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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大闹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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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涤生与若离两人相携走入那鸿城。

    铁丹国都,气象自与一般城县不同。重檐人家堆叠,市肆勾栏遍处,人声鼎沸,偏又有游营遍巡。虽在日间,犹自彩灯如画,酒旗迎风,加之夷胡行商,艺人杂耍。两人何曾见过这般热闹,休说若离本就出身边陲海岛,即便涤生也未见过这等红尘情致,若不是心中有事,怕不要惹起两人的玩性。

    虽则名为暗访,但若离岂是一个知晓世事的。听涤生说起小时听书,若打探消息通常是去向酒楼,于是便寻着最大的酒旗而去。

    只见那粉色旗上写着几个纤柔的瘦金体字”品香楼”,在日间尚且挂着一排灯笼,雕栏玉砌,极尽奢华。跨入门中之后,却见无数纨绔子弟正在花厅中坐定,不时向着二楼张望。厅中一面玻璃彩屏,挂着红绿彩绸,又分绘着十数个妖娆秀丽的女子,上书其名,其上全都悬着一块木牌。那些公子哥坐在厅中,桌上虽有香茗小食,却不见酒菜。

    两人全然不知这竟是一座青楼。涤生左右打量那些满面酒色过度之气的纨绔子弟,不知该向谁人问起。若离见了那一块彩屏却是大感好奇,走上前打量那些女子之上的名讳,指指点点向涤生道:”师弟你看这些女子,都以花为名。牡丹芍药也就罢了,你看这两个,眉间一股妖邪之气,怎能叫幽兰寒梅呢。”

    那些嫖客几曾见过这样一个少女进入青楼的,加之此时若离少女之姿早已长成,玉胸菽发,一双红玉傲月羞峰。那些嫖客本就资财低位不如他人,是以这品香楼中十二名芳都已挂牌有客,又不甘挑那次一等品级,在厅中干等,本心中有气,见了若离不有色心顿起。

    其中一个吊眼凸睛,形容无限猥琐之人摇着扇子故作潇洒走近道:”若姑娘你也绘于这香鉴之上,定为花魁,艳压群芳可期。”

    若离格格笑道:”什么是花魁呀?真难听。”

    那男子见得趣,在周遭起哄声中,更涎着脸靠近,将扇柄往若离下巴一托道:”姑娘随我入那书寓之中,在下可详为姑娘解说。”

    若离不知那”书寓”指的是青楼之中待客行欢的包间,只不过闻那些嫖客一阵邪笑,料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她看看那人,又看看架在自己下巴的扇子,又向此人道:”你可知萧原在哪里?”

    那人一愕,似从未听过这名字,却又向着若离凑近,闭目深吸一口气道:”在书寓之中,姑娘要称我为萧原,我便是萧原了。”

    若离眉间红点略亮了一分,轻轻道:”你既不知我要打听的事,我为何还要跟你说话。”

    此语一出,边上的纨绔子弟更齐声道:”不说话更好,做那勾当还要......”

    众人语声未落,却见那人远远飞了出去,撞在一道柱上,又重重落于一张圆桌,顿时塌了下来。而本持于此人手中的那柄扇子却在空中焚起,顷刻便烧为枯骨。楼中一片大乱,那些嫖客叫声中,老鸨叫了数名护院从二楼冲下。尚不待他们冲进,涤生已将玉笛掷出,一道绿影划出长长的弧线,在那些护院脚陉击过,便接连摔倒。甚而撞坏了护栏,原本熊形虎躯的护院直如绣球般直滚而下。

    鸿城乃天子脚下,而这品香楼又是朝中重臣私产所致,何人敢如此撒野。那老鸨使龟奴敲动楼门外悬着的铜鱼,立即便有城中巡行的游营兵士持着短枪进楼来捕人。若离岂能容他们近身,那些士兵比划着样子,将枪慢悠悠刺来。若离却故意挺身,竟往那枪尖上迎去。那几个士兵竟是有些许善心的,见若离前胸即将被枪穿透,不由都往后一收。未料当时便觉枪身上传来一阵电般的颤动,枪杆断开之际,几人皆往后跌了几步。这尚且还是他们已自收回,倘若仍然往若离身上直刺,恐怕跌得更将远了。

    一伍长见此女如此嚣张,正要开口大骂,未料风声过处,一团土石已堵在喉中,休说开口,直将不能透气,跌坐到地上双手卡着咽喉直将窒息。顿时楼前一片大乱,放出警示响箭。而此警讯一响,城中巡视的游营也将片刻后赶至。

    涤生向若离道:”师姊,莫要再跟他们游戏了,我们去做正事要紧。”道罢之后便跃去冲入队列之中。玉笛指处,铁丹兵士纷纷倒地。若离更是手下不留情,”离火明灭”一剑挥出,竟将一片军士的头盔全部削落,若低得几分,岂非已是葬送了上百条性命?

    铜鱼声响不绝,城内游营纷纷赶来,似有千军万马进犯国都一般,将整个鸿城扰得风声四起。

    闹出如此大的声势还当怎样暗访萧原之所在?涤生想那蜃妖抵挡剑光之法,玉笛吹响,一片绿雾弥漫,将品香楼左近俱笼在雾中。两人却趁隙从雾中飞起,直向城中皇城而去。

    此楼外一片混乱狼藉,城中游营几乎都往此楼而来,连得皇城墙上的守戍都在指着此处的绿雾张望,自是无人发觉竟有一双身影如飞燕般直穿百街千巷而过,直到皇城角楼之上落下。

    二人坐在角楼之上,只看此宫城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几座大殿怕不有万步之阔,整片宫城覆压百里,顿令人有阿房之叹。且群楼蚁聚之中,亦有那无处不在的长廊,将各方楼宇连成一片,故为疑踪。想来便是宫中之人,恐也难猜到天子御驾正行走在哪一片游廊之下。

    若离扁扁嘴道:”如此多的楼阁,直叫人眼都看花了,还哪里能找到软禁萧伯伯的地方。不如直接去找那皇帝,问她便知。”

    涤生道:”那女帝似也随西昆教高人习得法术,师姊不可轻敌。我想萧老伯如此勇猛,软禁他的所在定有重兵。此时日间不好判断,不妨夜间看哪一处灯火集中,想来便是了。”

    若离道:”还要等到晚上呀,那多无聊。不如我们像方才那样惹出点乱子,不就能看出了吗。”

    涤生笑道:”师姊方才还没玩够吗?”

    若离道:”那些普通兵士,有什么好玩。这铁丹皇帝既会道术,不妨与她会一会。”

    涤生想起那昆裔村人的惨状,也早对这名为沙华丽嘉的女帝深恶痛绝,又担心那远山已落入此妇人手中,起初原打算暗访萧原的主意也改了。便向若离道:”既如此,师姊请了。”

    若离拍手笑道:”师弟你是要和我比一比高低吗?”

    ”正是。且看谁先找出那狠毒的妇人。”

    道罢之后,涤生飞起在空中,朝着宫城西厢而去,指尖指处,师父所赠的七绝梵天铃便化作百千金铃,在空中响成一片。地面却如应和一般亮起数千光点,闪现出如洪钟震响,楼宇撼动。

    此宫城之中果真防卫严密,虽陡经这异相来袭,却丝毫不乱。只见各处长廊之下穿出红绿黑三色劲装的禁卫来,飞箭、连弩、煌石排成方方正正的箭阵,俱向涤生飞来。但那七绝梵天灵荡出阵阵音波,竟将所有飞矢煌石都顿在空中,一磨一转后俱化为粉尘而散。

    涤生向若离叫道:”师姊,师父所授之宝果为神奇。你怎还不试试那金刚恒河砂?”

    涤生此举乃是有意为之,以真气将语声传出,响彻宫城上空,令那些禁卫怎不心惊。

    若离笑道:”师弟你休要得意,我是不会被你比下去的啦。”道罢从囊中抓出一把砂子于嘴边一吹,顿时无量数闪着晶光的黄砂在宫城之内到处吹遍,隐含龙吟,所过处屋倾瓦飞,廊崩榭溃,直如起了一场风暴。

    未料宫城内虽惊不乱,那三营禁卫虽在地面被两人压制得又度躲于长廊之上,但从宫城四角墙内却开了一个大口。一些银衣的禁卫踏在”卐”字状的飞镰之上,尽向两人飞来。

    两人见这些禁卫如此英勇,却也不愿用法宝伤了他们,便收了方才两宝,一展玉笛,一纵”离火明灭”,如履平地般在空中游转,与那些银衣禁卫相斗,击落不少人来。

    那飞镰飞出之后在空中又划了个弧线再度飞回,如此一来,四方而来的禁卫流水介顺序穿过两人身边,如四条银龙飞舞,围住一双翩飞彩蝶,顿将宫城上空变作了歌舞场。

    涤生与若离在空中与飞镰侍卫斗得一阵之后,早已觑得皇城中东北角布有重兵,虽严阵以待,却并不随其他营禁卫而向两人发动攻击。想来如不是皇帝近卫,便必是那软禁萧原的”思原馆”所在。便舍了飞镰侍卫,直向那处飞去。

    伺两人飞近之后,那上千近卫分作两队散开,却又突然旗影翻覆,一队队一行行在火云般的旗海中围来。两人在地上落定,看身周旗云翻动不休,那身着金色甲衣的禁卫如轻舟蹈海一般在旗影中时隐时现。方自目眩神迷之际,不觉地面却已有排排银钩飞出。两人正要飞起,那一片旗影之中却电射出无数钢镖,上下俱被封住。

    涤生将玉笛连舞,一道绿色光幕将两人团团围住,银钩钢镖俱不能近。未料那金衣禁卫竟是片刻都不容两人暂歇,卷在旗中一道道红影纷纷跃来,又掷出柳叶状的飞刀,夹杂在那红影之中,端的是难测难防。

    然则在已达到三层地阕的两人面前,凡夫所为,即便再为凌厉,又怎能伤到他们分毫。若离将”离火明灭”一震,数千道青光直将雨点般的飞刀尽皆击落,且迅速没入那翻滚的红旗之上,顿时起了青色的火焰,闷哼声此起彼落,本来密不透风的阵势顷刻之间便即瓦解。

    ”小哥,你可是来寻那萧原?又何必为此伤了和气呢?我就在你面前的天香殿中。早知二位造访,便该远迎才是。这些奴才无知,冒犯二位,敬祈恕我不恭之罪。尔等还不退下,且让二位贵客进殿。”

    空中传来那女帝之声,娇媚无限。分明是涤生二人硬闯皇城,她却偏要称作自己失礼,那柔声之中,如丝丝牛毛般的细针,无形遁人心中。又如带着醇酒般的蜜意,令人不饮自醉。休说涤生,便是身为女子的若离,闻之也不由心生异样,竟是软绵绵的极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