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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四、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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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彦回京之后,除了每日上朝应付,闲暇时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倒也逍遥自在。偶有同僚相邀,欢歌笑舞,李彦也能随喜风流,何琦等也不十分管束。

    然而刘垦依旧御书房、朝堂、寝宿,三点一线,枯燥乏味,却无怨无悔![]

    自从李彦归来,宁王将他看得更是严格,便是宫门都不让他踏出半步,想见母亲一眼,都必须得到宁王的同意。

    孝仁帝临终之时,将恭顺帝刘垦托付于李彦,然而此时的李彦除了节日问安之外,难求单独一面。

    吴俣见此,曾想谏言,毕竟刘垦身为帝王,迟早会成年腾飞,翱翔于天,如此束缚,刘垦一旦爆发,宁王便会首当其冲,而他们也将被连累。

    然而却被康良阻止了,微微言道:“不可,此乃王爷的家事,你我一旦卷入其中,必死无疑!”

    吴俣听言,唯叹息而已:“如之奈何?不过三五年,皇上羽翼将丰,你我将成为俎上之肉,祸期不远矣!”

    “吴兄,此时宁王如日中天,依附者如蚁,左相不曾动,皇上不曾动,你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康良又道。

    吴俣一怔,并不明白康良所说的意思。

    “大人此话怎讲?”吴俣疑惑问道。

    “你我皆大明臣子,吴兄然否?”康良微微笑道。

    吴俣豁然醒悟,从而不得不佩服康良的心机与城府,拱手叹道:“果真如此!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自误了!”

    康良这句话的意思并没有错,然而单独强调“大明臣子”却耐人寻味!

    康良与吴俣向来攀附宁王,从实际上来说,宁王便是他们的主子,便是在皇上面前,也照样只能看宁王的脸色行事。

    然而康良此时却要否认这个事实,便已说明他心存二志。

    若仅仅于此,吴俣也不会因此说服。

    此话却有另一层意思,便是只要在大明范围内,识时务者为俊杰,总是没错的。此时宁王权大势大,自然巴结于他。来日李彦突起,又投向于李彦,又有何不可?

    关键是,怎么注意其中的尺度:既不被宁王看穿,又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在宁王眼里,康良与吴俣不过草芥,但在他们自己眼里,生命重于泰山。为了自己,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子孙后代,他们也都会有自己的一番计较,这便是本能!

    因此,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不然你将会受到突如其来的惩罚!

    …………………………………

    太史公曰:魏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国之谋不和也。若从一家之谋,魏必分矣。故曰:“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

    酉时,御书房!

    恭顺帝刘垦,耐性地听着吕鹤北的讲解,脸上的表情犹如古井之水,透彻明亮,却看不出任何的内容。身上的稚气早已没有任何踪迹,稳重去不成熟,城府却不老练,但一股帝王之气渐渐油然而生。

    即便吕鹤北年过古稀,万事皆如空,长时间面对刘垦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是因为死的压迫,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与敬畏。

    “秦即如此!秦始皇嬴政身死,赵高李斯谋权,陷害扶苏,捧上胡亥,以至于秦不过二世,便身死名灭!”吕鹤北道。

    刘垦点头,努力消化着,从来吕鹤北讲课的时候,刘垦不曾发表过任何的意见,闷声不言,犹如在朝堂前面对宁王一般。

    “皇上,今日的课便上到此地,明日继续,如何?”吕鹤北虽然是老师,但也是皇上的臣子,因此不得不有此一问。

    “哦?怎么今日课程如此短暂?”刘垦忍不住问道,毕竟《资治通鉴》刚开始,吕鹤北便煞了尾。

    “言已尽矣!”吕鹤北拱手道。

    “是!谢先生教诲!”刘垦站起来拱手道。

    吕鹤北正准备退去,刘垦突然问道:“先生,若韩懿侯、赵成侯为一国之大臣,身为国君,如之奈何?”

    吕鹤北笑道:“杀之!”

    刘垦嘴角微微一弯,却没有笑出来,即刻恢复了平静,拱手道:“谢先生!”

    …………………………………

    “皇上,该歇息了!”小德子轻声道。

    “嗯!不用摆驾了,坐了一整天,走走舒筋活骨,最好不过!”刘垦笑道,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不得不再次让人记起,他此时不过十二岁。

    “是!”小德子轻松答道。

    刘垦仓皇上位,不可能有自己的心腹,势单力薄,就是身边从来无话不谈的小德子,也是宁王弄过来的。

    青梅竹马的少年回忆,总是纯真无暇,完美无缺的,但是随着心性的磨练,刘垦甚至连小德子也不敢相信了,谁知道是宁王的强迫是不是一种假象?

    刘垦如此想着,觉得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的沉重,眼前的道路传来微微的光亮,闪烁的烛火将地上的影子摇曳的影影绰绰,犹如鬼魅一般,呼呼的风声迎面出来,让人不禁神清气爽,然而刘垦心中压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几月份了?”

    “回皇上,九月初九!”小德子笑道。

    “重阳佳节?”刘垦苦笑道:“外面一定十分热闹!”

    自入宫以来,他几乎忘了“热闹”是什么样子了。

    “下面不用伺候了,你且回家团圆去!”刘垦道。

    “这——”小德子一脸苦笑,他何尝不想回去,只是如今的恭顺帝未必做得了主。

    “按朕的话去做吧!”刘垦并没有展示强硬的态度,甚至语气中传出丝丝沮丧,然而小德子听在耳内,却无从拒绝。

    “是!谢皇上恩典!”小德子跪下磕头道。

    刘垦没有让他起来,独自一人往前走着,只是步伐坚毅,如同一位誓死如归的勇士!

    …………………………………

    身为皇上,刘垦便不会有任何的**可言。

    包括一句话,一步路,一个咳嗽,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被身边的太监记录下来。

    更何况恭顺地刘垦的话语本来就少,起居录的太监经常会有交白卷的尴尬,如今刘垦终于开口,岂能放过?

    当然这一切都掌握在宁王的手中。

    宁王看到吕鹤北最后一句话时,心内一震,冷笑道:“吕鹤北好大的胆子,竟敢吃里扒外!”

    刘垦的所说的“大臣”,自然指的是李彦与他二人,吕鹤北狡猾如狐,焉能不知?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言不惭。宁王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将桌面上的茶碗拂袖在地,想当年,吕鹤北还是他亲自为刘垦挑选的师傅,没想到多日弄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睛。

    “王爷…”

    “王爷息怒…”

    坐下的众官员见此,都是一愣,忙跪了一地,连连安慰。

    “哼——你们看看——”宁王气尤未消,将《录》扔在地上。

    跪在最前面的康良捡过,翻看后,又传给其他人。

    “依众位看,该怎么处置这个吕鹤北最为妥当?”宁王喝道。

    毕竟一个是皇上,宁王之子,一个是宁王亲自挑选的人,无论得罪谁,到最后都会让宁王不痛快,是以众人交头接耳,皆不敢表态

    康良见此,笑道:“王爷,臣以为此事该从根源抓起!”

    宁王冷哼一声,他倒是想将刘垦也一并处理掉,但自知,刘垦是他所有荣耀的基础,没有他刘垦,也就不可能有他宁王。

    虽说孝仁帝直系子孙已断绝,但是旁系的依旧繁荣昌盛,从这点上来说,宁王与恭顺帝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并没有因此而阻止康良的话,宁王从来不是断章取义之人,更重要的是,他要保持海纳百川的姿态,不想让任何说闲话。

    “皇上年已十二,身心成熟,下官以为,当为大明的千秋万代而计,为皇上选后纳妃!”康良继续道。

    宁王心中一亮,手中的权力越大,越是放不下。甚至觉得只有刘垦时刻放在手心内,才安定稳妥。是以只看到了眼前的紧迫,却没有好好为以后而打算。

    “嗯!近日忙碌,竟将此事给忘了!”宁王笑道,心情显然好了不少。

    康良见此,忙道:“王爷,下官以为此事可以不必计较。皇上久居深宫,少言寡语,从来没人能猜出其中想法。如今既然皇上肯对吕鹤北吐露心事,王爷何不洗耳恭听呢?”

    宁王点头称“善”,大赞康良之能。

    其他官员见宁王心情好转,也趁机溜须拍马,甚至开始为皇上物色妃后人选,你一言我一语,不亦乐乎。

    关键不是长相容貌,而是家庭背景,关键不是性格年龄,而是其忠心程度。这是真正的攀龙附凤,是以每个人都挖空了心思,想要举荐自族中人。

    只有原先的康良笑着,偶尔附和两句,并不提人物表意见,即便宁王问起,也只是无奈地摇头。

    吴俣自从被康良点化,也多了一个心眼,虽然心痒难耐,但并没有急着表态。一来,这个皇后与妃子的人选,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定下来的,此时即便说的天花乱坠,结果还是要看宁王的态度。二来,他注意到康良并不热心于此,因此想着过后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