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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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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发了几句牢骚,没想到还是有人我的……我会继续努力,多谢各位了。以后作品的基调不会变,何况我自忖也不是那块写yy的材料……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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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膏粉果然解决了问题。砂眼虽然还有,但已经不足以影响质量,而温度控制方面,一群工匠经过多次失败和摸索,也从中找到了经验。两月之后,铁模铸炮终于投入运营,四十名工匠负责一个模具,一天可以出炮三门到五门不等,比起以前那种蜗牛效率,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有了铁模可用,桓震便立即着手改良火枪。枪管的问题很快获得解决,枪模只不过是炮模的微缩化而已,只要有了铸模,大批生产很是简单。膛线却十分费难,他只知道膛线就是螺旋线,却不知道如何在枪管上加上膛线,更不知道怎样的膛线才是最好的。

    尝试了许多次之后,终于还是岛上一个曾经做过壶匠的士兵,想出了一种长柄钩刀,实际就是在铁棒上嵌装一小片具有一定倾斜度的刀刃,将枪管固定,用钩刀伸进去反复拉动数十次至一百次不等,就能弄出一条膛线了。只是钩刀刀刃要求的硬度甚高,要花费不少时间力气才能锻造出一柄。经过反复比较,最后确定四条右旋膛线能够达到的射击距离最远,有一百五十步左右。在一百步上射击皮甲,已经可以射穿两层。如果将来改良弹丸,大概还可以提高穿透力。

    另一方面,他向朝廷要求加派工匠,也有了回复,等到秋后就会有五百人来到岛上。李经纬在遵化经营铁矿,也十分顺利,觉华岛这边每天都要大量的铁,基本全是从他那里低价购进的。照着桓震的吩咐,遵化铁矿的所有工人,都是山西和陕西招募的饥民,可是一个矿能有多大能力?陕西饥荒不止,叛乱早晚还要爆发。其间崇祯两次下令赈灾,但地方官得了赈银,往往转手塞入自己腰包,秦晋之地民不聊生依然如故。

    袁崇焕那边,自他在广东接到了回任的诏书以后,并没立刻返回辽东,而是在家乡又耽搁了一段时间。到了四月,崇祯皇帝实在等的不耐,于是再次下旨升他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相当于抗清总司令了。这一回袁崇焕才离粤赴京,七月,到达北京,崇祯在左安门平台召见,袁崇焕提出三大原则:“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着,战为奇着,和为旁”以及“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向崇祯许下了五年平辽的诺言,皇帝很是满意,对他大加赏赐,言听计从,信任之专,恩遇之隆,实是罕见。

    这段时间以来,宁远缺饷很是严重,士兵已经四个月不曾见过饷银的面了。桓震明知七月底就要爆发兵变,可是却闷声不响,存心要崇祯陷入无钱可用的境地,然后才好设法说服他从海上取利。每日只是埋头造炮,造得的大炮除供应本岛防御之外,就用船只运送上岸,分发到宁远锦州等地。这段日子,过得倒也安宁,然而每每想到陕西局势日复一日地恶化,心里就如同火烧,万一当真重复了昨天的故事,那可怎么是好?他并非没有法子挽救局面,但军国大权在皇帝的手里,他说不,又有谁能反抗?

    宁远既然缺饷,觉华岛也不能置身事外。近来士卒已经开始浮动,陈兆兰与诸葛佐努力弹压,哪里有半分成效,工匠们也是人心思钱,甚不安定。桓震没有办法,不得不想方设法地筹措银子。正在捉襟见肘之际,忽然收到京中传来的一份邸报,说是郑芝龙归顺朝廷,官海防游击,桓震听得这个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他以往对郑芝龙的认知仅限于他是个著名海盗,是郑成功的父亲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这个时候接受了明廷招安的。这么一来,他心中又有了一个主意,只是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替他办这件事情。

    数日来一直不住盘算,就连吃饭走路,也总是呆呆思索,好在他是岛上级别最高的官员,只有人家躲他,没有他躲人家之理,就算出着神撞到别人,也没人说他不是。这天吃过了早饭,又照往常一样先去炮场,再去枪坊巡视,不料刚到龙宫寺门前,便见一队士兵,押着一个囚犯,从寺门经过。桓震心中好奇,拦住询问,却原来是捉住了一个倭寇的探子。

    他深以为奇,不是说万历之役以后倭寇已经气数尽丧,怎么这时候却又捉住了探子?而且在他直觉之中,倭寇一直都是为祸东南,现下怎地又到了北方来?而且还是军事重地觉华岛,难道倭寇同建虏竟然已经勾结起来了么?

    愈想愈不对劲,索性也不去巡查了,直接跟在那队士兵后面,到了都司衙门去。所谓都司衙门,也只不过是几间普通房屋而已,陈兆兰与诸葛佐平日便在这里办公,桓震倒是甚少来访。两人见他来到,自然要见礼一番。桓震也不罗嗦,直接请求参与审问那个倭寇探子,两人却答应得甚是爽快。

    很快那探子给带了上来,跪在地下。桓震叫他抬头,细看他容貌,确是皮肤粗糙,年龄说三十也行,说四十亦可,像个时常出海的模样。然而他本是从岛上水军之中捉来,水军日日出海,那又有甚么出奇?

    只听陈兆兰一拍桌子,喝道:“兀那倭匪,还不快快供招,几时混入我军水师,究竟意欲何为?”那人俯首道:“标下并非倭寇,请大人明察。”陈兆兰冷笑道:“同队之人已经将你出首,你还有甚么可说?”那人低头不语,陈兆兰更怒,就要唤旗牌来军法从事。桓震连忙止住,叫那人抬起头来,看他眼神,却无丝毫躲闪,显见其心不虚。瞧准了冷不防大喝一声:“ぶしどう!”,这是日文中的“武士道”,如果这人真是日本人,或者在日本呆过,必然不会无动于衷,可是瞧他的样子,似乎完全没听到自己说些甚么一般。

    他心中更疑,和声问道:“你是谁部下的士兵?叫甚么名字?”那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小人是左营水军,名叫吴用。今日一早还没起身,便给同帐之中几个伙伴捆绑了押来,连小人至今也不知为何。”桓震只觉这人过于镇定,似乎其中有些蹊跷,眼珠一转,笑道:“我瞧你不像倭匪。”忽然一拍脑门,大声道:“啊!本官明白了,定是你与同队的士兵中间生了怨恨,他们有意诬栽你的,是不是?”

    那人却摇头道:“小人并不曾与他们结怨。”倘若他打蛇随棍上,顺着桓震之话胡诌一番,桓震必定会要陈兆兰对他详加审问;可是他居然一口否认,却教桓震不能不有两分意外。

    转念之间,已经明白,这人应当不是一个倭匪。可是一个寻常士兵,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能如此镇静?此人的来历,倒是值得考究一番。可是瞧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撬开这等人的口,大约不是甚么简单事情。他方才与吴用对话之时,已经十分留心他的口音,虽不能准确断定籍贯何处,但不是北方人那是无疑的了。

    他一面在那里盘算,陈兆兰已经不耐烦再问,喝令亲兵将他押下去,候下次有船回岸,解送宁远给总督王之臣审问。桓震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可是毕竟陈兆兰才是岛上守将,自己虽然品秩高过了他,却也不好多加干预。

    好容易到了夜间,桓震独个儿悄悄摸到岛上关押罪卒的所在,守军便不认得他,也认得他的官服,当下放了行。不费甚么力气,便找到了吴用,看来那时候倭寇已经不是大患,对他的关押很是松懈,连重枷也不曾上,只是用了手脚镣铐。

    桓震站在他面前,冲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倭人。”吴用“嗯”了一声,并不答话。桓震续道:“然而我也知道你不是个寻常水军。”两眼笑眯眯地盯着他,道:“你是愿意告诉我,让我帮你脱罪,还是将你当作倭寇,送回岸上去斩首示众?”吴用似有动容,然而只是片刻间事,旋即又闭上了眼睛,一语不发。

    桓震哈哈一笑,道:“此刻你心中定是想,‘死则死耳,有甚么大不了?’是也不是?”吴用睁开眼来,瞧了他一眼,仍不答话。桓震续道:“汝本非倭,而坐倭死,可怜啊可怜,可叹啊可叹!”吴用面上肌肉微微跳动,轻叹一声,别过头去。

    桓震知道他心中不能毫无动摇,忽然又道:“私はあなたに逃げるように手伝う!”却是说“我助你逃走”。他一早已经断定,此人虽然不见得是倭寇,却必定与日本人关系密切:寻常人听得自己大吼那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至少也要面露疑色,就如陈兆兰一般,可是他脸上神情却没丝毫变化,这是其一;有辩解的机会而不辩解,这是其二;不愿以倭寇之名而死,这是其三。有了这三点,桓震才决意再试他一试。【——在下我的日语是半吊子,不知道有没有搞错语法……靠啊,日文的语法真tm不是人学的,难死了。】

    这一诈果然见效,吴用虽然刻意掩饰,仍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瞧了他一眼,目光中全是惊讶之色,一闪即逝。

    桓震大笑,道:“你何必再骗我?你听得懂倭语,是不是?”吴用额头见汗,过得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桓震大喜,笑道:“这就对了。老实对本官讲,你是何人?为甚么要在水军中潜伏?”吴用叹了口气,道:“小人哪里是潜伏?只是借以避祸,苟延残喘罢了。”桓震给他勾起了兴趣,竖起耳朵听他讲完了整个故事,不由得暗自开心,自己正愁找不到人去勾搭郑芝龙,这不是老天给他送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