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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青螭允诺,月上秋露为火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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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之上赵誉腾、公羊青螭不由得愕然,两人着实料不到素来宅心仁厚的丘守仁,在和白诚轩定下赌约之后,此时竟又会嘱咐公羊青螭,若在比斗之上务必痛下杀手。酒肆之中气氛登时如凝。

    赵誉腾出声道:“丘老这是为何,既已和对方定下胜负赌约,而我儒门诸脉剑道能者众多,可是近日之局乃有必胜之机,何以丘老又要让公羊先生如此行事,这…这不是陷我儒门于无义、做暴的境地么?”因江左赵失本就和儒门渊源很深,是以幼年以来,赵誉腾便时常居住在『明圣集贤殿』之中,他心中是深知丘守仁其人便如其名一般,为人处世事事秉持仁心、仁德。

    公羊青螭出声道:“丘老为何如此忌惮那沈姓少年,即便是他有白诚轩在侧,可说到底凭他二人又能如何。便是『息兵堡』沈家对于沈振衣之事心有不满。可沈子敬能沈振衣遭难之时未施援手。今时今日,沈家之人更不可能为一己私仇乱了天下章法。”

    桌上的一锅鱼正是热气腾腾,就像是单单的雾稍是遮掩住丘守仁的脸,老儒者脸上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苦笑来,道:“虽说老朽也算是久历世事之人,可有时候对一些‘盛世危言’却也不能不相信。公羊你以为当年沈振衣遭难,沈子敬便真个是视而不见么。此时看来,或许当年为着沈振衣之事。诸子百家一干正道之人也是行事太过,可怕就怕的有个万一。”

    对于当年‘振衣社’之事,公羊青螭也是多有耳闻,更知对于此事诸子百家、李胤朝堂也是刻意回避,此时见丘守仁说到这里,道:“丘老既已说到此处,公羊虽久居雎阳,可也如论如何想不通,诸子百家在对逼迫沈振衣之事上为何如此行事,那怕他是最后迎娶胡女为妻,也未必要至此不可收拾的局面,其中到底有何隐秘之处,公羊也想请丘老告知到底还有何隐情在。”

    丘守仁道:“说来这事那也是有些年头,当年虽说胤太祖得宇不凡宇夫子之助,可论起夺鼎天下的战力,李氏却称不上有多少实力,那时真正的乱世豪雄,可说是如今被称为‘大野龙蛇’中翘楚的‘三王四寇’个系人马。那是诸胡霍乱已久,也布复昔日锐气,可说诸胡那是已算的得什么真正的天下大敌,而人们多觊觎的乃是如今渐渐明朗局势之下的皇权宝座,那是的李氏论基业、财力、人力也非是能高过他人,那时的诸子百家也是各自在物色可观之人,也便是那时宇不凡宇夫子为李氏借得法、墨、兵、儒四家之力。”

    此刻丘守仁所说赵誉腾、公羊青螭皆是晓得,也是凭借这一份从龙之功,此四家才有‘四显宗’之称。

    丘守仁道:“如此的四家之中,可说各家有各家的治世理念,但真个说起来,除了宗门之中的武者之外,法、墨两家皆重治世之术,说道真正有征讨天下、平定乱世之力,却以兵家,和我们儒门最是能为。而兵道之人经验军阵之术,论及征讨之能,可说犹在我儒门之上。『息兵堡』沈家乃兵道‘千年祖庭’,可说但凡有争天下权柄之人,任何人都是想要从此处借力。”

    赵誉腾道:“那又如何,此事又和沈振衣有何关系?”

    丘守仁道:“那是主事『息兵堡』之主乃是沈子敬父亲沈从云,宇不凡宇夫子便是为‘借将’之事屡上『息兵堡』,可沈从云几次下来既不说允、也不说不允。最后也是胤太祖亲上荆州『息兵堡』,这才从『息兵堡』之中借走十二名战将,开胤之后曾有‘云台二十八将’直说,而这十二人皆是此中之人,可说是占了天下将星近一半。据说,当是沈从云更是和宇不凡宇夫子下了一局棋,而那局棋竟是我儒门之人最是钻研的手谈之局。此时隔得久远,又事涉隐秘,是以那一局棋胜负到底如何是无人而知。可最后却听宇夫子曾说,那一局棋沈从云是进退洒脱,也未说是自己得胜,倒地是局终之时谁人胜了十二目便是我也不知。”

    赵誉腾道:“十二目,十二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不成?”

    丘守仁道:“有没有干系只怕也只有当年参与之人才晓得,可我却曾听宇夫子言语,沈从云将门下十二名将军借出,可算得上是让国之举。若没有兵道实力之助,天下安定至少得推迟十多年,也算是免去无数利民百姓的牺牲。”

    公羊青螭道:“古人言‘一将难求’,沈从云却能为黎民如此而为,算的上是兵家‘止戈天下’真意,可如此说来,似仍是未涉沈真衣之事啊!”

    丘守仁苦笑一声,言道:“那是胤太祖求将终得,也是心中自喜。一时高兴之下竟开口许道‘若胤得天下,荆州之地尽归沈氏而有。那是一州之中军马、钱税皆为沈姓所主。”丘守仁这么一说,公羊青螭摇头不止,言道:“自古权柄如蛊,只怕便为此言,胤太祖也是后悔莫及,帝王之道更是顾及之道,所谓卧榻之侧怎容他人安睡。虽然是君无戏言,可此事却无异于埋下莫大的后患啊。”

    丘守仁道:“也是太祖出言太急,便是宇夫子也是不急阻拦。沈从云也是连连摇头,可越是如此,胤太祖却以为沈从云不信自己。那时真个说起来,便是太祖自己怕也不信区区几年便能夺了天下,如此而为也算是为笼络‘千年祖庭’『息兵堡』。当场便是扯下自己半截衣衫布匹,将自己多说承诺写在其上。那是也还没有后来的天子玉玺,便以身上多携带兵符为信印,生生是将此时做了个实实在在。事到如此,沈从云也是不能不收下。数年之后胤朝得立,这事胤帝自是不提,沈家也当然不提。可当年留下的信印却是一直留在『息兵堡』之中。”

    赵誉腾、公羊青螭皆是熟读史书之人,如何不晓得其中的厉害。

    丘守仁道:“那半截布匹可说不仅仅是李胤皇室心中的病,便是『息兵堡』也只能是静观其变。到景帝一朝之时,由此帝君宴请地方宾客之时,那时也是有不少诸子百家中人在,老朽也算是敬陪末座,不料竟是胡人刻意提起此事来。”

    公羊青螭道:“好毒的心计,此胡人可真是歹念不小。”

    丘守仁道:“他这么一提,景帝只得道‘今日民生稍安,待利民殷富之后,在行此事不迟。如此之下,太祖之诺,景帝也应承了下来,偏偏是料不到,待如今的帝君刚刚即位不久,朝中竟是有人诬『息兵堡』有不轨之举,最后也是查无实据。可料不到事后,『息兵堡』中竟然有个少年将那半截布匹带入禁宫之中,更是放在帝君寝宫之中。而少年人便是沈振衣。”

    赵誉腾知擅闯禁中乃是大罪,出言道:“那是沈振衣如此行事,只怕多半也是年轻气盛,更是想以当年约定自正名清白。”

    丘守仁叹道:“只怕沈振衣此举也便是如此,可当今帝君也是有一身武道艺业在身,竟是瞧出沈振衣行藏。两人一番交手之下,沈振衣虽是年纪为小,可竟一空手折断了帝君的随身佩剑‘月上秋露’,此剑乃是胤太祖起事之时斩五牲、祭旗的佩剑,可说其中意义不凡,其中更有国运之征。事后沈子敬是亲缚沈振衣前往禁中谢罪,帝君以‘少不更事’为由算是盖过此事。”

    “不过如此之下,那写有胤太祖许诺之事的半截衣衫也算是就此不了了之。”公羊青螭眉头一皱,续道:“无怪乎日后,诸子百家对沈振衣逼迫如此之烈,借以后诸事来看,只怕也非单单是沈振衣行事过激,那帝君那怕早有杀沈振衣之心。”公羊青螭忽然敛眉,凝声道:“丘老,公羊素来对你是尊敬非常,可今日却得问一问。你让我对那少年痛下杀手,这暗中还有帝君旨意不成?”

    以丘守仁的身份,公羊青螭这么说话可说是有些无礼,但赵誉腾也是不脸上询问之意,丘守仁道:“老朽从儒数十年,从不为私利而为。『明圣集贤殿』虽是胤国华土之中,可守仁心中所尊非是皇权之属,而是仁心之道。让公羊行此有违仁义之举,觉非是和庙堂之上有何干系。”说着老儒者慢慢从袖口之中取出一封信来。

    只见信上写:目有灼瞳,天下大兵。而落款之上只有‘子期’二字。

    又听丘守仁到:“人有重瞳,得王天下。目生灼焰,天下大兵。此言语虽不过谶言而已,可帝颛顼、帝虞舜皆乃重瞳之人,开离帝君嬴弃也是目有重瞳,而目生灼焰之人,古往今来却比重瞳更见稀少。那从『稷下学海』而来,唯有送信的儒子便言,学海之中曾见那少年赤法、灼瞳,一身异力竟是‘王制剑术’已成,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的子期争锋多时。而老朽心所惧着便是再此,既有沈振衣的前尘旧事在前,那少年岂会坐看父母之仇而不报。圣人虽有仁心,可为着千年烽火之下得来不易的承平,老朽却是不得不行此防微杜渐之法。”

    赵誉腾心里念叨着‘人有重瞳,得王天下。目生灼焰,天下大兵。’最后思索良久,在赵誉腾所读各种典籍中,自近乎神话的‘三皇五帝’之世到而今,论及所谓的目生灼焰,半天苦思之下,终于想起一个传说中的人来。而关于此人,最多的描述便是‘赤地千里,兵燹虐境’、‘山河为裂、如惔如焚’,此人便是为上古五帝之中帝轩辕。在‘逐鹿之野’一战定天下的‘天女魃’!

    公羊青螭低头沉思片刻,沉吟道:“‘目生灼焰,天下大兵’,公羊便思史书,和所听过的轶闻,也就寻到个不知是否真正存在过的‘天女魃’。若在以前我定也是不信,可不知为什么,在见过那少年之后,在我心里也是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感。”然后公羊青螭抬头看向丘守仁,言道:“丘老你的请托,公羊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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