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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终章 草野遗孤,乱世烽烟已自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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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在咆哮声中,白诚轩的身影便是倒飞而出,地面之上的三百黑衣众,已是有不少施术者脸庞之上满是鲜血,白诚轩那如长枪一般的击刺已可说是洞穿整个‘祭天魔龙’,可便是在三百黑衣的一声“天命亟宇御龙鸣”后,白诚轩所出的茫茫黑暗之中竟是出现如千军万马的冲锋,见此情形白诚轩喃喃道:“旧日烽烟,果然这其中藏着‘咒术’之能。”,起初白诚轩还是无惧那如虚如幻的冲锋,可渐渐虚幻之中已是有着凛烈的杀意,带到最后已然是如活生生的兵马踏越而来。白诚轩见识极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

    在提振身体之中的最后功力,欲再做最后一搏,可便是此时已是觉察,被自己击的四散的胶黑色气息又是在凝结,若是武道修为不高之人再次境界之中,只怕所能感受到的也不过是凛冽的寒意,但至白诚轩这般已是如的厅堂,可说在窥微毫便至一个巅峰的武者。身有所感脑海之中也是必有有觉,平凡之人怕是会被此中的凛冽杀意刺激而死,而白诚轩不畏其中凛冽杀意,所畏惧的却是其中所生的幻境,实则这便是武道之中所说的‘境界’。

    白诚轩也是知道只怕此地三百黑众没有人能挡自己一招,可聚合三百同修之人所成的大阵却非是自己可比。真个说起来,若是非凡夫俗子来到此地,他其实是看不到这半空之上的龙兽狂舞,而入白诚轩这般的高手,他们已算是脱出武道之中的‘意为形役’。此刻看着重生的龙兽身躯,看着那朝着冲锋而来的万马千军,白诚轩知道此必然是三百黑衣众念力、内力所化,如此的黑云压成,其实燃烧的便是三百黑衣众的生命力,白诚轩已到了见微知著的阶段,若在有精进便可并肩诸子圣贤之辈,是以白诚轩早已明白,世间最强的武力源便武者的生命力,三百黑衣众虽是孱弱,可生命却都是热的,人的生命便是世间最为恐怖的可燃物,那其中的炙热非是强弱二字便能概括。

    白诚轩心中忽然明白过来,为何这阵术会被叫做‘阴摩罗鬼、千棺过境’,而形如龙的巨兽本就是所谓的‘阴摩罗鬼’的化身,‘千棺过境’说的是棺,其实也是在渐渐承平之下,当年天下烽烟翘楚的僵死之心。白诚轩是见过当年『糜芜岩』十万兵马的辉煌,所以这其中的沉沦如何不清楚。实则这些黑衣众、或者说整个『糜芜岩』已然像是个乱世得定之后的亡者,既是不甘心于现实之中的失败,可已失去了争夺天下的雄心壮志,最后本是争雄天下的强者,渐渐便堕落成了真正的人不人、鬼不鬼。

    ——新尸为变,化‘阴摩罗鬼’,形如龙如鹤,其色为黑,振翅高鸣!

    想到此节,白诚轩只得后退,不为别的,只因便是自己再有能为,可遇见一大群不要命‘亡者’,也是无可奈何,此时自己再全力施为,可面对三百黑衣众的无惧之心,仍是不得不退。世人成说勇者无敌,其实不然,真正无敌来源于无惧,而天下最大的无可畏惧便是‘无知’。而活着的,却由如死了般的‘亡者’,那时真正的无可畏惧。

    白诚轩落地之后也是气喘吁吁,而半空之上金甲猴人又是摇旗而起,此时‘阴摩罗鬼’威势更胜从前,只不过在此刻,那地面之上的三百黑衣众也是深受重创,可即便如此,白诚轩却是知道,自己此刻已没有施展禁忌之招之能,可『糜芜岩』众人却有绝对的实力斩杀自己。

    金甲猴人再次站立在‘阴摩罗鬼’之上,朝着白诚轩便是一阵呲牙咧嘴,尖声骂道:“帝子谕令,罪人白氏,持武而狂。今日一见果然嚣张已极,可俄们『糜芜岩』岂是你能等闲视之,‘阎浮帝子’圣威可是你能冒犯。”说着金甲猴人手中‘阎浮’大旗便是招摇而起,再有一击便是要取了白诚轩性命不可。便在此时,听远方又是传来一阵响亮的马嘶之声,正欲动手的金甲猴人又是停下动作。

    踏!

    踏踏!

    踏踏踏踏!

    荒郊野岭之上,竟是传来极为整齐的马蹄之响,谷道荒径路况本就是高低不平,可奔踏而来的马匹脚步却是如踩踏在平地之上,便见远远的有一匹全身上下裹着银色的马匹越奔而来。除了马蹄塔塔作响,其中更有车轮辘辘之音,来的不仅是一匹马,而银色骏马之后,更是有着一个银色闪亮的战车。在这不到百丈广阔的谷口之外,有一亮银白色的战车奔涌而来,驾车之人显然也是出身『糜芜岩』之人,完全不受那三百人所成‘阴摩罗鬼、千棺过境’之困,竟至的驶入到阵势之中,便如古时车马入军营般。

    白诚轩等人所走的这谷道本就甚少行人,可说路况极其糟糕,银色马车行驶的速度却似风卷落叶,身系银色大氅之人一控马缰,银色骏马前蹄跃起,银马立时停下步履,来人朝着半空之上金甲猴人一抱拳,朗声道:“孙将军久见了,自知‘阎浮弟子’帝令要杀之人乃是白诚轩,我一夜急赶五百余里,总算是不曾错过这场好戏。”驾银色战车所来之人,不似『糜芜岩』众人的藏头露尾、或者形貌怪异,长的可说是颇为俊秀,面容之上也是双眉若剑,可说是英姿卓人的中年将领。

    因受『糜芜岩』黑衣众等人异能搅动,此地的天时、地利皆是混乱,此刻已是让人有些难辨时辰,可荒郊僻野之上,如此一乘银色战车跃马而来,白诚轩看着远远而来的战车,老人脸上的沉郁和凝重又是增添许多。夜色之中,上有龙兽徘空、金甲猴人执旗列阵,下有烈马越阵、银氅将军控马而来,白诚轩手执‘计都刀’,心知已是没有多少胜算,可老者身上的一份孤傲锐意勃然而出,一摆身上玄衣,慢慢说道:“没想到开胤已近六十年,你们『糜芜岩』竟还是仍承袭当年的旧制。”

    只是不知为何,白诚轩的话里也是带出一种落寞,其中又有着几分嘲笑,到此刻,看到这金甲猴人、银氅小将,白诚轩就像是看到许久之前的时日,那时还是个天下无主、争王立业的世事。只不过到了此时,当年『糜芜岩』震慑天下群雄的能为,在如今却变成草野之中的这一场埋杀。

    战车之上的中年将领,朝着白诚轩一拱手,道:“白先生世之高人,今日彭某得见,先生风采果然不凡!”此刻明显是一场『糜芜岩』编排的围杀,可这个彭姓将领话语之中的赞誉之词,却是毫无做作之意。

    白城轩已知道今日必是一场必见生死的苦战,一提气道:“传闻胤国未立之前,『糜芜岩』便有‘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之说,于那乱世之中可说是『糜芜岩』最强战力。当年‘阎浮帝子’用以争雄天下的战力,如今却是三到其二,到底该说是『糜芜岩』高看老夫,还是说『糜芜岩』中人也知此天下已非是当年天下。”

    听出白诚轩言语之中略有挖苦之意,立身龙兽之间的金甲猴人立时不悦,呲牙呵道:“李氏之人不过伪朝、伪帝而已,我『糜芜岩』自有崛起之时日。”只是声音虽是高亮,可其中的虚弱又是那么的明显。金甲猴人乃是今日‘阎浮帝子’的先锋将,为人脾气素来火爆,可看着胤国国势已盛,虽是嘴上不认输,可他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白诚轩所说不过是一个事实,金甲猴人显然是被戳到了痛楚,手中大旗一扬,斥道:“何须再做多言,今日便让我们『糜芜岩』,来终结你白诚轩数十年的武道神话。”

    银白色马车之上身着银氅的彭姓将军道:“孙将军且慢,白诚轩虽是出身‘泉下三脉’之中,可真个论起来也算是我们大野龙蛇中人,更是今世中武道击技界内的顶峰人物,如此盛世怎能少得了三妹。”

    执掌‘阎浮’大旗的孙将军立时回道:“三妹素来神出鬼没,许久也不曾回『糜芜岩』觐见‘阎浮帝子’,难不成今日杀此白姓罪人,三妹也要来么?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笑吟吟的声音传来,有女子用脆脆的声音道:“今日得‘阎浮帝子’谕令,杀这白姓恶人,我怎么能不来。”如此的言语可说皆是杀伐之意,可偏偏硬生生的被这女子竟是从中道出了个声声莺啭。

    旧年之时白诚轩便听过‘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之说,据说当年乱世争锋之时,那一代的‘阎浮帝子’麾下便是依这人最为出名,『糜芜岩』众人素来认为‘阎浮帝子’乃是创世的‘阎浮真龙’惊魂所化,是以自百年来,每代的『糜芜岩』之主均是承袭‘阎浮帝子’的称号,而‘阎浮帝子’的身份最是尊贵,少有人能见其真正面目,当年下辖‘阎浮八部众’纵横天下,其中之人以‘帝子’称呼『糜芜岩』之主,不过因为门中组织严密非常,因此外人却是以‘阎王’称之。

    『糜芜岩』势力最盛之时,据说其中有兵马十多万,信众遍布天下。只是李鸣珂开胤之后,『糜芜岩』屡屡落入宇不凡的谋划之中,以致于到最后失了争夺天下的真正力量。是以,当年的强大势力越来越凋敝,原本的军阀之势也就没落到了草野之中,可胤国之建立后,庙堂之上最是尊崇诸子百家之流,因此便是庙堂之外的天地,也留给这种旧势力的不多。

    对于这其中的种种白,诚轩可算是知之甚详,这些大野龙蛇、草野豪客听起来好听,实则和被视为‘道外邪门’的‘泉下三宗’并没有多少区别,‘泉下忘川’之所以人众还算较多,其实白诚轩知道那不过是历代‘忘川’众人常有劫掠外人的旧习。便是自己、便是荆三娘,实则都是自己师傅救下的无依无靠的孤儿。在如今的胤国华土之中,真正身世清白的人家便是有了嗣子,也多时送往诸子百家学坊之中,以致到了现在,原本乱世之中的旧势力真的在渐渐的凋敝、自僵之中,『糜芜岩』所能仪仗的便是当年旧部的后嗣而已。

    当年‘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之名也是名动一时。而观眼前大人器宇,也非是武道之中的弱者,更兼之还有那三百黑衣众念力所成的‘阴摩罗鬼’相助,白诚轩知道此时此刻,真的是毫无胜算,拼死一搏,或许真能杀了场中三人,可自己也必为‘阴摩罗鬼’所杀,身后马车之中姜焕、布和也是必死无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糜芜岩』这近似于武者‘领域之力’的阵式,虽是困得自己没有脱出的可能,可沈彦尘不悉阵法,倒也能全得性命。

    执掌‘阎浮’大旗,身着金甲之人显然已是恨白诚轩已极,手中大旗一挥,斥道:“既然人都齐了,那边依着‘阎浮帝子’帝令行事。”便问一声骏马长嘶,继而是那女子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身着金甲之人乃是此战的先锋将,高斥一声道:“老匹夫还不伏诛!”三百黑衣众也是术式再展,半空之上‘阴摩罗鬼’探爪、低首。

    白诚轩一握‘计都刀’,怒目也是不由得一睁,天下间何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的嚣张,这时忽听得剑风掠境,已有人早已击剑而去,口中更是怒喝道:“凭你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