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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长途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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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险中求,贪婪是商人的本性,也是不可或缺的。

    西市已是冷冷清清,三三两两的人,也是来去匆匆,这路边上有古玩店,名为“秦汉阁”者,装饰一新,立于斑驳破旧房屋之间,显得格外醒目,虽客人门可罗雀,但依旧大门敞开,尚做着生意。

    店掌柜姓辛,单名一个文字,中年发运,赚得一笔钱,听闻江州“天上人间”的繁华,本准备来此养老,这“秦汉阁”也是新近接手的,刚体验几天热闹,没想到好景不长,楚军杀来,人人自危,喧哗不再。

    “陈掌柜的价格出乎辛某的预料,呵呵”辛文胖胖的身子陷在座椅内,不自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面无表情,干笑两声。

    陈听雨谦恭地站立一旁,缓缓淡淡道:“辛掌柜的抬举在下了,听雨不过一个传话跑腿的,‘掌柜’二字,万不敢当。且一百五十俩,已是鄙人东家的最高限额。听雨自己也细细为辛掌柜的算了算,房屋家具,东家自愿无偿出五十两给掌柜做运费,即便送往京城也有富余,秦汉阁方圆一丈,一百两已高出市场价格。”

    辛文听着陈听雨计算,心内苦笑,自己接手秦汉阁时,足足费了半月唇舌,才一千两拿下,如今两月时间不到,形势急转而下,然局面如此,又不得不低头,摇头道:“不行,即便老夫将此地荒废,楚军过后,又重操就业,岂不便利?也不只陈先生这个价格。”

    陈听雨见辛文咬文嚼字甚是讲究,彷徨徘徊,只是极力在价格上做文章,便知其口已松,心已动,更加弯腰恭敬,笑道:“辛掌柜言之有理,然这楚军请神容易送神难,艰难等到乱解,江州繁华不再,这不毛之地又有谁来?辛掌柜留这土地又有何用?”

    陈听雨抓住辛文喜好热闹一点,继续劝说。辛掌柜左右为难,一边不舍不愿,一边又觉可惜,犹如鸡肋,叹息一声,笑道:“陈先生好辩才,辛某服了,再加五十两,若不成,则免谈。”

    陈听雨长吁一口气,这比他预想的价格要好得多,微微一笑:“既然辛掌柜如此爽快,听雨若是再不从命,实属给脸不要脸了,惭愧之至!”

    两人立字为证,继而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辛掌柜已醉态憨然,脸色红如猪肝,气喘如牛,与陈听雨把臂开怀,不禁酣然笑道:“陈兄弟乃商场难得的奇才,而今投朱半州老先生门下,将遇良才,相得益彰,将来必然有一番大的作为。”

    陈听雨自始至终恭敬谦虚,言语温和,即使辛文如此赞誉,脸色依旧淡淡的,口中惶恐推辞,举酒敬道:“辛老先生过誉了,都是各位前辈抬爱,听雨不敢自傲。”

    辛文听言,大笑点头,不禁竖起大拇指,又从怀里摸出一片温润的血色玉佩,放到陈听雨手心上:“他日陈兄弟若来京都,辛某的大门永远向你开着。”

    陈听雨此时眼睛惊艳一闪,不过转瞬即逝,继而起身作揖,感激道:“小弟谢老先生抬爱。”心想,今日总算不虚此行。

    两人继续喝酒,说些闲话,至晚方散。

    剑云关

    糊涂王爷在面对江州城方向,只留了几千兵力,遍插旌旗,虚张声势,准备集中兵力攻下剑云关,却不知为何,剑云关的守城士兵却越打越多,几番苦战,皆无果而返。

    正迷惑之时,突听外面吵闹,眉头一皱,却没有开言喝止,而是细细听着。

    “放开我,本使不是奸细,我要见王爷,有重要军情禀报。关系重大,若是被尔等延误,死罪难恕快放开我,听见没有糊涂王爷”那人叫喊半天,见左右士兵无动于衷,急中生智,喊出“糊涂王爷”四字。

    俩士兵听言对视,正在犹豫,便听人传唤,说是王爷要见此人。

    “启禀王爷,杨相领骑兵数万,已连克数城,直逼京都,情况紧急,特请王爷回师救驾!”那人见糊涂王爷,犹见亲友,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糊涂王爷轻轻“哦”了一句,脸色平静如水,似乎对这个消息在预料之中,眯着小眼看着眼前的灯光,怔怔发呆,内心却惊愕震动,许久才均匀呼吸,试图张口,却徒劳无功,暗叹道:“又是杨相,竟放心将大明门户剑云关交给吴浚一个毛头小子,自己却带军长途奔袭攻我都城。如此大手笔,也只有杨相做得出来。”

    “吱——”糊涂王爷慢慢地喝了一口酒,却怎么也品不出平常的味道,半晌沉默,这才佯装轻松地转过头,温和微笑,其中有多少苦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问道:“多久了,你一路走来?”

    “足有二十日!伏虎山难比蜀道,多亏端木将军”士兵眼见糊涂王爷眼光冷冷的,自愧地闭上了嘴,战事瞬息万变,消息没能及时送到,一切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

    “见过端木腾了?”糊涂王爷突然心内纠结,似乎一个谜底要解开了,却有想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低头沉思。

    “端木将军已撤军勤王”士兵刚说完,立即发现自己又错了,这里的主帅是眼前的“糊涂王爷”,怎可越俎代庖,随意调动军队,即便有再充分的理由,他已明显感觉到左右两列将军身上溢出来的杀气,冷得让人战栗。

    糊涂王爷心内叹息,一步错,步步错,也难怪吴浚守得如此坚决,也难怪连攻旬月,寸功未取,忽觉一口气堵在胸中,让人透不过起来,深吸一口气,竟至鼻酸眼热,滴下两滴老泪。

    “王爷”众将瞥见,内心震惊,几曾见过王爷哀伤如此,继而愤怒,噌然拔剑出鞘,就要将那信使斩于当场。

    糊涂王爷哈哈一笑,和蔼道:“老咯,一坐久了,人就犯困,不中用了!”挥挥手,让众人将剑收起来。

    信使终于放下心来,然手酸脚软,竟瘫软在地,怎么也动不了了,心内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变故。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往往总是此处冒烟,另处失火,信使今日命中注定,不宜出行。

    “报,禀王爷,大明皇帝领兵三十万,御驾亲征,酉时入江州驻扎,戌时住进城北行宫。”报信的人马跑到中营门口在翻身下马,然声到马住,一丝不差。

    众将听言皆眼前一亮,都说“铁打的剑云,纸糊的江州”,江州城是出了名的易攻难守,此次大明皇帝自动送上门来,到口的肉,若不咽下去,将十分的难受。

    糊涂王爷站起身,舒了舒筋骨,在帐篷内来回走着,听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消息,他也坐不住了,可京都正遭袭击,又不得不救。

    糊涂王爷突然脚步一定,转过身,迷惑地看着信使,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和蔼温和,问道:“小兄弟是哪个的部下,现居何职,本王眼生的很?”

    信使听言一声冷战,看着糊涂王爷的微笑,犹如饿虎遇食,似乎听见了死亡的召唤,心知今日在劫难逃,不过求生之本性,犹使他心存一丝侥幸,答道:“小人枢密人门下”

    “胡说八道,枢密小孩身边的人,哪个没去孝敬过本王,分明是大明奸细,想惑乱我军之心,该死!”糊涂王爷脸色急转,严霜冷厉,大声呵斥道。抢过身边将军一把长剑,横劈出去,霍的一声,信使已人头落地。

    “王爷糊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京都若失,我等无家可归矣!”旁边录簿顿足叹道,制其肘,苦心劝道。

    糊涂王爷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道:“本王糊涂不糊涂,自己清楚,用不着你来提醒。杨相袭我京都,哪是要本王回师勤王?剑云关大门紧闭,将士据高而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回不去,还不是逼着本王低头认输?如今大明皇帝自己送上门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反败为胜就在此时。到时候只要大明皇上在手,杨相还不是掌中之物,想怎样便怎样?”

    众将听了,默默点头,却也明白此举名不正言不顺,极为凶险,若是一旦被孝仁帝侥幸逃脱,将前功尽弃,唯有死路一条。是以虽然糊涂王爷信誓旦旦,众将却无人敢接茬。

    “各位放心,无论成败,所有罪责本王一力承当!”糊涂王爷拍着胸口道。

    这句话表面听起来糊涂王爷十分有担当,然众人心里听着却泛出汩汩苦涩,十分无奈。

    李广杀城门官,汉武帝不加治罪,反倒宽慰,是因为李广还有用得着的地方,而小小城门官,不过蝼蚁,庸庸碌碌,到处都是。而今糊涂王爷一席话,在此说给众人听是一回事,然在皇上那采不采纳又是另一回事,到时候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迟早是要人伸出头来挨上一刀。即便皇上嘴上听谏,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糊涂王爷现在毕竟是主帅,军令如山,他现在还算开了空头支票,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军令一发,众将也只有听命令的份。这也是无奈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