳不到下午五点就开始落山了,他已经满头大汗了,索性脱掉外套,把竹篮里的草药都用衣服包了起来。

    他鼓励大家再挖一篮子就回家。夕阳红彤彤的照在苹果树的树梢,一阵风吹过,一丝凉意向他袭来。他又埋头挖起来。

    雨荷一直在他不远的地方默默的挖着,不时抬头看看他,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爱莲就在他跟前,挖不了两棵就问一句:“黑蛋哥,你看我挖的对吗?”他看一眼,连声说:“对对,你自己要记住,不要老问我。”

    一会又听见爱莲兴奋的大叫:“黑蛋哥,你看!我逮了一只蚂蚱。你看嘛!”他看一眼不耐烦的说:“你能不能好好的挖草药,你看雨荷哪像你咋呼起来没完。”爱莲不高兴的嘟囔着嘴半天不吭声了。

    太阳已经彻底的落山了,他招呼大家回家。雨荷还在不停的挖着,他走到雨荷跟前,大声地说:“走,回家。回去晚了,你妈该骂你了!”雨荷站起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说:“咱们今天下午挖的肯定连五分钱都卖不到,靠这样的速度你什么时候才能买蜡笔啊!”

    他很坚定的说:“只要坚持就有希望,总比没有办法强。”雨荷点点头,“喜欢你干什么事情都那么坚定。”

    他和弟弟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已经做好了饭。妈妈还没有下班。他开始洗草药。爸爸给他了两个竹筛子,他在洗的时候,把车前草和蒲公英分开。

    正洗着妈妈下班回来了,爸爸叫他吃饭。妈妈看见他洗的草药问:“老大,你这是干什么?”他有点得意的说:“挖草药卖钱啊!一斤干的可以卖一毛钱呢!”妈妈一听非常兴奋的说:“儿子,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妈妈有时间和你一起挖,赚一点是一点。”

    到了星期一的下午,他把晒干了的草药拿到医院卖了。一共卖了三角六分钱,这是他一生赚的第一笔钱。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动脑子,钱是不难赚的。

    很可惜这样的赚钱机会,一年也只有两个月。过了五一之后,车前草和蒲公英的药性就没有那么好了。医院也就不收了。瀚文两个月在妈妈、弟弟伙伴们的帮助下,才赚了不到两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