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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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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平静妇人的脸,烟行刻骨铭心,又岂会认不出来。

    这一张脸何其熟悉,不正是昔年曾有真情,却将他经年苦修的精血悉数抽离,借以晋升神境的情魔道窃情门神女,将他自云端打落谷底的柳如胭?

    他爱了这女人一万年,又恨了她两万年,爱恨情仇纠缠了整整三万年,他已然许久未曾再见过她这张风华绝代的面容,这惹火傲人的身姿,可是这骤然间惊鸿一瞥,他还是能一眼将她认出来,依稀仿若昨日。

    忽而再见,他本该惊怒,本该对她声色俱厉,痛斥怒骂,甚或愤然出手报仇。可是这一切太过突兀,他全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唯有一丝痴迷、呆怔,便觉脑后一痛,没了知觉。

    “我……死了?她终是下手杀我了……不过能死在她的手上,我怎么觉着如此……安然?……”

    意识已然渐至模糊,眼前那冷艳容颜,两万年未见,依旧让他感到分外熟悉,如今业已渐至灰暗,直至一片漆黑。他竟然没有怨恨,那心念安然、放松、如释重负,却偏生没有生出怨念来。

    他肉身一僵,继而一软,没有现出一丝伤痕,便这般软倒在一个幽香柔软的地方,好似他时常梦中留恋的温柔之乡。

    柳如胭顺手扶住了烟行软倒的身子,忽而一颤,似是这才回过神来,立时蹙眉抽回手去,任由烟行这肉身噗通一声砸倒在地。

    这地方乱了半响,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此时依旧亭亭玉立在场中、依旧清醒之人,也仅剩下她柳如胭了。

    待得烟行瘫倒在地,再无动静,她兀自凝望了他许久,终是皱起那俏鼻,朝他做了个佯怒的俏皮模样。这小女孩般的模样转瞬即逝,待得她行向柳烟,已然恢复了寻常时的平静淡漠。

    她先将柳烟扶去斜侧树丛中,柔柔将自家女儿扶靠在一棵苍天古树的树洞里,继而转身又来到烟行身边,却先看似极狠地连踢了他两脚,应是泄恨之举,这才满脸厌烦地揽起他的腰,将他狠狠扔到了自家女儿身畔。

    待得安置好两人,她那白玉手指玩弄着一个空袋,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摧毁了这空袋上遗留的心念,转而好生盘查一番,便伸手捞出了一口暗铜色的古朴钥匙来。

    “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还不长教训!我看这侠义门的宝库钥匙,留给你也是个祸害,难免有人别有用心,便如此番祸事一般,惹得小人惦念!这等歹毒女子可不似我这般心肠软、好说话,也该让你看看,究竟什么才叫谋财害命!”

    她做了个嗔怒的模样,这才恨恨道:“我留在你体内的东西,你竟千年不曾察觉,反倒对我恨之入骨,真是不知好歹!枉我为你养了两万年这顽劣女儿!也罢,你这侠义门的宝贝们,还是放在我这里安稳些,也算是我劳心费力的报酬,我今日便都取出来吧!这还是便宜你了!”

    言罢,她骄哼一声,转身便走,果然是去了那侠义门藏匿宝物的山洞。

    这一去便是半响,待得黎明破晓,晨雾熹微,她才从那山洞走出来,娇颜上隐隐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待她出来,两人还未转醒,她过去一手一个将二人拦腰抱起,垂首各看了一眼,面上不由得又有了哀愁,恨恨叹道:“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伙!还有你这小东西,总是这般不听话!不让你去招惹那秃头,你偏要和我反着来,还定下什么千年之约,那秃头也不知何处逍遥去了,乃或死得尸骨无存了吧?和你娘斗,你这小家伙还缺点儿斤两!哼!”

    “去做人家的婢女,也想要窃得情愫偷得精血,却是好生幼稚,还让你娘我丢了千年的脸面!如今你也该愿赌服输,心甘情愿跟娘回去了吧?待得回家后,娘为你张罗个天赋非凡的男人,你便窃情偷血,藉此晋升神境吧!”

    “你们都……休要再胡闹,让我劳心了……”

    这一叹好似身心俱疲,不知暗暗承受了多少烦心事情。

    喃喃声随风消散,一眨眼间,但觉有清风拂面,三人的身影也倏然消失无踪了。

    而这时候,呼延早已踏进了魔界的圣门,正自站在那刀魔门的山门下,蹙眉不已。

    “我乃是刀魔神主座下第十三位真传弟子,你等竟敢拦我去路?给我让开!”

    呼延已然恢复了原本模样,光头满脸蛮横相,一看便是个脾性恶劣的粗蛮大汉。

    他这模样,与他昔年在刀魔门时的打扮,已然面目全非,寻不到一点儿关联的地方,山门下两位带刀门守兀自打量了半响,终是对他嗤之以鼻。

    “哪儿来的闲汉?此处并非你酒醉耍泼之处,胆敢冒充我刀魔门的真传弟子,还不给我速速离去?你若还是不知好歹,惹怒了我俩兄弟,我们认得你,我们手里这刀可不认得你!”

    “你这汉子实在胆大妄为!也就是遇见我俩兄弟,若是旁人听到你这话,定是二话不说扬刀便砍!数问周遭门派,谁人不知我刀魔门十三真传师兄,乃是刘一鸣刘师兄?前些日子乔迁之喜,我俩兄弟还去讨了杯好酒喝呢!如今刘师兄他正在后山闭关苦修,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也忒没眼力劲儿了!滚滚滚!快些给我滚得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

    “刘一鸣?”呼延闻言一愣,继而瞪眼怒喝道:“这刘一鸣却是哪里蹦出来的?胆敢冒充我?这厮胆子好大!待我上山去教训教训这胆大妄为的小子!”

    却说这刘一鸣,先前挑衅呼延已然事隔千年之久,早被呼延忘到了脑后,这一时间忽而提起来,他哪里还想得起来。

    “好胆!胆敢辱骂我刀魔门十三师兄!这刘师兄的大名,也是你能直呼的么?”左侧那带刀门守立时勃然大怒,哐啷拔出刀来,怒喝道:“你这厮还不走?好说不听,非要讨教训不成?”

    那右侧的大汉倒倒是脾性稍好,赶忙将兄弟拦住,瞪着呼延道:“你这闲汉好生无礼!连我刘师兄都不认识,你也敢来假扮?今日也好叫你知晓,我刘师兄当年便是内门大师兄,在门中声望无双,乃是众人皆知的天才人物!不过听说千年前得罪了那新晋的十三师兄,被罚关进悔过牢中面壁千年,谁曾想一朝出了牢狱,便做了新晋真传,却也颇为传奇……”

    “等等!

    他兀自说着话,忽而便倏然一惊,震惊望着呼延,呐呐道:“十三师兄……是啊!当年还有一位十三师兄!你不会就是那……让刘师兄受罚、面壁千年的十……”

    “就他?”

    他那兄弟闻言便撇嘴,上下打量呼延一眼,更是轻蔑嗤笑道:“你看他这模样!就他这副粗胚样,也会是我刀魔门的十三真传师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要叫我笑破了肚子!再者说,当年那位十三师兄虽说鲜少露面,但你我好歹也曾有幸见过真容,那长发飘逸,温润儒雅的模样,我却是记忆犹新,你休想骗我!再说那位十三师兄千年前下山历练,听说至今音讯全无,门中风传,这位师兄去了大凶大险之地,已然身死道消了!这才有刘师兄晋升的机缘!”

    “你这么一说……”右侧那值守大汉闻言若有所思,再望向呼延,不由对自家兄弟之言又笃信两分,便自点头赞同道:“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如此说来便再无疑窦,权且将这闲汉教训一顿,扔出万里之外便是!”

    “哼!”

    待得二人将要动手,呼延终是回过神来,立时一声冷哼,眯眼冷笑道:“我还道这刘一鸣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他!这小子被我教训一顿,送到悔过牢面壁思过千年,如今总算从牢中放了出来,怎生还没长记性?你二人快些让路!让我上山再教训教训他!此番定要叫他晓得,我……十三是什么人!”

    呼延是什么人,他自然是那睚眦必报之人。旁人不来惹他,兴许还能相安无事,可真要惹得他动怒,那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哎嘿!这厮还真装上瘾了!”左侧那大汉瞪眼如牛,明明穿的是细鳞铠甲,却还是做了个捋袖子的动作,这便扬刀直指呼延眉头,怒喝道:“似这等没皮没脸之人,我从来看不惯!兄弟你休要再拦我!让我先给他两刀!先让他长些记性再说!”

    这回他那兄弟终归是没能拦住他,让他倏然跨步扬刀,凛冽刀气直劈呼延!

    “呱噪!”

    呼延皱眉一声喝骂,也无需抽刀对敌,径直扬臂便已震碎了那看似犀利的刀气,连皮毛、衣角都未曾损伤,兀自不停步,快步凑上前去,对着这大汉的脑门便是一拳头!

    “咚!”

    一声闷响,大汉仰头就倒,干脆利落地昏倒过去。这还是呼延刻意留手,否则以他肉身如今的力道,随手便能有十万龙力,这初入身识身境的大汉哪里承受得住,是以呼延仅使出一成力道,无非教训教训,将他砸晕了事。

    “你也没跑,啰嗦!”

    那右侧大汉早已惊愕、呆滞,待得眼前一花,这光头喝骂声刚刚响起,那闪亮光头已然近在眼前。他惊慌欲避,却哪里还躲避得开,被呼延依葫芦画瓢,原样施为,让他去陪他那兄弟去了。

    砸晕了这两个门守,呼延毫不停留,人若怒龙直上山巅,猛然张口,便听得暴吼如雷,一时声势仿若震得地动山摇,滚滚不绝!

    “兀那刘一鸣!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第三章果然要到凌晨以后了……明早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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