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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六、杀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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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彦出刺史府时,家丁早已安排好了轿子在外面等候,一路无话,打尖客栈,无事到天明。

    次日,李彦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之书,安心等待严溪三天后调查的结果。

    见李彦低调如此,严溪等也放下心事,一面派人四面八方调查造势,一面暗中聘请能手将惠州的账目做得难看些。

    严溪倒是会做事,每次事情有发展,或者有难处,都会第一时间向李彦汇报,事情等到了结果,或是疑难得到了解决,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李彦。这样做的目的倒不是在显功,而是要让李彦觉得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不过,李彦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每当严溪说得口干舌燥,李彦却看也不看一眼他,两眼定定地盯着书本,津津有味地看着,看到精彩之处,甚至摇头晃脑地念起来,让严溪尴尬不已。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李彦如此玩忽职守,但他是宰相,当朝的辅政大臣,而严溪虽然在惠州是地头蛇,却不过四品上下,因此说话时谨小慎微。

    吸取了第一天的教训,现在严溪的每次来见李彦之前,都是将想说的话背熟了,又思考了李彦可能会问出的问题,周全了答案,才来李彦的门。只是,李彦从来没有问过他问题。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晚上。

    严溪一如既往地说着,不过这次李彦倒是没有看书,而是改喝茶了,每次严溪讲一段,李彦点一次头,似乎在很认真地听。

    “讲完了?”李彦问道。

    “回禀大人,调查事宜已经全部完成,正在整理,明天会有一个具体的结果给到您!”严溪说着,又从袖子内拿出一张宣纸,双手捧着递给李彦,道:“这是一份简单的目录,请大人过目!”

    李彦伸手结果,细细地看着,严溪已经将调查的具体内容以及几个重要的结论都罗列了出来,并给出了一些概括性的建议。

    看完之后,李彦也不得不佩服严溪的能力,单单只是这么一小张纸,李彦已经能窥视整个调查的全貌,且一些重点都已勾勒出来,也都是李彦想看到的。

    “做得不错!”李彦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事情能够做得如此细致,且让人十分舒服,李彦是自叹弗如。

    “下官不敢,小小的一个蝗灾竟造成如此严重的损失,是下官所未曾预料到的,身为一州之父母官,这是严重的失职,请大人降罪!”严溪战战兢兢地从座椅上滑了下来,跪在李彦身前,恳切道。

    李彦心内撇一撇嘴,没想到简简单单地一句话被严溪随兴发挥,竟反将他一军。

    李彦若是安抚,也就是原谅了严溪的失职,到时候要秋后算账,便会落人口舌,若是不安抚,他严溪该做的工作也都做了,有过失并不推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李彦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嗯!”李彦挥一挥手,道:“天色已晚,刺史大人先回去忙你的,明天将结果交过来就是了。”

    李彦耍了个太极,先是“嗯”的一声回答了严溪的话,不过答案并不明确,后面干脆下逐客令。严溪听了,心内一紧,他这话的目的,“将军”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想看看李彦的对自己的态度。

    刚才李彦的回答,给了严溪一个明显的暗示,就是:对于他,李彦还不怎么信任,至少有所保留。

    ………

    严溪一路回去,心内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李彦凭什么不信任自己,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只是,凭着这三天来的调查结果,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就是一向嚣张的布政使,也安静得很,并没有给自己填麻烦。

    “大人,事有反常,必为妖!”倒是管家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严溪点点头,对管家道:“将所有人都叫过来,本官有事情要说。”

    管家的动作并不快,毕竟年纪到了,脚步不灵便,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惠州城内的官员都到齐了。因为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甚至在家里也不卸下官服,时刻等待严溪的召唤。

    “什么?”当所有人听完严溪的决定,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心里都暗道,却谁也不敢做声。

    “本官思来想去,唯有布政使是一个隐患!从前布政使,无论本官做什么,总会出来吹毛求疵,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不见他露面,太过反常!”严溪缓缓道。

    “不错,以属下之见,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布政使正在已经索罗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准备在关键的时刻给我们之命的一击,另一种可能就是,布政使已经联系上了宰相大人…”司理参军袁进接着道。

    司理参军袁进与司法参军丁孝强一向是严溪的左膀右臂,且袁进掌讼狱勘鞫,对于阴谋诡计方面,分析起来更是入木三分,十分地有见地。

    以至于其他官员听了都不仅点头,无论哪一种可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时又不得不转到了严溪的决定上。

    “一定要杀了布政使吗?宰相在此,事情会不会闹得太大了?”毕竟布政使掌管一州的人事与教辅,虽然权力不似刺史总览全局,但官阶与地位不在刺史之下,眼下这种行为,可以说是以下犯上,不仅法刑德理不容,而且从心理方面来说,也很难过这个槛。

    严溪冷笑道:“正是因为宰相大人在此,有了这个变数,我们才好下手。”

    这下连两个参军也怔住了,严溪的口气之大,颇有吞天裂地之势,竟想着要宰相来帮他善后擦屁股。可是李彦会心甘情愿地背这个黑锅吗?对于李彦的历程,所有在座的都能够倒背如流,得出的一个结论是:凡是与李彦相对的,都莫名其妙地倒下了,若不是他有着逆天的运气,便是李彦真正有实力。

    “请大人示下!”既然上了贼船,想要下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这些人都是习惯了走夜路的,因此也没有再过多地挣扎。且严溪做出的决定,还从未有人动摇过,所以大伙也干脆严溪怎么说就怎么做了。

    严溪微微一笑,杀布政使确实有些过头,不过反对的声音寥寥无几,这让他十分满意,不过想着布政使,脸色旋即阴暗下来,犹如黑云漫过一般,冷冷道:“杀人这种事,最怕的就是复杂,越简单越好,一刀两断,干净又利落。”

    “是!”上面传达思想,具体下面怎么执行,就得看他们的本事了。

    ………

    严溪却不知,他们晚上讨论的结果,未过三更,李彦便已经知道了。

    汇报消息的人一身六品的官服,脸上显得很焦急,道:“大人,最迟明天晚上,他们便会下手…”

    李彦“哦”了一声,却没有过多的回应。

    “大人,布政使一向清明,为国举荐贤才不遗余力,为民请命不畏权威,乃当今大明为数不多的德才兼备之人。”汇报消息的人见李彦无动于衷,于是又解释道,终究口才笨拙,不然恨不得将所能用上的好词语都加到这个惠州布政使身上。

    “不过自命清高罢了!若是他真的有能,惠州又怎会有今日之面貌?就是一个庸才,无为而治,惠州也不至于如此!”李彦轻蔑一笑,不屑一顾道:“若是他真正有才,凭他如今的权势,惠州的吏政,又怎会如此污浊?沽名钓誉之辈,不值一提!”

    汇报消息的人闻之一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然而对于李彦的表述,却无从反驳。他一向待在严溪身边,知道他的为人,但他在惠州的声名却也是无可挑剔的。终究人心隔肚皮,布政使的真正为人,他还真没有仔细调查过。且布政使从前是孝仁帝亲自委派的,因此其中内情也无从得知。

    “是!”汇报消息的人在李彦的注视下渐渐平和了心态,这才想到了自己的职责,并不是发表意见。

    “本官不如孝仁帝多矣!”李彦突然道。

    “属下该死!”汇报消息的人忙跪下道,从袖中抽出摸出一把小小的戒刀,正要刺向自己的左胸,然而手高高抬起,却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怎么也放不下去。

    李彦长袖一甩,那人手中的戒刀脱手,飞刺在窗户之上。

    “下次注意就行了!不过你不再适合箭盟,改做官吧!到时候严溪下了,你来接替他的位置!”李彦说完闭上了眼睛,表示累了。

    汇报消息的人没有违抗,表情不喜不悲,磕了个响头,便默默地退出了门外。对于他来说,无论职位大小,执行命令是他的天职。

    家丁将他送至门口,回来时,却见李彦依旧在沉思着,比之刚才与那官员说话,表情凝重了许多。

    “大人…”家丁忍不住打断他道。

    李彦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没想到,真没想到!严溪深藏不露啊!”

    “大人,这布政使或许可以留着,狗咬狗对我们未必没有好处!”家丁提议道。

    李彦笑了笑,摇头道:“我也知道,这布政使是个好官,但太过孤傲,难以驱使,当年孝仁帝尚且对其礼让三分,更何况我不过一个小小年纪的宰相?留之无味,去之又难,且谁知道他高兴了,什么时候闹出个幺蛾子来,凭着他的声名地位,更是难以控制,有时候君子比之小人,更能误事!何不此时假严溪之手除之?反倒落个干净!”

    家丁知道李彦这是要学姜太公杀贤了,也就不再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