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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改元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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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王旗在风中招展,大旗下,献帝骑在逍遥马上,略有些茫然的望着北方的地平线。在刺骨的寒风中候了这么久,献帝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身体也不禁开始瑟瑟发抖,甚至连自己的思维也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被冻结住了。

    献帝的马后,数百位衣饰华贵的臣子业不好过,许昌城中但凡是有名号的官员都在这里了,他们已经躬身列队了大半日,身体都开始有些麻木了。两日前探马来报,曹丞相在官渡大败逆贼袁绍,将在今日凯旋。献帝所期望的勤王远比他想象中来的快,但是让其失望的速度却是更快。虽是万般不愿,献帝还是不得不带着城中的大小官员一直迎候在城门外。[bsp;   “陛下,已经快过未时了,丞相还是没有回来,不如先回宫用膳吧。”国丈伏完小心翼翼的靠近献帝,“官渡距许都怕是有几百里的距离,就算丞相带着三军星夜赶路,今天也未必就能回来。不如先派探马前去探探,一有消息马上回报给陛下。陛下的龙体要紧,一直在寒风里吹着,若是······”

    献帝低下头看着伏完,无奈的笑了两声,低声道:“以此时的光景,就算曹操让朕不睡觉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朕也得乖乖的听话。”

    伏完神色黯然,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回来了!是丞相的大军!丞相回来了!”

    伏完抬起头望向北方,只见数千名骑军冲出了腾起的雪尘,骑兵们高擎着上千柄鲜红的大旗,旗帜遮天蔽日,有如红色的怒涛在翻滚。

    “曹操是何时组建起这么一支雄健的骑兵······”伏完喃喃的道。

    “不过是猛虎将爪牙磨得更加锋利了而已。”献帝苦笑了两声,整了整身上的袍带,将腰背挺直,“让我们好好迎接大汉的丞相,朕的忠臣吧。”

    荀彧从等候的队伍中走了出来,向献帝一躬,颇有些担心的道:“陛下,丞相的骑兵来的太快,不如让微臣先去迎一下吧。”

    献帝看了荀彧一眼,心中不悦的想到:你不是曹操的死党走狗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充什么好人,就算曹操此时带兵冲过来斩了朕,夺了朕的王旗,你也只会拍手称快,大赞曹操勇气可嘉吧。

    “不劳荀尚书了。”献帝摆了摆手,“若是荀尚书不嫌弃,就和朕一起候在队伍的最前方吧。”

    荀彧低低的叹了一声,退回了队伍当中。骑兵顷刻间已经冲到了眼前,曹操一马当下,胯下正是其每次凯旋必骑的爪黄飞电。曹操在马背上高举起鞭子,雄浑的号角声立刻在耳边响起,虎豹骑和着号声齐呼万岁,在一片山呼声中刹住了铁蹄。

    献帝面对着势不可挡的虎豹骑,心中猛跳,身处寒风之中,却觉得浑身狂躁地热了起来,献帝紧紧握拳,连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都浑然不觉。良久,献帝松开了手,装作一副神色自若的神情道:“丞相辛苦了。”

    虎豹骑已经全部下马,扯着缰绳半跪在地上。曹操将马鞭挂在身侧,偏腿下马,红色的大氅在风中急振。他缓步上前,立在献帝的马前。献帝紧紧的抿住嘴唇,盯着曹操的眼睛,尽量不显出慌乱的神色。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人交头接耳,天地间放佛只剩下风吹动旗帜所带起的声响。

    “陛下。”曹操单膝下跪,毕恭毕敬的拱手道:“臣幸赖天威,于官渡击溃逆贼袁绍,今日班师回朝。不想竟劳动陛下亲自出城迎接,臣实在惶恐。”

    献帝一阵愕然,曹操上殿不拜,剑履入朝已经很久了,今日突然这么恭敬,自己竟有些不适应了。他茫然的转过头,却看见自己身后的一众臣子不知何时已经都齐齐的跪倒在了地上——曹操行了跪拜大礼,他们也不敢继续肃立着。

    献帝脸色微变,强自定了定神,开腔道:“丞相果然不负朕的期望,击败逆贼,得胜归来,朕深感欣慰。”

    “臣世受天恩,怎敢不尽心竭力。”曹操唇边现出一丝笑意,“臣这次奉命出征,大小决战共六场,我军死伤三千四百余人,斩杀袁绍叛逆七万两千余人,截获战马一千三百余匹、粮草两千余担,军械器物等不计其数,尚未彻底清点。我军临阵斩杀河北上将颜良、文丑、淳于琼等一十三人,偏裨将佐四十一人,袁绍此时已逃回黎阳,固守不出。”

    献帝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曹操站起身来,躬身向献帝道:“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大胜。臣斗胆,请陛下改换年号,以纪念此次胜仗,彰显陛下武威!”

    “改元······”献帝愣了一下,身子也坐不稳了,在马上晃了一晃。虽然皇帝在位期间改换年号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在献帝耳中听来,曹操这是要逼自己逊位,另立新帝了。与此同时,献帝身后的一些臣子的脸色也变了,若是没有虎豹骑保护着曹操,他们简直准备要直接上来和这个乱臣贼子拼命了。

    曹操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陛下做决定之前,臣还有一件东西要献给陛下。”

    曹操一转身,从一名随从的手中接过一个朱红色的木匣。曹操将木匣捧到献帝面前:“陛下,袁绍北窜之时,遗落了这个装信件的木匣,其中皆是许都及我军中诸人与其暗通的书信。这些烦心的东西,臣不愿看也不想看,特将其封存了起来,今日献给陛下。”

    献帝的手微微颤抖,从曹操手中接过木匣,却没有打开,只是不断的摩挲着盒盖,沉默了很久。末了,献帝终于沉吟道:“丞相意欲如何呢?”

    “以袁绍当时的强盛,我自己尚且不能自保,何况他人呢?”曹操还是含着淡淡的笑,“臣恳请陛下,焚烧这些信件,以安众人之心。”

    听曹操这么说,献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曹操的残忍,他于董承一事早已看出,今日他能够网开一面,对背叛他的人既往不咎,可算是极大的仁慈了。曹操看到献帝的反应,近前一步,向着献帝又行了一礼,表现出极其谦恭的样子:“臣恳请陛下改元建安,以求建立一个安定的天下!”

    “朕就料到了丞相献书,必有所图。”献帝低低得笑了一笑,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传钦天监,命其测算星相,选择吉日,朕亲自出城祭拜天地,正式改元建安!”

    人群异样的沉默了半晌,然后欢呼声暴起。场面一下沸腾了起来,每个人都振臂高呼道:“建安!建安!建安!”一些心怀鬼胎的臣子喊得更是卖力,简直是涕泪四下,不能自已。

    曹操看着热闹的人群,脸上没有一丝惊喜的神色,只是淡淡的笑着,微微点头。

    几日后,许都的史官在竹简上刻下:建安元年春正月癸酉,郊祀上帝于安邑,大赦天下,改元建安。

    这一年,孙策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