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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六、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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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孝卫缓缓地迈着坚定的脚步走了进来。

    “末将叩见皇上!”待杜孝卫跪下,所有的人才发现杜孝卫的脚上占满了鲜血,不禁心内发寒。

    刘谨更是心如死灰,双脚早已跪不住,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难道李彦早就料到我有此举,而故意安排?莫非他放我们是假,而斩草除根是真?”若是开始三人混战于皇城,是刘谨忽略了李彦而失策,这一次却输得心服口服。怪只能怪自己心太急躁了,眼里只想着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以至于利令智昏,而一错再错。

    “如何了?”孝仁帝问道。

    “回皇上,乱党已全部铲除!”杜孝卫铿锵有力的话彻底破碎了刘谨所有的奢望。

    一切都完了,刘谨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没有辩驳,没有掩饰,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承受,因为此时再多的作为都只是徒劳。

    “好…好…好…”孝仁帝非常高兴,连说了三个好,突然体力不支,身子歪了下去,想要撑起,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无奈地如死狗般趴着。

    不过小顺子并没有让孝仁帝太过难看,以最快的速度放下了帐子,然后将他扶起,然而发现孝仁帝的身体渐渐在冷却,嘴角开始抽搐,两眼想要挣开,却只能眯成一条缝隙,而且尽是白珠,赶紧让他躺下了,然后喊着太医。

    其实太医早等候在身边了,也知道皇上的大限将至,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皇上能够开口,留下最后的遗言。

    床帐再次打开时,孝仁帝终于睁开了双眼,然而脸色苍白,唇黑手抖,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情况,都静静地等待着。

    “………”孝仁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声来,小顺子忙将耳朵凑近,孝仁帝又说了一遍,小顺子点了点头,又问道:“皇上的意思是:乱党之事,交给宁王处理?”

    孝仁帝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闭上了。此时的太医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忙再次上前把着孝仁帝的脉搏,不出所料,已经停了。

    “皇上驾崩了…”吴用大声宣布道。

    一时间,所有的嫔妃宫女哭得稀里哗啦的,然后这些话随着太监的四处奔走相告,所有的皇宫的人都知道了。京城的守卫也都接到了同样的一条命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

    一个时辰之后,孝仁帝驾崩的消息才传向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孝仁帝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两位王爷为收买人心,却也下了不少苦功夫,加上刘本的清廉与不为权势的个性,深得民众之心。正是没有宋仁宗的宽怀博大,哪来的北宋繁荣兴盛,同样,没有孝仁帝的爱才惜才,与忍辱负重,哪来的大明安居乐业?是以百姓心中,对这个不作为的皇上,还是心存爱戴的。

    京城一时之间,万人空巷,所有的百姓都头戴白巾,自发地走到了宫门外,伤心泪流,来送孝仁帝最后一程。城上守卫看到如此场面,虽然害怕出现骚乱,却不敢驱使,也经不住留下两滴男儿之泪,手中的矛戈不禁握得更紧了。

    然而在孝仁帝的床前,除了暗自伤神的李彦,没有一个人心存悲切,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杜孝卫,和正在缓缓站起的宁王。他首先将儿子从李彦手中轻巧地牵了过来,然后才看向杜孝卫。

    “杜统领,事情的经过,还得劳烦你在说一遍!”宁王嘴上说得客气,毕竟杜孝卫为人中规中矩,先前并没有得罪过他,而且现在手中握着御林军,还有许多用得着的地方。

    “末将不敢。末将昨夜三更时分,蒙皇…先帝召见。”杜孝卫停了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才道:“先帝告知末将,睿亲王有谋反的迹象,让末将稍加留意。先帝果真慧眼,一眼辨识忠奸,今日绝早,睿亲王得之先帝病重的消息,便开始排兵布阵,准备再…围攻皇宫。”

    至于最后的结果,正如杜孝卫先前所说:全部铲除。对此,刘谕并没有一点高兴,正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当年,都是大明的巨无霸,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不过二十年,他们眼看就要被淘汰了。

    最为兴奋的便是宁王了,他原来不过是个边缘的人物,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还好生了个好儿子,让他一步登天。可是没有任何的威信,到时候还不是跟孝仁帝一样,窝窝囊囊地活一辈子,自己即便是皇上他爹,终究无所作为。

    现在好了,如今睿亲王谋反,证据确凿,杜孝卫的这个礼物送得真是及时。宁王从前看不起孝仁帝,现在同样看不起他,他认为杜孝卫当时的停顿,便是思考着怎么为孝仁帝说好话,将他杜孝卫的功劳给到孝仁帝,在众人面前还是比较好看。

    从这点看来,杜孝卫不仅有能力,而且还十分的忠心,更令他心花怒放的是,杜孝卫竟将差点出口的“皇上”改口为“先帝”,虽然刘垦登基是迟早的时,但此时此刻宁王听起来,还是无比的兴奋。

    宁王看向睿亲王,双眼犹如刀子一般,在他全身上下划来划去,如果眼睛能够杀人的话,此时的刘谨已经被宁王给凌迟了。

    然而,刘谨经过一阵的悲叹,已变得平静了许多。对于宁王这种小人得志之辈,还真没放在眼里。

    “睿亲王,你还有何话可说?”宁王一脸的严肃,仿佛阎罗包老。

    刘谨闭上眼睛,嘴角竟挂着一丝的冷笑。此时的他已是无牵无挂,彻底地放下了。

    宁王并没有着急,就如刚开始抓老鼠的小猫一样,总喜欢在手上戏耍两下,然而刘谨这只老鼠似乎并不打算配合,于是宁王看向李彦。李彦虽然新官上任不到几天,但好歹是孝仁帝分配给刘垦的辅政大臣,凡事必须商量着来,太过刚强,则容易折断,宁王自认为还是会把握的这个度的。

    “李大人,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宁王没有称呼李彦的职位,问话更是居高临下,仿佛李彦就是他的下属一般。

    李彦心中正值悲痛,没有在意宁王的语气,不过宁王既然问起,只得略微思考了片刻,才道:“下官以为,睿亲王虽然图谋不轨,但终究是皇室宗亲,且历任户部尚书,勤于政务,爱民如子,深受百信爱戴。于情于理,应该轻判。”

    宁王道:“大人以为,如何轻判?”这时候连姓都省去了,显然对于李彦的回答十分的不满。

    李彦一怔,也听出了宁王的意思,心思一转,坚定道:“软禁!”

    李彦此话一出,就是刘谨也吓了一跳,他的所作所为,李彦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一个两次逼宫的人,竟然只是软禁,这在刘谨自己都不敢想象。而何常在更是紧皱起眉头,觉得李彦太过妇人之仁,这在今后的道路上肯定会吃亏的。身为宰相,肚量自然少不了,更需要的是果敢的杀伐决断。

    “哼,既为皇室宗亲,知法犯法,已是天理难容!大人难道不知,睿亲王勤政爱民,乃是收买人心,笼络百官,更是结党营私的铁证!一个轻巧的软禁,难道就想文过饰非,粉饰太平了吗?我等身为上位者,最为紧要的是大公无私,为百姓着想,还天下人一个公道,朝纲不能乱。”宁王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凛凛然有大臣风范。

    李彦拱手道:“宁王之话有理,只是皇上刚刚驾崩,太子刚刚确立,下官以为,此时最为紧要的不是惩戒,而是安定。”

    宁王没想到李彦如此不识时务,要不是害怕外人说三道四,孝仁帝尸骨未寒便改他的旨意,又急着处理刘谨,没有与李彦诸多计较。又想到,反正李彦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蚱,蹦跶不出自己的手心,心态便放宽了下来。

    “国有国法,若是法不能伸,如何能够驯服众人?正所谓乱世用重典,现在虽然不是乱世,但正如大人所言,新皇刚刚登位,正是杀伐立威之时…”宁王一时最快,竟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不禁自顾自地咳嗽两声,然后才道:“不能因为害怕,而不去治理,大人之言,本王并不赞同。”

    在场的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两个辅政大臣,在孝仁帝刚刚咽气,便如此不让地争执,不知以后还怎么协作。当然在所有人的眼里,李彦跟宁王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正所谓亲疏有别,宁王好歹是刘垦之父,李彦崛起太快,这注定了底子不厚,弱点与弱势都十分明显。

    当然最为惊讶,也最为感叹的要数睿亲王了,锦上添花者,大有人在,而雪中送炭的,却寥寥无几,虽然刘文是他的铁杆,但此时却没有胆量说上一句半句,反而是他的死敌李彦,据理争着。

    虽然这其中不乏李彦的另外目的,但是从最根本上的利益来说,刘谨无疑是受益者。李彦的争执虽然改不了他刘谨的命运,却能够给他的家人一个难得的安定。

    宁王无论多么的强势,但刘谨相信,他还不敢一开始就不考虑李彦的意见,这样不仅得罪的是他李彦,朝中的其他大臣也将看到,那么宁王也将孤立无援。宁王虽然急于表现,但还不是蠢笨之辈。

    “是!不过下官可以保留意见!”李彦表现了一贯的强势,当初他还是一个七品的芝麻小官,就敢跟刘本叫板,甚至将孙咨整倒,现在身为宰相,更是不惧任何人。

    就像卖东西讨价还价一样,李彦出了这么低的一个价格,宁王自然不能做得太过分,想了想,道:“那就判为流放吧!太轻了难以服众,太重了则丢了皇家的脸面!”宁王自以为最后一句解释很是合理,却不知道将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流放——对于刘谨来说,总算有了一线生机,却不过是苟延残喘,东山再起,只怕没有机会了,但他还是感激地向李彦看了一眼。

    李彦也没有再说话,对于他来说,话已尽,既然宁王已经下了决定,再争执也是徒劳,而且宁王所说的,也正是李彦所想的。刘谨自然不能死,一旦死了,被他提拔上来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朝中必然动荡,然而又不能让他活得太过自在,不能让他有反击的可能,流放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李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通过此次争执,巩固自己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