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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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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雪冬小大寒,春雨惊春清谷天。时光荏苒,转眼间,阊阖春风起,蓬莱雪水消,牛羊出圈,人声鼓噪。

    陈天海兑现了当初的诺言,而李彦接到出发的命令时,神情却有些恍惚,除了前一个月接到几批入伍的新兵,并没见陈天海有别的动作,而陈恪已被连降三级,就是想插手也是不及。一种被孤立甚至抛弃的阴影笼罩在李彦的心头。

    “他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已到死地,除非绝地反击,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李彦再不敢对陈天海有任何的幻想。

    从廉营门口,一路敲锣打鼓直到江州城外十里,李彦坐着装饰豪华的马车,打的足可容下十几个人环绕而做,车前旌旗蔽日,车后刀枪林立,左右更是车骑护航,可谓气派十足。

    “小寇子,你骑匹快马先行,务必将这封书信交给杨相!”

    “大人,小人人微言轻,怕是见不到杨相。”

    “不妨,我这自有方法。”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小寇子,“到了关州,一路念下去,杨相自然会去找你。”

    “是”小寇子本是个机灵人,听李彦一说,也不再问,径自下车去了。

    “姚大哥,兵不在多在精,廉营虽有两万之众,然真正用得上的也只有后来参军的,不过百人。大隐隐于市,将他们散于军中,分配他们特殊的联络方式,到时候我自由妙用。”李彦点着手指,一面想一面道,“关州方圆数十里,围不住。里面百姓无辜,攻不得。”又苦笑一声,“且凭我们现在这点实力,守且不言,何谈战之功。”

    “如之奈何?”姚武听着车外杂乱的走步声,虽然下一刻或将面临生死,但此时依旧觉得好笑,“我等此去所欲何为?犹如羚羊走去狼窝内,一脚一脚来寻死。”

    “战争形势瞬息万变,姚大哥何必未战而言败呢?别总看着别人的长处,而自怨自艾,我们还是有优势的。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未必没有胜的可能!”李彦说完自顾自地想着什么,手指轻轻地敲着一只软软的香囊,散发出淡淡花香。

    姚武早已习惯了李彦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左右想一会,摇摇头,掀帘出车而去,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将这些头疼的问题留给李彦了,自己只要听话就可以了,反而觉得特别安心。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小寇子一人关州便放缓了马速,佯作放浪书生形象,载酒马上,醉醺醺地吟道:“冷雨敲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世人更有痴于我,伤心岂独是小青?!”

    一路人见了,甚是纳罕,上前问道:“秀才此诗何解?”

    小寇子佯醉,喷出一口酒气在那人脸上:“老先生可笑浅学如此,即使一个童生,也能解。我乃堂堂天佑八年三甲十七名进士,杀鸡焉用牛刀,且去且去!!!”

    那人并不恼怒,反笑道:“见笑了,只是这位进士诗中闺阁之气颇重,倒让老朽误会了。”

    小寇子醉眼惺忪,打了几个酒嗝,坐在马上左摇右晃,嘿嘿笑着,大舌头道:“其实我早觉如此,只是杨将军喜欢,我不过随喜而已。来日若在江州为官,也好近水楼台,讨些好处不是?”

    一席话,小寇子虽然装模作样,十分小心小意,声音却大得非常。街道上人听了,俱皆侧目,议论纷纷,却不敢靠近。

    “不过近日倒有些新得,却不足为外人道,呵呵”见小寇子说得如此神秘,又笑得春风得意,那路人不禁疑虑,向旁边巡逻的两个士兵使了使眼色,即离去。

    遇店打尖,入夜投店。小寇子或是真的喝多了,头刚挨着枕头就一睡不起。待醒来时,人已离开了客栈。

    “小兄弟可清醒了?”说话间,火光四起,整个洞穴亮如白昼。洞穴上下高约三丈,长宽各有两箭之地,四壁刻有各式花纹人物。石洞虽然宽绰,里面用具挂饰陈设却让人看了十分舒适,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小寇子坐在一片青石空地上,还好手脚自由,两目四顾。往上三层台阶,摆着一把红色交椅,上面铺着一张整齐的大虎皮。椅上坐着的,玉面红唇,书生打扮,羽扇纶巾,浅浅笑着正看着他,想必刚才问话的就是此人。身边站着一魁梧大汉,方脸麻面,黝黑的皮肤,穿着一身粗布兵服,按刀而立。

    “杨将军何故扮作捉刀人,莫非欺小人眼低不识高人?”小寇子淡淡道。

    “哈哈小兄弟果真非常之人,请上座!”杨相大笑一声,坐上了交椅。

    “那白面书生笑得那么僵硬,屁股都不敢落椅,这都看不出来,就真是瞎了我的眼睛。”再说了,小寇子原是关州人,别的不认识,但杨相的麻脸还是很难忘记的。小寇子心内想笑,脸上却表现的淡淡的,“不敢,小人不过区区信使,不敢望坐。”

    “哦?”杨相倒吸一口凉气,“马前卒尚且如此,那他背后的人”

    小寇子取出李彦给他的信,书生接了,让杨相过目了一下,便拆开念道:“李彦谨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虽黄口小儿,不敢或忘。”

    “壮哉!”杨相拍案道,“李彦何许人?仅凭此言,可交也。”

    “廉营都统制是也,今已帅兵出江州,不日即到,将军可近观之。”书生尚未答话,小寇子抢道。

    “哼!”杨相见小寇子言谈举止倨傲,冷哼一声。

    “将军义聚乡众,智退楚军,救万民于危卵,解国家之倒悬,高风亮节,世人敬仰。”书生继续念道。

    “也不过如此!”杨相轻蔑言道,看小寇子时,后者依旧凛然自若。

    “武德皇帝,广施仁德,劝农兴耕,如今已是仓庾民丰,万象更新,举国同庆。将军枕戈备防,甚心劳苦!”

    杨相听李彦之信话内有话,默默不语,心思潮伏。书生停了一会,等杨相安定下来,挥了挥手,又接着念道:“然愚窃为将军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郭解虽有令名,恭俭处世,汉文帝无为治世,尚不能容。齐有贤德之君,不臣天子,不食周粟,与世隔绝,姜太公甘冒千夫所指,杀之而后快。”

    杨相听到此处,苦笑道:“鞭辟入里,字字珠玑,李彦真宰相之才,我若早能得此人才,何至今日?时不与我,晚矣!”

    书生听言暗叫惭愧,低头不语。

    “念!”杨相道。

    书生:“是,将军自问当如何自处天地之间?愚受命皇恩,身死不足惜,能与将军一战,此生无憾。然百姓无辜,愚深忧之!忘将军三思。李彦叩首以言!”

    杨相接过书信,见封面上写着:“招安信”三个漆黑大字,微微一笑:“人生知己可遇不可求,战场上的敌手也是如此,回去告诉李彦,我期待与他一战!”

    “是”小寇子抱拳出门,没有半点胆怯之意。这让杨相再次另眼相看,内心疑惑道:“难道他们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不成。”不禁热血沸腾,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棋逢对手最是快意不过。

    其实小寇子哪有那么多想法,他只是觉得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交差了罢了,不在其职不谋其政,烦恼的事情有李彦解决就可以了,何必皇上不急太监急。

    杨相派人将小寇子送出去后,书生莫不急待道:“将军,李彦根底清晰,如今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嗯”杨相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继续安坐如山,似乎还在等书生说下去。

    “却另有一股势力在暗处,将军切不可乱了主次。如今军中的这几个探子,怕是另有其人。”

    “文兄不必再劝,我主意已定,无论将来命运如何,我都要赌这一回。”杨相叹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文兄莫忘了,我等当初立军是以百姓为本,自身利禄安危,乃是末事。”转而笑道,“李彦这边文兄就不必操心了,来日之战,后方百姓就交给文兄了。”

    “是”书生素来知道杨相的脾气,是以不再言语。

    来日登城,杨相站在高处看时,李彦将营分三处驻扎,成掎角之势,各相呼应。旌旗遍插,鼓角四周,往来士兵操练,各皆干练。杨相看了,不禁赞叹:“好!”

    话语刚落,只听见对面鼓声喧天,旌旗齐动,杨相心内一惊:“难道这就开始?”却见旁边守卒虽谨守岗位,却不见紧张,又是怀疑。

    喊声响彻云霄,渐渐向中营靠拢,左右列队,一阵对攻之后又分开,然后李彦出现在高台上,讲了一会话,又是一阵鼓声,众人散去。

    “此类事情一天发生几次?”杨相问守将道,“白天两次,黄昏一次,三更时分又一次,天天如此,自江州军来此,从未间断过。”

    “呵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雕虫小技也敢施于此?”杨相笑道。

    众人不解,忙问:“将军何以知之?”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隋伐陈国之时,隋贺若弼奉命统领江防,经常调防沿江守备部队。每次调防都命令部队于历阳集中。并特令三军集中之时,必须大列旗帜,遍支警帐,张扬声势,以迷惑陈国。果真陈国难辨虚实,起初以为大军将至,尽发国中士卒兵马,准备迎敌面战。可不久,又发现是隋军守备人马调防,并非出击,陈便撤回集结的迎战部队。如此五次三番,隋军调防频繁,蛛丝马迹一点不露,陈国竟然也司空见惯,戒备松懈。直到隋将贺若弼大军渡江而来,陈国居然未有觉察。隋军如同天兵压顶,令陈兵猝不及防,遂一举拔取陈国的南徐州。李彦小儿今日所施乃瞒天过海之计也,切不可被其迷惑了。”

    “将军,我等何不将计就计?”有人献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