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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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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浚领先出帐,跃身上马,怒吼一声,便要带兵突围。

    陈飞急揽其臂,恳切谏道:“敌军有备,在暗在外,我军无防,在明在内,此时天黑地暗,若入楚军之彀,左右不能支援,必为之所乘,大将军宜整顿士气,坚壁以待日出,方为上策!”

    吴浚拂意,朗声道:“将军此言差异,我军士气正盛,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谅楚军不过几千人,只不过虚张声势罢了,陈将军何惧哉?!”

    陈飞再要谏言,吴浚双眼一瞪,冷哼一声,振臂一呼,骑马当先,开门杀出城去。

    吴浚粗中有细,早在城墙之上安置了两千弓箭手、两千单梢炮,前后两排摆开,轮流发射。躲在暗处的楚军再也想不到,吴浚竟将守城的工具用来进攻,一时间哀嚎四起。吴浚闻声辨位,剑锋所指,众人皆发喊一声,一拥而上。

    楚军将领却也乖巧,一触即撤,直至跑出城墙两里之外,这才回戈。凭空一声炮响,四面火起,喊声大振,战鼓喧天,天色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又不知涌出多少楚军,明军惶恐,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大将军,我们中计了!”士兵守在吴浚马边道。

    “莫慌,楚军不过虚张声势而已,突出城去,正在此时,众兄弟且随我来。”吴浚白马如流星一般闯入楚军,一把日月乾坤剑在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冲出一条血路。也是吴浚命不该绝,此正是楚军之围合而未合之处,然前军突出,后军却被楚军拦腰截断。

    吴浚见身后哀嚎惨呼不断,无可奈何,又拨马回头,重又杀入阵中。正胶着之时,楚军身后火光莹亮,杀声震天,却原来杨相领军随后赶到,拼死杀出一个缺口,将吴浚救出,边战边退,缓缓回城。关门断桥,石擂如雨并下,楚军见此,方才退去,将营扎在三里之外,团团围住。

    吴浚滚鞍下马,面如死灰,摘下头盔,一言不发,一个人默默低头独自回帐。

    陈飞见此,叹息一声。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吴浚孤高自傲不说,且骨硬气贵,凡事撇不下脸面。战场指挥失误,吴浚却“理所当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给任何人一个交代。杨相救其性命,不仅没有半个虚心之谢,而且连基本礼仪都没有。只顾着自己心中憋闷委屈,才智不舒,却不将他人放在眼里,自我为中心。

    “杨将军,大恩不言谢!”陈飞抱拳向杨相,心语拳拳道。

    杨相还礼,笑道:“唇亡齿寒,大局为重。我等本是同根生,陈将军何必如此客气?”

    陈飞心中感慨,以前陈飞利用自己在剑云关将士心中的威望,将杨相边缘化,此时大敌当前,依旧心存芥蒂,没有让他参与。杨相此话中有话,暗示陈飞应该放下门户之见,精诚团结,共同御敌。

    “陈飞惭愧!剑云关突围,指挥失利,以至于损兵折将,士气受挫。如今心中实无良策,还望杨将军不吝赐教。”陈飞折节下问,抱拳弯腰,向着杨相。

    杨相忙侧身闪到一边,惶恐道:“不可如此,陈将军且进帐细说。”

    两人联袂进帐,这时谷庄、严白正来交令,轻巧说出几句话来,听得陈飞一时发怔,一时抚掌赞叹,对杨相不禁刮目相看。

    李彦领着廉营,一路浩浩荡荡,旌旗锣鼓,华盖骏马,招摇过市。路人见了,连连躲闪一旁,叹息一声,纷纷从反方向,扶老携幼,出城而去。

    “大人,前面有人拦路要见大人,说是大人的朋友。”士兵叫醒李彦,说道。

    李彦坐的的是马车,里面宽阔豪华如同一个房间,中间放着矮脚书案,上面散乱地放着几本书和一些精致的点心,靠后床榻上锦被软褥,李彦的口水正流在枕在头后的书本上。

    “先把那人领到车上来,本官等会睡醒了再陪他说话。”听士兵交换,李彦懒懒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又继续睡觉。

    “是!”士兵听言一头黑线,这“官”好像自上路到现在就没醒过,那人可有得等了,轻声应了句,退出车外。

    那人被士兵领进车内,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面翻看着桌面上的书,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

    “来管家好胆量,岂不闻医师即是屠夫,本官早料到你迟早会来,是以设下此局,请君入瓮!不知来管家意下如何?”李彦翻身坐起,打开纸扇,笑看着那人,道。

    那人哈哈一笑,撕去脸上面具,原本胖乎乎的富商,一瞬间便脸如橘皮,竟是陈家总管来福,抱拳对李彦道:“大人好眼力,佩服!佩服!”

    “不敢,本官倒是真心佩服总管,到此时还如此镇定!”李彦摇摇头,一脸可惜怜悯。

    “大人此话怎讲?来福今日拦车自荐,有什么不对?”来福口中虽如此说,心中难免疑虑,莫非食物中真如李彦所说,含有剧毒,暗暗调息。谁知刚一运气,竟手软骨酥,心中一怔,惊讶地看着李彦。

    李彦冷言道:“司马剑,中毒的滋味如何?以为在陈欣怡面前帮我说了两句好话,便可以取得我的信任?却不知那是我早设计好的,故意让你看见我进陈家门,故意让你听见我与陈欣怡的谈话,故意让陈欣怡为难,故意引你出来,目的就在今日。剑宗左护法,要怪就怪你太过托大,这才自寻死路!”

    “来福”听言,脸色突变,看着李彦犹如鬼魅,没想到机关算尽,今日却要死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上,心中不服,却只能认命。只是尤有许多谜底未解,死不瞑目!

    “你怎么知道本护法是假的来福,据我所知,你们不过数面之缘!”司马剑感觉心中的血开始凝固,呼吸变得急促,本想与李彦同归于尽,可是由于太想知道原因与答案,却没想到毒药效力来得这么快,一席话听完,双脚已无知觉,只得用手抓着胸口,用最后一丝真气暗暗护住心脉。

    李彦笑着摇摇头,按下一个机括,一层铁栏将他们隔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本官不可能冒这个险,狗急跳墙,困兽犹斗,你还没死透,本官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也不会心存侥幸,从你口里知道什么。”

    司马剑没想到李彦如此谨慎,绝望地放开手,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冷却,世界开始黑暗,安静地坐立着,突然想起刚刚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微微一笑,离开人世。

    李彦叹息一声,背过身去。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心中隐隐不忍。

    当日司马剑被陈天海放走之后,跑出几里之后,思前想后,又折了回来,无巧不巧,正碰到送走陈天海的来福。司马剑潜藏陈家多年,对来福的举手抬足了如指掌,自然学得惟妙惟肖,即便是陈恪也看不出丝毫问题。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来福偏偏是相宗的一员,相宗偏偏跟随了李彦,是以来福一死,相宗第一个就知道了,告诉了李彦。李彦默默不作声,设下了这个局。司马剑也是托大,本想从李彦嘴里套出点有用的消息,将功补过,不然李彦也将功亏一篑。正所谓,一啄一饮,天安排。

    不久,姚武从车底钻出来,推一推司马剑,确定已经死透,笑嘻嘻地看着李彦,道:“大人,你怎么确定司马剑一定会如此光明正大的来?”

    “不知道,有备无患而已!”李彦摇摇头,让姚武将司马剑搬下去,“把头割下来!”

    姚武听言脸色一变,没想到李彦对司马剑如此之恨,死了还要鞭尸,一句噎在嘴边,想说又说不出,点点头,当这李彦的面将司马剑的头割了下来,其中血已凝固,黑呼呼的一团,发出臭味。

    李彦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恶心地吐了,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着疑惑不解的姚武解释道:“司马剑太厉害了,不能看着他身首异处,我很难相信他已死去,寝食难安!”

    姚武战场上见得多了,却不在乎,心道:“再厉害还不是一副老鼠药就翘辫子了,生命本就是如此脆弱,再强大的人也逃不过。”

    “怎么办?”姚武看着污迹一片的马车,为难道。

    “烧了!”李彦斩钉截铁道。

    “烧了?就在这?”姚武疑惑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连车子,连我,一起烧了!”李彦笑道。

    姚武无语:“这样做不是太明显了,凭谁都看得出来其中有蹊跷,骗得了谁。”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如果大军因为我的死而还回了,你说他们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况且,我们的目的,不是还要毁尸灭迹吗?”李彦摇着纸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