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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扉不开,终得浊世埋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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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知李鸣珂、宇不凡后来成就了开疆拓土、立鼎山河的帝王霸业,可两人后来的成就越是光彩夺目,沈彦尘也越是明白谢厌兵对李鸣珂说的那句‘这一剑想来是想给你自己刺出一个王图霸业’。越是想到如今胤国的国势日盛,在沈彦尘心里浮起的轻蔑之意也就越见明显。

    开胤帝君、帝师原本的形象就这么崩裂开来,而沈彦尘也开始觉着自己懂了谢厌兵内心的想法。少年已然是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以‘凤翥’谢厌兵之能,作为和宇不凡齐名的稀世智囊,他又如何不懂权谋之下的肮脏,如何不懂古往今来的权势的蛊惑之深,甚至是宇不凡早早有杀他之念,谢厌兵也是知道的。这一切,谢厌兵不是想不到、也不是不提防,而是还在固执的相信一个清白,他还渴望着权欲蛊惑之下的自有一份高洁。想到这里,沈彦尘猛然觉着,这个堪称绝世奇才的‘凤翥’谢厌兵,他其实就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更是有着如孩子一般的固执,在权欲之下或能得苟且,甚至能留名青史。可若真如此,怎对得起他自己的的那份‘赤子之心’!

    沈彦尘道:“伯伯以彦尘想来,或许谢厌兵前辈不是料不到那日将有个绝杀之局,只是他还固执的相信着李鸣珂、宇不凡。”

    白诚轩的目光缓缓的看向沈彦尘,老者在少年的脸上似看到当年的好友,有些话白诚轩还不想说,其实除了谢厌兵,世上很多人也是如此的固执如斯。看着少年的脸庞,白诚轩只觉眼中一热,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其实就如你的父母,他们何尝不是抱着一种固执!

    这时便听白诚轩道:“其实谢厌兵虽是身遭重创,可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那时谢厌兵剑身倒持,手执在带血的剑刃之上,看着剑刃之上的鲜血,淡淡的说道‘这剑上淬的竟是早已绝迹的‘沆瀣之毒’,想不到…想不到啊!为了杀我谢厌兵,你们竟是会与『世室重屋』这样的世之污秽联手!’,谢厌兵这话说完便是大笑不止,那笑声惊的整个湖面沸腾不止,哪里像是既受重伤、又中剧毒的样子。那时便听宇不凡急忙道‘鸣珂快退!’,言语之中也是呆着惊惧之意,可一旁的谢厌兵却道‘宇不凡你暗地里修习道门上清‘真言咒缚’之术,在让李鸣珂以水遁之能隐迹其中,终是能趁隙暗算得手,终是伤我性命,可说到底这不是你多有能耐,你只不过算准我不会出手杀你而已,你厉害的不是武道击技、谋算策划,而是计算人心。可你以为…以为此时此刻我谢厌兵不能杀你二人么?…龙翔凤翥佐鸣珂,哈哈哈…我谢厌兵如何敢于你这样的儒门君子齐名,这一句‘龙翔凤翥佐鸣珂’此时听来,只能让我觉着是种羞耻!”

    在白诚轩的叙述中已是带出一种英雄末路的寂寥之色,沈彦尘知道只怕不过多时便是谢厌兵的殒命之刻。

    白诚轩轻轻一拍桌子,似是要以这么个方式来发泄心中积怨已久的怒火,然后老人说道:“谢厌兵此言一出,宇不凡、李鸣珂也是立时戒备,听谢厌兵开口道‘我谢厌兵修的虽是‘无剑之剑’,可那时少年心性,却是硬给这‘无剑之剑’起了个名字。我们这一门之中,历来剑术讲究自悟之道,非是修习前人旧艺,而是最重自创,我十七岁之时‘无剑之剑’得成,其后在师傅面前将这‘无剑之剑’演示了一番,师傅只说了八个字——‘很好,远超前人之能!’。可示演结束后,我却急匆匆跑到师傅身前,言道我已为这‘无剑之剑’起好了名字。孰料师傅却只是淡淡道‘有名无名原本无甚差别,剑就是剑,多求它处不过自缚之道!’,可为这剑名我那时也算是费了一番苦心,仍是固执的说想将自己的‘无剑之剑’起名『天扉』,我说完之后师傅先是一句话也不说,最后淡淡的道了一句‘很好’。那时我自以为是可算是高兴的很,也是想不到不久之后师傅竟是一身的沉疴旧疾再也压不住,在弥留之际将我叫至身边,道‘厌兵,以你剑术之能,师傅本来无什么可担心的,那日却是为自己剑术起了个『天扉』之名,你有份少年心性也不是什么错,可师傅却总觉着有些不妥…’师傅还未说完这话便离世了,而我谢厌兵入世已久,直到今日才是明白过来,虽然我剑术已超越师傅,可他却是将我瞧得清楚啊,天扉之高岂是我能企及,纵有心以己身辟天扉之志,可终不免为这浊世所淹没,可叹啊…可叹啊!后世之人不复知我之名,却会称道你二人勋业之成,可即便如此我也需让你二人知道,我谢厌兵仍有一战之能!”

    白诚轩说道此处,也是言语激扬顿挫,“谢厌兵这话音一落,便将手中倒持剑刃的带血利剑甩给李鸣珂,然后仰天大笑一声道‘来吧,且让我看看你们两人到底还有什么能耐,处了诡谲暗算的伎俩,你们两人合力可真有杀我之能’,只见谢厌兵缓步超前走去,一步一步的朝着宇不凡、李鸣珂二人走出,那时…那时我见谢厌兵背后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那一袭白衣,那血顺着衣衫而下,缓缓落如湖水之中,哼…哼!…有不少鲜血渐滴入那湖水之中,一时湖上竟是泛起不少死鱼来,单是想想也知李鸣珂那剑上之‘沆瀣之毒’是何等剧烈。”

    说道此处白诚轩的拳头紧紧一握,那脸上有的只是愤怒,道:“可在这般的情形下,看着那一袭血染的白衣,虽是年幼可我也是看出一种摄人的夺目风华。说起来伯伯是有‘尘埃千仞、玄衣成戮’之名,可其中也是有这一份追慕谢厌兵的意思。若论勇武之辈世间视死如归的很多,而世人常赞的是李鸣珂、宇不凡开胤的不世勋业,只是一面缘,他更是不会称为世人称为英雄,可谢厌兵却是让伯伯明白有一种的追慕竟能隽永至此,便是到了如今每每思及仍然是非常的钦慕。”

    说来不管是年纪如何,其实人都是会有一个仰慕之人,只是随着年月之久、名望之著、资历之长,倒了最后是很少会有人会去承认罢了,听着白诚轩谈及这分仰慕之情,沈彦尘不仅不觉着诧异,更是觉着老人是个性情中人,自己是未曾得见谢厌兵当时的风采,可这么听来心里也是有种深切的仰慕之情。

    白诚轩道:“在谢厌兵一步一步的前行,李鸣珂、宇不凡明显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两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对看一眼,然后谢厌兵右手缓缓的朝着天上指去,言道‘我为自己剑术起名『天扉』,其实也是盼着能有朝一日能窥扉后天之大道,说来‘龙翔凤翥’其名已久,可非是我轻看你宇不凡,你虽是不世的奇才,可你素来心思太杂,你能口口声声一个‘太平盛世’,可今时今日的你心中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己身之道’,如此便叫你一见我谢厌兵的武道境界,算是给你个警示,切莫将你的那份心思用错地方,否则有朝一日天罚降罪,毁的不是你一人,还有你背后那儒门千年道统!’。随后谢厌兵仰天长啸长啸一声,右手直朝已是的夜幕劈刺而去,登时黑沉沉夜色之中竟是天降瑞光、祥云翻涌,一剑似真的在夜空之上辟出一个天扉为开,整个湖面之上都是灿如白昼,更有无形剑劲自半空降下,簌簌作响之间再谢厌兵身前惊起涛浪不绝,谢厌兵腾身一跃,已是欺身之李鸣珂、宇不凡身前,扬手投足竟是以一敌二,那里像是个命在旦夕之人,一手朝宇不凡肩头按去,宇不凡也算是武道之中的好手,可那时能做的也只是赶紧避让,他虽是退的快,可谢厌兵来的更快,‘刷!’的一声,但见有光自谢厌兵手掌只见而出,那光和他那白衣是一个颜色,宇不凡也算的上是临危不乱,高斥一声道‘天章定风涛——卷开清辉淑世道。’,只怕那时宇不凡的武道之术也不弱于今日的我,可他话音未落,肩膀之上的青衫儒服已然是四散迸碎,谢厌兵的手已是按在他肩膀之上,以谢厌兵之能若要卸下他这臂膀也不过尔尔,谢厌兵嘴里念叨‘淑世道…淑世之道…’然后也不再进招,那按在宇不凡身上的手,最后只是在宇不凡肩膀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那时一侧的李鸣珂见宇不凡遇险,执剑激刺而来,谢厌兵头也不回反手施为,一声脆响那利剑一人断为两截,谢厌兵执着半截断刃已是横在李鸣珂脖颈之间。”

    白诚轩一向于武道击技颇为自负,可说到谢厌兵却是全无嫉妒,反倒是言语之中处处有着仰视之意。想想也是,谢厌兵是其名不传于世的武者,白诚轩是背负恶名已久,其实惺惺相惜未必要深交已久,一份慕名也是不为岁月所衰,白诚轩淡淡道:“谢厌兵原要杀他二人也不过简单,可那时却听他长吟一声,道‘曾笑当年诸子,梦说太平。观帝业勋功,千年何事,古来几人晓天意。辟天扉,空自诩,终为浊世埋我身,一恍然,若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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