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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军行万里出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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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奎敏锐地察觉到了西北狼的意图,当即下令护旗,试图以帅旗为诱饵,拖住西北狼,持续消耗西北狼的体力。

    此仗胜负,就在这一刻。

    吐谷浑骑士逐渐向帅旗集中,打算打造一个密集的铁桶般的战阵。

    西北狼只有一击之力了,绝不能错失机会。伽蓝吼声如雷,长刀如飓风一般挟带万千风雷,在空中化出道道残影,瞬息之间,连斩四人。布衣和江都候伴随左右,长刀如龙,卷起漫天血雨。

    “伽蓝,鹰击,鹰击!”布衣看到吐谷浑人不断向帅旗集中,意识到己方的企图已经暴露,时间所剩无几,刻不容缓,情急之下,不禁纵声狂呼,“熊霸,左右屏卫,快,快!”

    伽蓝长刀斜指,两腿紧蹬马镫,身躯前倾,就如一头即将咆哮而起的猛兽。

    江都候发出一声震天狂吼,长刀骤然爆发,坐下黑马更是腾空而起,人刀马三者合一,如一座小山般撞进敌群。吐谷浑人不敢正面对抗,纷纷拨马避让,互相碰撞之刻,血淋淋的长刀已经从天而降,以雷霆之势呼啸剁下,一个吐谷浑人首当其冲,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连人带马剁翻在地。

    布衣的长刀发出惊心动魄的厉啸,如闪电般划过密密匝匝的刀光矛影,耀眼火星在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四射迸发,更有一颗头颅在空中翻转,血花飞舞之际,长刀划空而下,“嗡”一声狠狠地拍在前方战马的马臀上。

    那是伽蓝的战马,剧烈的痛疼让战马凄厉嘶鸣,全身的力气骤然爆发,庞大身躯在高速之中腾空跃起,力量的爆发和极限速度在这一瞬间完美结合,战马飞了起来,伽蓝也方飞了起来,他飞得更高,更远,就像一只冲天而起的雄鹰,双手紧握着长刀,以无与伦比的一击,砍向了那杆在空中飞舞的红色狼头战旗。

    慕奎骇然瞪大双眼,嘴里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嚎叫,“不……”

    帅旗四周的吐谷浑人望着从空中飞来的银铠骑士,就像看到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灵,恐惧、惘然、无助、痛苦……各种情绪如洪水一般猛烈冲击着心灵,这一刻,他们的坚韧意志轰然崩溃,他们燃烧的战火骤然熄灭。

    天马戍上,人人屏息,个个瞪大双眼,眼里只有这惊天动地的一刀,那撕裂空气的刀芒仿佛刺进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完全窒息。

    屈术支、石羽,栗特骑士,还有驼阵中的石蓬莱和一群从事奴仆,无不瞠目结舌,这一刻,伽蓝神降临,天上的神灵赐给了伽蓝全部的力量,他就是无敌的神。

    “杀!”

    伽蓝惊天一吼,长刀惊天一击,战旗轰然断裂,狼头帅幡轰然落地。

    吐谷浑崩溃了,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彻底摧毁。

    “杀!”江都候浴血杀进,吼叫声和长刀的咆哮声连成了一片,竭尽全力冲向吐谷浑人的帅旗。

    “杀!”布衣在战马上直立而起,长刀大开大阖,完全放弃了防守,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

    伽蓝从空中呼啸而下。

    吐谷浑人的长矛厉啸而上。

    江都候睚眦欲裂,他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踩着敌人的尸体推进了数丈,但他距离伽蓝依旧还有两丈多远,他来不及护卫伽蓝。

    布衣发出一声悲壮长啸,他距离伽蓝更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支长矛刺向伽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道闪电掠空而至,一声雷吼凌空炸响,暴雪那雄壮的身躯突然出现,在长矛之间如鬼魅一般幻化出数道残影,血淋淋的爪牙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插进敌人的咽喉,撕开敌人的面孔,咬中敌人的手臂。

    人仰马嘶之刻,吐谷浑人的长矛散乱了,密不透风的矛阵露出一片空隙。

    伽蓝从这片空隙中落下,长刀咆哮,风起云涌,瞬息之间斩首两级,斩落三只手臂,剁翻四匹战马。

    一人一獒心灵相通,攻守呼应,酣呼雷鸣,大展神威,挡者披靡。

    江都候杀到,布衣杀到,三人一獒浑身浴血,就如冲出地狱的恶魔,疯狂杀戮。

    狼头帅旗倒了,最外围的吐谷浑骑士当即拨转马头,急速撤离。主将阵亡,军队失去指挥,这一仗败局已定,只有撤。

    慕奎夺路而走,卫士拼死扈从,不惜代价逃离战场。

    百夫长吹响了撤离的号角,虽然他怒不可遏,虽然他还想指挥将士们围杀敌人,但帅旗倒了,主将生死不明,士气彻底崩溃,失去了指挥的军队不可能再组织起进攻了,这一仗吐谷浑人以惨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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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马戍上,鼓号齐鸣,欢声雷动。

    三个戍卒击败了吐谷浑人两百精骑,奇迹就这样出现了,虽难以置信,但胜利就在眼前,恍若一梦。

    屈术支、石羽率二十名栗特骑士尾随追杀,五百步乃止。

    伽蓝望着逐渐消散在天际之间的淡淡烟尘,剧烈喘息着,他已经精疲力竭,握在刀柄上的手轻轻颤抖,高大威猛的身躯虽然依旧挺拔,但实际上他连移动脚步的力气都没了。

    暴雪趴伏在他的脚边,同样是气喘吁吁,硕大的脑袋无力耷拉在碎卵石上,不过两只眼睛依旧杀气凛然,让人望而生畏。刚才伽蓝第三次冲阵的时候,它悄无声息地跟在栗特人的后面,待到伽蓝与吐谷浑人厮杀的时候,它飞一般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刻拯救了伽蓝的生命。

    它是雪山上的神獒。布衣和江都候手拄长刀,站在伽蓝的身边,一边喘息一边望着暴雪,眼里不约而同地露出感激之色,更带着一丝敬佩,一丝羡慕。

    伽蓝缓缓转身,躬身为礼,“布衣兄,熊霸兄。”

    “伽蓝……”布衣和江都候双双上前,三双沾满血迹戴着皮套的手紧紧握到一起。

    “一年多了,面对突伦川的浩瀚黄沙,可曾悟出天道?”江都候嘶哑着声音揶揄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伽蓝的声音同样嘶哑,透出一股激动和兴奋,“突伦川的落日就像龟兹的龙膏酒,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一年多来,你在突伦川只看到了黄昏落日?”布衣打趣道,“难道它比胡腾妖姬还漂亮,比柘枝彩凤更有魅力?”

    “美酒不能少,美女也不能缺。”伽蓝笑道,“所以,我从突伦川出来了。”

    江都候大笑,张开双臂拥抱伽蓝,“兄弟,回来就好,和哥哥一起纵横西土,美女美酒,孤烟落日,一样不缺。”

    伽蓝伸手抱住布衣的肩膀,三个高大威猛的大汉相拥而笑。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伽蓝仰首向天,大声叫道。

    布衣和江都候放声狂呼,“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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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落日渐沉,天马戍沐浴在血色夕阳之下,大纛猎猎狂舞,驼铃伴随着秋风回荡在莽莽戈壁之中。

    晚风萧瑟,林涛凄婉,凋叶轻舞,余晖穿过胡杨林,照在十座新土覆盖的坟茔之上。新坟之后,还有更多的旧坟,他们都是自天马戍筑垒以来牺牲在这里的大隋戍卒。

    布衣、江都候、杨渊、西门辰、高泰、方小儿……天马戍的戍卒、刑徒们围在坟茔四周,静立默哀。

    气氛悲伤而沉重,死去的人从此一了百了,而活下来的人却不知道未来几天后,当他们战死疆场,有没有人把他们埋葬在这片美丽的胡杨林里。

    吐谷浑人败走了,但很快就会再次杀来。第一次他们大意轻敌,惨遭失败,而第二次吐谷浑人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大隋戍卒必须坚守天马戍,人在戍在,人亡戍亡,至于胡贾们,他们可以撤到于阗境内,躲开这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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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弦月当空,繁星璀灿。

    天马戍外的帐篷已经搭起,篝火已经点燃,烤肉的香味弥漫四周,战马的嘶鸣和狼狗的狂吠声不时打破黑暗的静寂。

    蓦然,雄浑大角激昂响起,苍凉之音把激战之后的血腥和伤痛一点点地洒遍荒漠。

    戍卒和胡贾们三三两两地走到帐篷中间的篝火四周,准备大快朵颐。

    一声雷吼。

    伽蓝霍然惊醒,翻身跃起。帐内烛光昏黄,耳畔大角长鸣,眼前却有一个粉妆玉琢的白衣小女孩。

    “雪儿!”伽蓝担心暴雪惊吓了孩子,急行数步走到门帘边上,一边低声呼唤,一边把她轻轻抱进怀里。

    “雪……儿……”昭武雪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帐中的暴雪,急切伸开小手,生涩而困难地呼唤着。

    伽蓝无奈苦笑。雪儿自从昨日看到暴雪后,她的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这头雪獒,时时刻刻都想拥抱它。上午伽蓝带着烈火和暴雪在天马河洗浴的时候,她又出现了,而亲自看管她的昭武屈术支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如何神奇般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伽蓝抱着雪儿走到了暴雪的身边。暴雪两眼如炬,紧紧盯着雪儿,十分戒备,一副准备随时冲上去的架势。

    “兄弟,给个面子,让她摸一下好吗?”伽蓝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暴雪昂着大脑袋,低声咆哮,看那样子是坚决拒绝。

    “雪儿有病,叫自闭症。”伽蓝面露笑容,耐心地解释道,“她过去有个好朋友,是个像你一样威武的雪獒,有一天她遇到危险,那只雪獒为了保护她,被人杀死了,雪儿伤心欲绝,从此就病了。这个病很难治。你看雪儿如此漂亮,如果痴呆一辈子,岂不太过可怜?现在这个世上能治好雪儿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你一定要帮助她,听懂了没有?”

    暴雪听不懂,但看到伽蓝一直把雪儿抱在怀里,十分亲密,它的戒备之心也渐渐小了一些。

    伽蓝用一只手挡住暴雪的视线,另一只手把雪儿的小手握在掌心里,然后轻轻放到暴雪浓密而柔软的毛发上,慢慢抚摸着。

    忽然,昭武雪儿笑了,笑靥如花,“雪儿,雪儿……”她高兴地叫着,声音清脆而连贯。

    伽蓝惊讶地望着雪儿,难以置信。这么有效果?不会吧?

    暴雪蓦然发出一声低吼,警觉地望着门帘方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跟着响起昭武屈术支惊恐的叫喊声,“伽蓝,伽蓝……雪儿在不在?”他不敢进来,暴雪不仅是雪山神獒,更是一头嗜血猛兽,它那恐怖的攻击力让人畏之如虎,避之不及。

    “在我这里。”伽蓝抱着雪儿站起来,一边向帐外走去,一边笑道,“你这个哥哥现在对她没有吸引力了,她爱上我这个兄弟了。”

    黑巾蒙面的昭武屈术支看到妹妹完好无损,暗自吁了口气,正想说话,就看到暴雪突然出现在伽蓝的身边,张嘴发出一声雷吼。屈术支大惊失色,急速后退。

    “暴雪!”伽蓝急忙喝止。一人一獒在突伦川烽燧待得太久,形影不离,导致现在暴雪对任何接近伽蓝的人都抱着极大的戒心。

    暴雪对伽蓝的喝叱颇为不满,慢慢退到他的身后。

    石蓬莱也匆匆跑来,看到雪儿乖巧地偎在伽蓝的怀里,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

    “我抱着她吧。”伽蓝望着屈术支说道,“雪儿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暴雪熟悉后也就不再戒备,更不会伤害她了。”

    屈术支目露感激之色,躬身致谢。

    “一起去吧。”伽蓝手指篝火处,“在这里,应该没有人认识你。”

    屈术支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他知道自己此行能否顺利抵达长安,赢得伽蓝的信任和帮助至关重要,而目前前景极度黑暗,就连生存都要依靠伽蓝的卫护。现在他知道石蓬莱当初为什么敢于答应石国国王的请求出手相救了,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有伽蓝这样一个实力强悍的朋友。

    三人并肩而行。暴雪跟在后面,目光炯炯地盯着四周,全神戒备。

    “雪儿的病能否尽快治好,雪獒很关键。”伽蓝一边走一边说道。

    屈术支和石蓬莱连连点头。这两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雪儿见到雪獒后就开口说话,足见雪獒对她恢复灵智有直接帮助。

    “虽然我不知道雪儿的病因何而生,但看到出来,雪儿喜欢雪獒。如果你能找到一头雪獒,肯定对她有帮助。”伽蓝转头望向石蓬莱,“石伯,你既然能寻到烈火这等宝马,当然也有办法寻到一头雪獒。”

    “烈火这样的宝马可以到大宛国去找,而雪獒在大雪山,不但难找,如今的时机也不好。”石蓬莱叹道,“大隋虽然击败了吐谷浑,占据了大雪山,但阿柴虏一直谋求复国,战事不断,这种情况下到大雪山寻找雪獒不切实际,只能到河西、长安等地的大市上碰碰运气。”

    “伽蓝,你这只雪獒从何而来?”屈术支颇有兴趣地问道。

    “抢来的。”伽蓝笑道,“当年大隋天子西征,攻打吐谷浑。大军攻下伏俟城后,我和一帮兄弟无视军令,杀进阿柴虏的王宫大肆掳掠。暴雪就是那时候抢到手的,当时它出生不久,只有我一个巴掌大。天子闻讯,龙颜震怒,勒令我们把所掠财物悉数上缴,不过我把暴雪悄悄留下了。一转眼它就长大了,随我鏖战沙场,出入生死。”说到这里,伽蓝俯下身,亲昵地摸摸暴雪的大脑袋,“它是我兄弟,生死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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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马戍的戍卒、刑徒,商队的胡贾、护卫看到伽蓝走来,纷纷站起来,恭敬施礼,目光中无不露出尊崇之意。

    伽蓝抱着雪儿一路走来,微笑致礼,他那英俊的面孔、矜持的笑容,还有从锐利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桀骜和锋芒,都给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恐怕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忘记这位在天马戍大展神威的伽蓝神。

    天马戍戍主,仲雷仲布衣简短地说了两句话,无非是感谢戍垒兄弟们的英勇奋战,感谢商队胡贾们的大力襄助,今日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这顿晚餐虽然因陋就简,但还是很丰富,羊肉、马肉、野猪肉、驼峰……胡饼、油饼、塔纳、古楼子……醇香可口的马奶酒,都是普通人吃的最普通的食物,绝对管饱。

    初始大家都有些拘谨,一则彼此不熟悉,二则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心情苦闷,胡贾们更是思量着何去何从,是返程回家还是继续北上?等到马奶酒一下肚,酒酣耳热,这才热闹起来,欢声笑语。

    栗特人敲起了羯鼓,吹响了角号,唱起了康国大曲。几名来自石国的胡女弹起了琵琶,吹起了筚篥(bi/li)和横笛,一个肌肤似玉鼻如锥的漂亮胡女戴着云珠帽,系着葡萄纹的华彩罗带,跳起了让人眼花缭乱胡腾舞。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中,轮到东土大隋人一展歌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伽蓝身上,似乎上天应该把所有的天赋都赐予给这位伽蓝神,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伽蓝当仁不让,他敲响了羯鼓,雄厚而略带嘶哑的嗓音如撕裂黑夜的剑气,又如长河落日,雄浑豪迈中透出一股千年沧桑。

    “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鱼丽逐左贤。谷中石虎经衔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天涯一去无穷已,蓟门迢递三千里。朝见马岭黄沙合,夕望龙城阵云起。”

    “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白雪初下天山外,浮云直上五原间。”

    “关山万里不可越,谁能坐对芳菲月。流水本自断人肠,坚冰旧来伤马骨。”

    “边庭节物与华异,冬霰秋霜春不歇。长风萧萧渡水来,归雁连连映天没。”

    伽蓝大吼一声,双手抡拳,猛击羯鼓。鼓声雷动,震撼夜空。

    激昂歌声冲天而起,气势如虎。

    “从军行,军行万里出龙庭。”

    “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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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此为隋朝卢思道的《从军行》,七言歌行体。这首诗在时空的腾挪迭换中展示了恢宏辽阔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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