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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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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剑魔山巅主殿尊座上,守穗倏然睁眼,死死盯住脚下跪伏之人,蹙眉道:“你说那血刀神主黎明出行,斩杀你三名耳目,直朝刀魔门去了?”

    听得他发问,下方那跪伏的精瘦男子愈发紧张得浑身僵直,鼓足勇气道:“是!”

    “刀魔门……刀魔山……?”

    喃喃思疑,守穗眉头愈发紧蹙,“他去那刀魔门作甚?端的好没道理!那刀魔门无主已久,刀魔神主亦是两万余年一去未归,至今不知去向。我还琢磨着待得收并这血刀魔门之后,便朝这刀魔门下手……他跑去刀魔门作甚?……求援?不对,虽说两万余年未见,但他该晓得我的本事,知道我已然尽得剑圣真传,便是请动那号称将入圣境的刀魔神主前来相助,也断断不是我的对手!……慢着!”

    守穗心中灵光乍现,眯眼寒声道:“血刀魔门……刀魔山……这一路直去不停,再前行便是……器魔圣山!哼哼,原来这秃贼打得这主意,因是虚晃一枪,去求那器魔道祖出手!早知他心思诡诈,可惜此番却是打错了主意!本尊收归这剑魔门时,便已早早拜会过那器魔道祖,料必这位祖宗也该对我略知一二,起码也该知道我已有圣人心智,又兼得了剑圣一脉完整传承,乃是注定将要晋升圣境之人,为了这区区血刀神主而得罪了我,尤为不划算!即便他呼秃贼求到这位道祖门下,也不过吃一个闭门羹,自取其辱罢了!哼哼……”

    冷笑之间,守穗自忖算无遗漏,却也不愿自负自满,便自俯视脚下跪伏的男子,冷冷问道:“不过被杀了三条走狗,你便被他吓破了狗胆么?只晓得夹着尾巴逃到我面前扮这可怜相,要你何用?”

    那跪伏男子闻言一颤,额头见汗,急忙道:“小的生怕那腰牌传音被高明魂修截获,坏了神主大事,又怕耽搁了时辰,谨慎起见,这才亲自跑来向神主禀报此事!但在离去之前,属下便已叮嘱余下三大好手,务必跟紧血刀神主,盯紧他的去向!这三人皆是将入神境的修为,盯梢、追踪更是一把好手,想来定能尽忠尽职……”

    “唔……”

    听得他这般辩解,守穗才面色稍霁,有了一丝好脸色,“算你会做事!给我盯紧这事情,待得事成之后,本尊定不忘重赏于你!去吧!”

    “是!多谢主上隆恩,属下告退!”

    待得战战兢兢退出殿门,一路直下剑魔山,远离足有数万里,这精瘦男子犹自余悸未消,却也长长吁了口气,拭去额头汗珠,回头遥望那熟悉至极又已然变得分外陌生的剑魔山,目光中除了恐惧、忧虑,却是何等的茫然。

    他名为烨文,曾经是剑魔门第十三真传弟子,能够晋升这等名门的真传弟子,他自是心智过人、天赋超群之辈,加之身份崇高,平日锦衣玉食,出行鲜衣怒马,只需专心致志苦修功法、武艺,惦记着那道比将要争夺的名次,便已然无忧无虑。只是谁曾想一月之前,自打那数万年不见的小师弟归来后,一切便忽而变得面目全非了。

    昔年的小师弟守穗,虽说噱头颇大,但时隔两万五千余年,曾经依稀的模样也随着这岁月的消磨,几乎被烨文忘得干干净净,甚至于那剑魔门真传末尾的那尊席位,也随着守穗经年不知去向而被新的师弟顶替,等若这曾经的小师弟守穗,早已淡出剑魔山的生活太久了。

    剑魔门的门人们已然习惯了这平静的日子,无非每日四下询问一番,随即对于那离去两万五千余年未见归来的神主暗地里发几句牢骚,便又各自忙碌,为自家的小日子做些图谋,如此罢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位本以为不知死在何处的小师弟守穗,会有一日突兀归来,不仅带着强横神境的威压,还带来了剑魔神主陨落的噩耗。

    这噩耗好似晴天霹雳,打得剑魔门上下措手不及,好似忽而间天塌地陷一般,上上下下乱作一团。而便在这时候,那位如若改头换面的小师弟倏然站了出来,手握师尊的门主腰牌,宣告遵从遗命,即日起接任剑魔神主之位,执掌剑魔门。

    他守穗图穷匕见,门下不是没人质疑过,甚至如今越来越多的门人怀疑他守穗谋权害命,乃是谋害剑魔神主的真正幕后凶手,只凭他守穗如今的强横实力与行事,这猜忌可谓极为靠谱。可惜但凡公然质疑之人,皆俱挡不住守穗一剑,这贼子如今的本事,比剑魔神主还要强横数倍,门内已无一人是他对手,那些曾经妄议过这事情的人,莫不是被其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斩,便是深夜暴毙。甚至现如今,他守穗以强横实力血腥镇压门中,只须听得丝毫风传,堂皇皇便是一剑过去,索性连那苍白的伪装也就此撕去,嚣焰如斯!

    他已然无人能制止,得势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脾性也变得愈发古怪暴戾,喜怒无常,饶是烨文如此精细做事,小心侍奉着,也时常受到无端猜忌、辱骂,每番觐见如入深渊,出来后总觉着几近虚脱,如此能够勉力应付着,至今还能保住性命,连烨文也觉着自家幸运至极。他只求能继续苟延残喘活着便好,至于那劳什子“重赏”,他连想都不敢想。

    幽幽望着那死寂的剑魔山,烨文悲从中来,只敢在心头一声叹息,“师尊……你真的死了么?你若是没死,还请快些来拯救这水深火热的剑魔门吧!若是你真的死了……哈!徒儿也盼你泉下有知,睁开眼看看这狼子野心的鸟货,是何等倒行逆施、丧尽天良啊……”

    清风习习过林,引得枝叶沙沙作响,周遭却依旧寂静,无人回应他心中的呐喊,连这婆娑摇摆的树影投在厚厚落叶之上,乍一眼望去,也仿佛群魔乱舞一般狰狞!

    “……师兄?”

    远处无声掠来一个身影,待见得烨文静静站在一道树荫下出神,自是心觉诧异、古怪,不免停步靠近,小心翼翼唤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倒让烨文受了一惊,倏然循声望去,待见得是自家亲近的师弟,这才瞪了他一眼,密语责备道:“怎地还这般大大咧咧?如今世道已变,你也该学着有个沉稳样子了!叫你去盯着那刀魔神主,你怎地不上心,私自跑回来作甚?若是又被……他知道,遇得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连我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听得烨文威吓,脑海中浮现守穗那时常阴森的长脸,这青涩小生顿时后怕,四下警惕扫了一圈,这才缩着脖子讪笑道:“我晓得的……那血刀神主去了刀魔山之后,就径直上山而去,我等不敢凑近,只是隐约听得山巅人声鼎沸,不知又生何事。洛师兄与溪师姐生怕坏了事,这便唤我跑一趟,尽快将这事情告知门中……”

    “哦?”

    烨文神色微微诧异,惊疑暗道:“听那守穗推衍之意,这血刀神主应是虚晃一枪,实是欲图去那器魔圣山求援才对。怎地这血刀神主未曾去那器魔圣山,反而真跑上刀魔山作甚?莫不是这连门主亦不知去向的山门,还能蹦出个圣人老祖来,更会有心相助他血刀神主不成?”

    这般作想却是何等离奇,饶是烨文亦不禁哑然失笑,摇头弃了这荒谬念头,便听得小师弟附耳密语,犹豫问道:“师兄,你看这消息,要不要禀告……那位?”

    烨文神色微动,沉吟片刻却又不动声色,朝小师弟密语吩咐道:“既然未曾惊动圣人老祖一流,与那位而言便不算甚大事,我也懒得去找骂……这样吧,我便先随你去看看便是,若无甚变数,也懒得再跑一趟了,到时候跟着那血刀神主前往血刀魔山与那位汇合便是。”

    小师弟对他的心思深有体会,自然也不愿去平白遭一顿骂,二人商议一番,便隐匿行藏,悄然朝刀魔山所在疾行而去。

    却说那刀魔山下,半个时辰之前,待见得呼延单人匹马伫立山门下,那两位壮硕门守竟也识得他,对其来意不明,便自在山门前横刀挡路,面露警惕又兼畏惧的神色,那左侧门守诺诺唤了一声,“大师兄……”

    想来这人入门也有些年月,竟还知道呼延昔年曾是刀魔门的真传大师兄,对这位从刀魔门净身出户的大师兄昔年传奇故事,估摸着平日没少听闻,自是记忆犹新,此刻见得真人,难免有些忐忑、局促,亦不知该如何自处。

    倒是他那同伴,似是不满他如此称呼,暗中瞪了他一眼,制止他再行露怯,继而壮着胆子质问道:“敢问血刀神主,来我刀魔门有何要事?是否曾递过刺贴?”

    呼延目光并未看向眼下二人,而是略微仰头,深深望着那刀魔山出神,仿佛在此的岁月再度浮现眼前,抑或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一时有些恍惚失神,待得听闻此人质问,他淡淡回应道:“无甚要事,也不曾递过刺贴。”

    此言一出,两门守顿觉一阵心惊,隐晦对视一眼,俱是心头暗呼道:“来者不善!”

    右侧门守眼珠一转,居然急中生智道:“如此……劳请血刀神主在此暂候,容晚辈上山禀告代门主一声……”

    他话未说完,已然被呼延不耐烦地打断,淡声道:“让开吧,我要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