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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血祭（一）
杨豪军默默的注视着小巧的摆渡艇摇摇晃晃的的消失在群舰的身影之中，被黑暗所吞没。
他脸上笑意也随之消散无踪，冰冷重新爬上脸庞。他心中默念：“回归之刻终于来临！远古之荣耀将重回大地！”这句话在他幼年时便熟知能详，今日终将成为现实。他的双眸中闪烁着血红的光芒。
他在这世界游荡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作为该死而未死的人，即便是来到这个世界他比一般人的寿命也要久远得多，活得越久，对人类，不，对这个世界的人类的权术和阴谋就体会越深刻，并渐渐沉沦其中。人类用谎言来粉饰他们的世界，用权谋来统治他们的国民，回归只是为了净化和拯救！他心中默默吟诵。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只是一个孩童，一个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孩童。在那个时间停滞的世界，他永远都保持着封印前的容貌，岁月宛若永恒，却生活在无边的炼狱之中。
那里的大地永无止境，无论走多远都是一般的炽热和残酷；那里的天空延伸无际，那里的空气永远炽热无比，泛着火焰的岩浆之海是唯一的光芒，那里唯一活着的生物只有他们这些该死却没有死的生灵！是异界之神拯救了他们；是他，教晓他们如何在赤火炼狱生存下去；是他，教晓他们如何挖掘隐藏在弱小躯体内的力量，曾经他们以为，那声音，那个存在，是拯救他们的神，直到尊者的出现。
尊者，一个伟大、至高的存在！曾是他们中最杰出的一员，他的力量浩瀚无边，借助异界之神的知识，他不断成长，在进化之路上不断前行，终成不弱异界之神的人神。他窥破了异界之神恶毒的阴谋，感知到异界之神的真面目。封印之地，炼狱般的残酷生活，却远比不上真相来的残酷无情——他们是食物，是异界之神圈养的牲畜，是异界之神打发无尽时间的玩具，还有什么比这个事实更人沮丧，更令人绝望呢。
据说，真相揭露的一刻，尊者独坐炽热山岩，他冥思苦想，苦苦追索。不知过了多久，尊者终于做出了决定，若要脱离异界之神的控制惟有重归旧的世界，那个有生，有死，没有朋友，只有敌人的世界。
杨豪军再次把视线投向虚无黑暗的星空，他能感觉到那一丝虚无之下骚动不已的波动，另一个世界的力量与他体内的精神之力遥相呼应，漆黑无比的黑暗中隐隐泛着血色的暗光。远处一艘艘的星舰按部就班的驶往黑暗之中，他轻声低吟，“这里有多少人呢？一百万？两百万？呵呵……”阴森的笑声在空无一人的指挥舰桥内回荡着。
杨天来登上星舰，在亲兵的簇拥下走向指挥舰桥。先前的兴奋渐渐被心中的疑惑取代，缠绕心间的困惑愈发强烈起来，他越来越觉得整件事中透着的诡异。杨豪军的脸上淡淡的笑容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不断放大，也变得越来越诡异，似乎杨豪军是有意把他支开，或许是他意识到自己心中隐藏的那一点点异心？如果是这样，以杨豪军的冷酷无情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直接命人拉出枪毙了事，又何必为此大费周章？他疑惑着看着周围，士兵、军官，一切都一如往常。等他走进宽敞的指挥舰桥，舰队已经在缓慢移动，朝各自的既定区域逝去。
杨天来调出星空战略布置图，他只是临时接管指挥权，自然也免去复杂繁琐的交接手续，甚至连舰队指挥官阁下也没有按照惯例发来慰问电讯。他毕竟是查尔诺人，神盟人虽然忠实执行旗舰的所有指令，但对于查尔诺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好感。看着星空图上的军事布置，杨天来不禁眉头紧皱。杨豪军这是要做什么？这样的布置可不像出自一名享有盛誉的星际名将之手。舰队还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航行，作为支舰队指挥官，杨天来显然没有权力质疑上级的决定。他走到宽大的舰桥舷窗前，四处审视，除了星舰的信号灯光什么也没有，整支舰队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密封罐子中，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所有星舰都行驶到既定位置，默默的等待旗舰下达模拟战开始的命令。然而命令却迟迟没有传来。
这个时候星空中的红色暗光渐渐超越了星舰自身灯光的强度，被人注意到了。那红光并非源自一个点，或一片区域，而是整片星空都在变得暗红，红与黑糅合在一起，显得极其诡异。
或许是神盟的人整日沉浸在神的荣光沐浴之中，对待奇异现象的承受力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杨天来注意到在紧挨着他的座驾的星舰的舷窗前有不少无所事事的神盟军官手持热气腾腾的饮料杯饶有兴趣的观赏着。这种情形在秘密舰队绝不会发生。这个时候每一名官兵都应该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不过，那毕竟是在民主国家，对于一个阶级划分极其严格的国度来说，特权是地位高低的象征，这样做自然也不会引发低级官兵的不满。不过若是从军纪方面来说，这些军人的所作所为显然都涉嫌违反严谨的军纪了。
红光越来越盛，红渐渐压倒了黑。杨天来感觉到身边的侍卫不安的扭动的身体。这些侍卫有些是异能者，其中有些甚至还身负骑士头衔。或许是因为对神的信仰不够坚定的原因，他们没有加入神殿骑士，也没有成为异能战士。这点可以理解，他们出身贵族，他们有效忠的家族，神殿自然会对他们心存疑虑。“怎么了？”他低声询问。
“我不太清楚，大人。”一名侍卫答道，“我好像感觉到精神之力弥漫空间，但不太敢确定。”
“不能确定？”杨天来疑惑的看了那名侍卫一眼，
站在他身后的另一名侍卫接口道，“我也感觉到了，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
杨天来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他是一个不错的军事指挥官，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可是对异能、精神力什么的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一窍不通，这些神盟侍卫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讲清楚一点！”他低声喝道，莫名的他有种感觉杨豪军反常的举动说不定正与这些侍卫感受到的东西有关。
“是这样的，大人”先前讲话的那名侍卫解释道，“我们异能者能感受到空间内游离的精神力量，所以异能者也好，精神力者也好，只要距离足够的近就可以彼此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我知道，然后呢？”杨天来下意识的点点头，
“这里，”侍卫的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大圈，“这整片星域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精神力量，不是很强大，但连绵不绝，细弱如网，我们……，包括咱们乘坐的星舰，还有整支舰队都在这个大网之中。”
杨天来不明所以，他疑惑的问道，“那怎么不能确定？”
“问题是这股精神之力没有发出的点，”侍卫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考虑该如何向只是普通人的指挥官解释这一点，“就好像发射信号的基站，每个信号都以基站为中心向外发射，但这里没有。”
“而且这股精神力量范围如此的广……”另一名侍卫插嘴道，他的脸上带着困惑和惊惧，“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精神力量。”
杨天来下意识有种想笑的感觉。不是人，难道会是“神”不成？不过，他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瞟向不知何时熄灭了所有光源，沉寂于黑暗之中的旗舰位置。
出于服从军令，所有星舰都停留原地，但当红色诡异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辨，直至耀眼的如同落日的彩霞。慌乱开始弥漫，从每一艘舰艇的内部。神盟的官兵终于意识到异变中所蕴藏的不妥。对待未知事物，特别是看上去透着邪恶气息的未知时，神盟人貌似也不比不信神的秘密舰队的官兵强上太多。
一种声音从无到有，从若无声息到响彻天地，红色的光芒随着声音剧烈的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中穿透而出，空间无序的扭曲变形，红彻底取代黑，一场世人从未见到的浩劫开始了。
“……睥睨天地的神灵，请吞食他们的肉，吮吸他们的血，将他们的鲜血洒溅如雨……”红光刺破舷窗，划开黑暗，静寂无声、空无一人的指挥舰桥内，一个身影双膝跪地低吟不止。
那是杨豪军。平素表情肃穆、威严而严谨的面孔在红光闪动中扭曲狰狞，宛如邪恶的魔神，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汗水自他的两颊、额头潺潺流下，在跪伏的地面形成一滩水渍，仿佛承受着巨大的苦痛，但无论身体如何抖动，身体如何吃力，他口中的吟唱却从未停止，古怪的音调，奇异的符咒，与外界响彻天地的巨响遥相呼应，红光闪烁，仿佛有生命般跳动。
这是一场血祭！一场百万之众生灵的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