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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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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大冥小皇帝御驾亲征,亲帅二十万兵马径直出关,三日便将到得渡燕城下!杀……杀来啦!”

    大帐之内,一声急唱令得在座俱是面色微变,连那激烈争执声亦是嘎然而止,或惊惧、或惶急、或是目光闪烁或是六神无主,纷纷望向了高台主座的呼炎。

    呼炎亦是神色大变,凝重喃喃道:“……三天?”

    “大王!为今之计便需再不计折损,尽快平了这渡燕城之乱,让大军入城为守,才能抵挡朝廷二十万兵马啊!”那沙盘一侧的虎头大将闷声隆隆,自信道:“只需有城郭防守,区区二十万兵马,臣便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大败亏输!”

    “哈!朴将军真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他对头那肩甲镶龙的大将闻言嗤笑,讥讽道:“这占了渡燕城的,虽说都是些泥腿子出身,但看其行军布阵进退有度,却颇有章法。且看掌军这人,将这渡燕城守得水泼不入,怕是比你朴将军的本事还要高明……哼哼!若非如此,先前我军两万兵马,为何连战连败?为何今日大王亲帅三万大军前来围剿,两月里又接连投入九万兵马,前后十二万人围城连攻两月,还未能拿下这小小渡燕城?”

    这肩甲镶龙的大将身侧,是个头盔上精雕飞燕的大将,亦是嘲讽道:“你朴将军是守将,我等只听闻你守城本事天下闻名,莫非这攻城的本领,也自忖远胜我等与大王么?我等兄弟与大王为这渡燕城可谓殚精竭虑、焦头烂额,犹自未曾得胜,若是朴将军这般自信,日后换你去攻城可好?想来朴将军亲自出马,定能一战功成,我等便在此处为朴将军赔酒请罪,兄弟们说是吧?”

    “说的是!朴将军出马,一个顶全军啊!哈哈……”

    “朴将军万夫莫敌啊!”

    “……”

    “你!你们!”没曾想一句话惹了众怒,这额镶虎头的朴将军受得众口一词的挤兑,终是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道:“我是就事论事!休要这一股子邪火,全朝我来啊!有本事……有本事谁去顶住小皇帝那二十万兵马,我朴某人日后替他牵马做鞍!”

    朴将军这一通火,总算将周遭同袍发泄的缘由给说了出来,便让人人讪讪默然,偃旗息鼓,再没了气息。

    “哼!”

    见得这一幕,呼炎自是满脸不豫,冷哼道:“莫非我征战天下的将士,让大冥兵马闻风丧胆的大将们……而今才听得那小皇帝御驾亲征,二十万兵马之数,便要被吓得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了么?你们哪里还像是我炎军大将?你们……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训斥两句,他又鼓舞军心道:“听闻那小皇帝岁不过十六,不过是黄毛小儿罢了!若是换个成名老将领军,我还怕他三分,而今听得这小皇帝逞强,哈!倒是正合我意!我正愁寻不到杀他的机会,他反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有他在胡乱指挥,我只凭十万大军,便足够杀得他从此畏我如虎,不敢言战!众位将士与我同心齐力,正该迎头而上,给这皇帝小儿一个教训!甚或将其擒了杀了……哈哈!倒是省事了!”

    “这大冥江山,注定由我为皇!”

    一番慷慨激言,听得在座大将无不热血沸腾,怒吼请战。原本低落的士气,竟因他一番话而变得高涨开来,看来这胆敢谋国的呼炎,的确有些鼓舞人心的王霸之气。

    “当然!这皇帝小儿亲帅二十万大军前来,却也不可不防!我看朴将军所言甚是,如今这局势下,正该尽快拿下渡燕城,以此城拒敌于外,以守代攻,正是败敌之法。这破城才是关键,不知诸位将军有何良策?还请速速说来!”

    这话令在座众将面面相觑,却也无人再敢夸下海口,倒是那朴将军深思片刻,沉吟道:“这乱军中亦有能人,传闻那三当家名叫济荆,务农闲暇善读兵书,已然深谙用兵之道。有他指挥守城,又得那苏岩最善蛊惑人心,令得渡燕城民众十余万人人当先,听受号令众志成城,若想正面破城,哪怕我炎军俱是精兵强将,看模样少说也得十五万兵马,才有破城之望……”

    呼炎闻言蹙眉,迟疑道:“不妥吧?我炎军上下总计二十三万兵马,镇守关内两省分布六万兵马,已是勉强至极,再行抽调……我怕无需朝廷大军进犯,这两省也要丢了……但听朴将军所言,我倒想起一招来,说不得亦是败敌奇谋!”

    他目光闪烁,“我炎军之中尚有一位渡劫期大宗师,既然朴将军说这渡燕城济荆、苏岩二人乃是首患,我便请动这位大宗师深夜凌空虚度、潜伏入城,将这二人杀了,这渡燕城……能否不攻自破?”

    听得这话,倒是让许多大将双目放光,正自兴奋,可那朴将军沉吟之后,却又摇头道:“不妥!据打探来的消息,这渡燕城中乃是声势最大的一批乱军,而那大当家苏岩时岁早已过百,虽说平日默默无闻,但得早已深谙农锄之道,那锄刀使唤得出神入化,又兼日日务农劳力,竟也将一身窍脉尽通,怕是不日便能跨入渡劫期。是以即便大宗师出手,想要刺杀这等人物,又在对头主场,败易杀难,却也有些难度!”

    “况且……这苏岩老成持重,此番义举更得了人心,正是声望极高。即便侥幸将二人斩杀,怕是适得其反,反倒惹来众怒,到时愈发不好收场。”

    “照朴将军所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得我等前有叛军、后有强敌,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那肩甲镶龙的大将闻言哀叹,烦躁得“哇呀”一声大叫,在帐中来回渡步不止。

    呼炎倒是天塌不惊的镇静,平静道:“诸位大将军稍安勿躁,我看朴将军已然胸有成竹,且听他将话说完。”

    “是!”

    此时身处险境,腹背受敌的当口,一众将军才能摒弃成见,纷纷朝那朴将军送去希翼的目光。

    朴将军拂了拂胸前美髯,淡笑道:“这渡燕城久攻不破,无臣甚事,于是臣私下琢磨多日,总算有了些拙见。”

    “我初时在想,这苏岩聚众造反,究竟所为何来?”

    这一问令得诸位将军一愣,随即若有所思,他才自问自答道:“自古泥腿子造反,俱是唯有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有这‘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叛乱,为何这一幕也出现在我炎军治下?臣每多思量,只觉着由头怕是出在咱们炎军的赋税上!”

    一言惊醒四座,朴将军朝恍然大悟的呼炎拱手道:“大王心怀天下,是以养兵蓄马逐鹿中原,养兵花销极大却是在所难免。但得民众不知上意,不懂得体谅大王之心,只晓得自家日子能否惬意,但得赋税稍过便怨声载道,哭天喊地仿佛已然过不下去!这些个山野农夫,多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是以此番叛乱,想必大多人如此闹腾,所求不过降低赋税罢了。大王索性放出消息去,说是体谅民生,不日便将降税,怕是这渡燕城乃至其余叛乱大城的抵御,便能不攻自破了!”

    呼炎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称妙,随即拊掌大笑道:“朴将军所言甚是!这泥腿子们不通教化,心智愚昧,料必此计大有可为,定能一举平了这天下大乱!哈哈!哈哈哈哈……”

    却说第二日,炎军派出细作分散到叛乱诸城,将这大王“体谅民心、即将降税”的消息散播到诸路叛军的耳中,果然收到奇效。各城叛军上下听闻消息,除了那些个头领,倒是人人拍手欢庆,那再行抗争的心思便自消无。

    只是这些个农夫也有些小心思,生恐遭了诓骗,这降税一说只是一纸空文,一散伙便被炎军分而打压、迫害,于是才勉强未曾忙着散伙。但得人人心思浮动,只等坐实了降税之事,怕是立马便能卸甲归田,各自操持各家农事去了。

    而这首当其冲,在各路叛军中执牛耳者,抵挡十万炎军数月之久的渡燕城苏岩一伙,更是炎军细作的重中之重,连夜便已有消息飞满天的架势。其余叛乱诸城不敢擅动,此刻自是将目光齐齐看向渡燕城,都在焦急等候着渡燕城中的动静。是信还是不信,是战是和,都在期盼他们依旧做出表率来。

    “还请大哥三思啊!大哥!”

    在那渡燕城县衙,苏二满脸焦虑,急声道:“这消息一看便是假的,正是要诓大哥出城!你乃是我军大当家,怕是一旦出城,才正中炎狗贼下怀,正好将你斩首示众!你若是死了,人心涣散,我们这城……也就守不住啦!到时炎军定会屠城,我们这一城老小,尸骨……尸骨无存哪!”

    苏岩未搭话,却是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角束起乱发,毅然走向大堂正门,“我们闹起叛乱,本就为的降税一事,如今这炎军已然明悟,我自该去走上一遭!我这一去若是生还,则炎军降税,天下太平。若是我死,则炎军无信,自会有人再起锄刀,替我完成这抗争之事!”

    “苏大哥!”

    济荆倏然起身,紧步走到苏岩身侧,笑得平静,“济某人愿与你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