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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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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关,是一局残棋。

    这棋分外怪异,士、相、马、炮皆无,仅有车、兵、将,业已杀出了金戈铁马的惨烈。总计三十二颗棋子,而今仅剩十粒,红子仅剩三粒,一将、一车、一卒,黑子犹有七粒,独剩将、卒,六粒卒子皆过了界河,呈合围逼宫之势。

    眼看红子大势将去、大厦将倾,偏偏这红子便在众人面前,正是让众人执红子走上一步,且看能否将这必死之局盘活。

    而这棋局中,留给众人抉择的仅剩三路,或是移将舍兵,跳车活棋,或是弃车保将,留兵厮杀,或是搏命一击,跳车杀兵,杀出一条血路。

    这棋局并非考校棋艺,抑或运筹帷幄,反倒是最简单的抉择。

    呼延兀自沉吟片刻,终究选择了移将弃兵,正是做的跳车活棋的打算。这本就是呼延的脾性,若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断不会舍命行险。

    而其余那两种走法,俱是拼命的打法,兴许不仅暂保安危,更能险中求胜。但在呼延看来,如此行走险绳之上,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尤其是最后一种走法,更是凶险之至,其后每一步俱是如履薄冰,随时都有丧命之忧,呼延断不会如此行事。

    待得这一步棋子落下,前方石壁轰然洞开,呼延扬眉似有讶异之色,兀自坐在棋局前蹙眉苦思片刻,终究起身,继续前行。

    他此番未曾耽搁得太久,心里犹自琢磨着先前那壁画,总觉得玄妙非常,不知是这剑圣已然窥觑命运之河,尽知身前身后之事,还是故弄玄虚,以奇异手段窃视他的记忆,继而装神弄鬼,上演这骇人一幕。

    如此迅疾过关,他总算一步抢先,紧随守穗之后,踏入了第四关中。

    却说那乌雏,兴许是生性太过善疑,待得见如此简单抉择,反倒让他惊疑不定,于是坐在棋局前冥思苦想了一日一夜,这才咬牙拿定了主意。搏命一击,他跳车杀了一粒黑卒,正是摆明车马,想要舍命搏杀,务求那希望飘渺的一胜。

    在他身前,那挡住前路的石壁亦是隆隆退开,再现出那深邃走廊。

    若说乌雏生性善疑,便有些优柔寡断,正是输了洛衍一筹的缘由,而洛衍胜出乌雏一线的,正是杀戮果决的刚毅,更得器魔道祖青睐,这才得以挤开乌雏,夺得器魔本门第十六个真传弟子的宝座。

    只是这杀戮果决,运筹帷幄,恰恰今日便断送了洛衍的性命。

    洛衍善谋略,平素自是常习兵法,兵道运筹之策,借此而养聪智,这用以推衍兵法的棋局,他更是深谙其道。因熟知而自负,他细细打量全局,终是胸有成竹,含笑稳稳踏出红卒,吃了一枚逼宫黑卒,却等若舍弃了自家红车的活路,以单兵为战,却也颇为惨烈。

    如此行棋,不得不说他洛衍的确刚愎自用,却正是胸中自有沟壑之举。

    他纵观全局,片刻便已推衍出了三路走法的百招变化。在他看来,那第一路走法无非苟延残喘,拖不过二十步便必败无疑。第三路走法看似灵巧活局,只是走不过百招,便会被逼进绝路。唯有这第二种走法,看似自绝生路,但洛衍自信凭他的棋技,定能险中求胜,反倒是这一种走法,才能在百招内见得胜机。

    以此一步,才是聪智抉择,洛衍自觉兴奋,总觉得这一关自家占尽优势,不知要考倒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会在这一关里身死道消,谁曾想第一个惨死在此关下的,正是他洛衍。

    “咻——”

    如清风过隙,三道剑气将他肉身斩做好几段,相继滚落了一地,尤其是他那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直到尸身被石地化作的血潭悉数吞没,依旧未曾消退。

    此番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耍刀的终死在刀下,善水的常溺于浅滩。

    随后陨落的第二人,正是那黑衣蒙面的丰韵少妇,待得三道剑气倏然切过,她那诱人的身段四分五裂,黑巾飘落,露出一张春色迷人的艳丽容颜,正是那血魔门的寐家三姐儿寐惑。

    谁也不知,她自幼暗习兵法,是以精通谋略,善用巧计,这兵家之棋更是精于此道,偏偏沦落与洛衍一般下场,选择料定必胜一棋,反倒惨遭身死,香消玉殒。

    兴许是这剑圣当年曾与兵圣有过过节,是以这一关却是暗藏杀机,三路走法之中,精通棋艺之人定会选择这险胜一路,也因如此,三路中唯有这一路,才是必死之路,但凡自负聪颖、精通兵法之人,在这一关却是必死无疑。

    余下七人,哪怕是对棋艺略有涉猎,也仅会在第一路与第三路之间做个选择,俱是平安渡过此关。

    随后又有五关,分别是一篇剑法,观者在旁书写武道参悟,以此考校悟性。百柄神兵陈列,供人分取以查贪婪之念。或有一方空潭,斜侧石壁正有万千尖刺,其意便是以来者之血,灌满这空潭,乃是考校心性,得失之间的抉择,是否有“有舍方有得”的觉悟。

    或有石柱林立的阵法,但须让人挪移得当,却是考校众人机智。

    而第八关,依旧是独人独户,待得七人纷纷踏入后,那身后有石壁断绝了后路的当口,便骤然生出剑气如雨,四面八方突兀激射而来。忽起惊变,且这剑雨滂沱,来势凶猛,每一道剑气都堪比来者巅峰一击,立时让众人惊骇欲绝,若非疯狂躲闪,便是暴起绝技。

    幸在众人皆是魔道翘楚,这五关或是暗藏杀机,或是杀机毕现,却是让众人瞬息洞彻了考校的意图,终是有惊无险,机警而行,俱是全身而过。

    比方这第八关,剑气滂沱如暴雨,突兀来袭,却仅是刁难考校,似是考验众人耐性、毅力、决心、求生之念,并非真有必杀之意。只是这考校未免熬人,凶猛剑雨好似无休无止一般,整整下了一夜。

    漫说是一应身境小辈,便连尚存的两位神境老宿、老妪,待得撑到最后,亦是筋疲力尽,肉身、魂魄皆尽疲惫不堪,生生被抽走了八成气力,这才熬到剑雨骤停,石壁洞开。

    待得踏出此关,看清前方景致,众人皆是一愣。

    呼延与守穗站在同一个房间,近乎同时自对面石壁踏出,于是遥遥相望愕然,沉默许久不见动静。

    而其后,其余五人陆续自石壁踏进了另一间石屋,面对这空旷无物之处,不由得面面相觑,未见尴尬之色,却也相互不识,索性也免了搭讪的功夫,各自镇静心神,默默无言,却都在细细查探每一寸角落,务求寻出此关的玄妙。

    未隔片刻,五人齐齐将目光聚焦一处,正在石屋中央的天顶上,又见剑气所刻留言。

    “吾有好友,乃是蛊道至交,曾观其养蛊之术,将诸般剧毒小虫放入一笼,任其血杀撕斗,终是独留一虫存活,却尽噬万虫精髓,聚于一虫之身,得以称蛊。如今吾欲学这养蛊之术,将尔等尽汇于此,却不忍太造杀孽,容二人存活,生者皆可得吾宝库!”

    这话冷漠峥嵘,隐隐透出嗜杀之意,似在众人意料之外,略微琢磨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俱成了对手,相互间便有生死存亡之争,自是皆尽迅速退到角落,遥遥警惕留意旁人,却是各怀心思,谁也不愿率先下手。

    如此僵峙了片刻,忽而听得一声尖啸厉喝,终是打破了这微妙的平静。

    “师侄!速速动手,斩杀旁人!你我联手可尽享宝库!”

    厉喝自一方角落响起,却是出自那精瘦佝偻的苍老身躯,但见这黑衣蒙面的老宿倏然动作,仅露双眸乍现寒光,身影如展翅大鹏,迅疾扑向那身侧的神境老妪,双掌“噼啪”爆响,但见白骨森森快速刺出血肉,化作两支十丈骨爪,阴森惨烈猛然攻去!

    “是骨魔门的神境!”乌雏见状一惊,转瞬又自否定,“不对!此人乃是刻意掩饰!并非骨魔门的神境长老!”

    那老宿厉喝之声刚刚落音,便见乌雏斜对那蒙面男子闻声而动,倏然扬剑直刺那另一个蒙面青年。

    这率先动手的一师一徒,正是最后踏入密洞的三人一行,其中一徒在第二关惨死,正是那嗜魔本门的魏舍剑,如此一来,这蒙面男子的身份不问可知,正该是胡一刀,至于那蒙面老宿的身份,恐怕亦是与二人往日亲近的师叔一流。

    而留下这三人,乌雏孤身前来,另一个蒙面男子本是与师长同行,如今却不见师长踪迹,自也是形单影只。而那蒙面老妪,与她同来的正是血魔门寐家三姐儿,她正是寐惑的师父,奈何寐惑正死在那第三关,如今在这混战中,老妪也是势单力薄,独木难支。

    “好胆!你却是何人?胆敢冒充骨魔门长老!受死!”

    老妪骤然受袭,立时勃然大怒,尖颤一声厉啸,身影已化虚烟,忽而便见一道蜿蜒迅疾的黑影自这虚烟里电射而出,径直反击在那蒙面老宿的十丈骨爪之上,“老狗!吃我一记打神鞭!”

    而与此同时,另一处徒然受袭的蒙面男子,待见胡一刀猛然以剑刺来,凝重间却是抽身急退,不忘向乌雏疾呼道:“这位兄台,贼人扎手!若想活命,你我还需联手反击才是!切勿犹豫!若是我惨遭毒手,你也难逃一死!快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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