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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与神经病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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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杨树笔直的挺立着,像一个个站岗的卫士,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着围墙包围了整个福利区。它直插云霄,像在不断变长的孙悟空的金箍棒,瀚文每次仰望,杨树就毋庸置疑的给他这种感觉。

    它几乎每一个部分,都曾经是他们童年的玩具。巴掌大的叶子,比瀚文的掌纹还清晰的叶脉,拿在手里都能感到那义无反顾的向上的生命。雨荷、爱莲喜欢摘很多杨树叶子,用线穿在一起,系在腰间当裙子,特别像夏威夷土著人穿的草裙。叶子裙在风中摇摆着,衬托着她们天真的笑脸。

    枝干在手中使劲揉搓后,用小刀割成一匝长的一段。把里面的白色的枝扔掉,树皮就成了小桶状。把含在嘴的一边削的薄薄的,就做成了一个杨树皮的口哨。声音低沉像没有吹响的喇叭。瀚文经常嘴里含着两个,吹着随意杜撰的旋律。雨荷她们就在他的哨声中胡乱的转圈跳舞。此时嘎嘎的笑声,穿过楼层,穿过密密的白杨树叶,飘荡在天际。

    叶茎刚摘下时,脆如刚出生的生命。一折就断,没有丝毫的韧性。泡在盐水里,或者直接用手用脚轻轻的揉搓。之后就能金刚铁骨,一人持一根相互的搏杀。他们美其名:干大将。有时瀚文的一根叶茎连着干断雨荷、爱莲她们的几根叶茎后。她们会耍起来皮,趁他不注意用食指一勾就把他的叶茎拉断了。瀚文的大将断了,她们高兴的又蹦又跳。

    幼枝是柔软的,带着叶子採下,三四枝就能编一顶草帽。是他们遮阳的最好的装扮。他们经常十多个小孩头上,带着白杨树枝编的草帽。身上披着白杨树叶做的隐蔽服。

    女孩子还穿着,白杨树叶串成的树叶裙。嘴里吹着白杨树皮做成的口哨,浩浩荡荡的游走在福利区的马路上,像是一群移动的小白杨树。大人们先是惊奇的看着,随后开怀大笑。

    一串串挂在枝头的如黄豆大的绿色花蕾,随风一粒粒的爆开。杨花开始漫天的飞舞。飞进你的鼻子嘴巴,黏住你的眼睛眉毛,犹如多情的女子,你想甩都甩不掉。落在地上,落在窄窄的排水沟里,滚成一条棉花般的长龙。点一把火,霎那间,一切都化为乌有。这个季节他们不断的点燃,尽情飞舞之后,落在地上的如梦想般的杨花。

    当他们走入青春后,一起回忆时。雨荷说:“我只想做杨树,挺拔的站立。而不愿开成杨花,美丽的短暂之后,就破碎的成了虚无。”爱莲说:“能挺拔的站立固然好,能盛开后随意的飞舞,享受充分的自由我更加向往。”至今,杨花已不在飞舞,至今杨树都因不利环境,砍的无影无踪,可童年的记忆依然清晰的在放电影。

    知了在洞里刚从长眠中苏醒,准备脱掉睡衣爬到树的高处,演奏夏的交响曲。就在它们刚从洞中爬出,就在它们刚爬过树根,就在它一展翅就要展示歌侯的时候,他们开始捉它们。

    那时,家家的餐桌上,一个月也很难见到荤腥。他们这些小孩最有意义的游戏就是找吃的。瀚文带着雨荷、爱莲在医院的树林里,寻找知了的踪迹。雨荷接连看见了两只知了,已经爬到了两米多高。只有爬树才能够得下来。她脱了凉鞋,搂住树就往上爬。

    树有大腕口那么粗,她的两只手刚好抱住。一下、两下、三下。。。。。动作的快速不比猴子差。瀚文对着她喊:“你真是个野丫头,小心别摔倒了。”他正喊着,只见她一只手抱树一只手已经把一只知了抓在了手里。紧接着又往上爬了两下,有逮住了一只。

    爱莲在树下,高兴的又蹦又跳。雨荷紧握着知了,抱紧树往下滑。刚滑了不到两尺,就被一个树树瘤挂了一下,“呲啦。。。啦。。。啦。。。。”的一连串的撕扯声,裤子从小腿扯到了大腿,扯了了一个长口子。几乎把一条裤腿一分两半。

    雨荷白白的小屁股上,也划出一条红红的印子。疼得雨荷咧着嘴哭了,瀚文上去想把她拉起来。爱莲也想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一个手捂住屁股,一个手把瀚文推开。

    她害羞的边哭边跺脚,让瀚文背过身去。他很不情愿的背过身。突然又回过头看她,她气急败坏的大叫:“别耍流氓!别耍流氓!”瀚文没办法只好不再看她。他脱了自己的汗衫,扔给她让她围着。

    瀚文提议让她赶快回家去换裤子。她急急忙忙拉着爱莲一瘸一拐的走了。瀚文数了数逮住的知了,有四十多只。用事先准备好的竹签,把知了的头和尾巴都去掉,把身子一个一个的插在小竹签上。总共有十五串呢。

    他找了几个转头和一些小干树枝生起了火。正用火烤着,雨荷和爱莲换好了裤子回来了。瀚文让她们再帮他捡些干树枝,折的很小的一截一截的,不时的加在火里。肉香扑鼻,他们一人分了五串,都舍不的吃完,给弟弟妹妹爸爸妈妈都各留了些。

    烤知了,蚂蚁蛋,蜜蜂屁股都曾经是他们夏天的美味。瀚文心里想可惜大弟弟又被送回了外婆家。今年夏天没有口福享受如此的美味了,要等到来年喽。

    养的鸡春天就开始下蛋了,有时连着四五天都能收到蛋。只是公鸡的打鸣声,母鸡下蛋后的自豪的宣叫声,却被二楼的“大傻”当作噪音,不断的上门投诉。

    几次之后,他竟然往鸡棚上面扔砖头。爸爸气得几次都想把鸡都杀了,都被瀚文的誓死保卫,又哭又闹的阻挡了。他开始暗暗的恨这个被大家看作是神经病的人。

    中午,他们几个人玩打沙包,正好在大傻的楼下。可能瀚文他们的声音吵到了他,他猛的从二楼泼了满满一盆水下来。爱莲和瀚文都被泼成了落汤鸡,全身都湿透了。爱莲哭了,跑回家去换衣服。瀚文害怕爸爸说,不敢回家,想着天热很快就干了。他当着小伙伴的面发誓要报仇。

    听大人们说,“大傻”今年都二十七了还没有对象,他家有神经病史,他的大哥和妹妹都是神经病。发起病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妹妹病的严重时,脱光了衣服在福利区到处乱走,有的好心人,赶快拿被单给她披上,她不但不领情,还上去又抓又咬,吓的好心人再也不敢管她。

    “大傻”还没有神,只是一个人总爱溜着墙边走,走路时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还不停的自言自语,手舞足蹈。大家都不理他,觉得和神经病无理可讲。也就是仗着这一点,他还经常的欺负弱者。特别喜欢欺负小孩,大人又不好跟他理论。

    有一次,雨荷在踢毽子,没看见他推车过来,他竟然骂雨荷:“资本家的狗崽子,别挡路。”被雨荷的爸爸听到了,气的脸通红,脖子上的筋都爆了起来。上前和他理论:“孩子没看见你,你让孩子让开就完了,怎么出口伤人呢?”“大傻”两手叉腰;“你难道不是资本家的狗崽子吗?打倒资本家的狗崽子!打倒资本家的狗崽子!”边喊边举起右拳。

    雨荷的爸爸平时对谁都陪着笑脸,从不和人大声说话,这次真气极了,握紧双拳就要往上冲。瀚文的爸爸赶快过去,把雨荷的爸爸拉开了。小声的说:“他是神经病,赵工你可别生气。咱们不能和神经病一般见识啊!”瀚文看在眼里,很在心头。惩罚“大傻”成了他当年夏天的一个目标。

    晚风带着热浪,把人们都驱赶到了,楼前的五角枫的树下乘凉。不停的扇着扇子,依然热得满身大汗。夜深了,凉意开始弥漫。今晚有很多人就睡在树下。

    “大傻”睡在一棵五角枫树旁边的躺椅上,有节奏的张着嘴打呼噜。瀚文已经盯了他一晚上了。看样子已经进入睡熟了。瀚文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树后。把准备好了的三只活的油葫芦,两只一个鼻孔塞一个,还有一只扔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由于油葫芦是活的,扔进嘴里的那只,被他喘的粗气喷了出来,趴在了脸上。鼻子里的两只,尽情的往他的鼻孔里钻。他惊恐的从躺椅上跳起,先打掉了脸上的那只,接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都流血了,也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大声的骂着:“那个王八蛋干的,那个王八蛋干的,王八蛋、王八蛋。。。。。。”

    没有人理他,人们都惬意的笑着。瀚文早就躺在席子上,假装睡着了。忽然感觉脸上被亲了一下,“黑蛋,干得好!替我报了仇!”他知道是雨荷,她就睡在离他不远的席子上。瀚文挥了挥手继续装睡,没想到真的就很快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