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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旧话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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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得胜凯旋,参战军士自是劳苦功高。

    战死的军士便是勇士,遗留子嗣、亲眷便要好生抚慰。若能保有尸身,便要交予其亲族,若是尸身不存,则需将那抚恤补偿再添数倍,以暖其亲族之心,让他们对投靠家族便更会感恩戴德,永记大恩。

    这是必要做好之事,却无需再劳动尚存的军士与诸位少主,自有仆役、食客前去代劳。而荣归的军士,罴与梁自是大手一挥,容他们归家探亲一月,但欢庆之宴却务求参与,以求皆大欢喜。

    于是在斯瓦匹剌家府门之前,这号令一下,便引得众军士轰然应诺,纷纷谢恩迅速散去。

    立于府门前,剩下几位面色阴沉的失势少主,与志得意满的罴、梁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此刻局势已然明朗,家主之位唯有罴、梁两位才有一争之力,下任家主必是两熊之一,他们早失了竞争资格,便也不敢太过得罪罴、梁,俱是强撑笑颜,虚假寒暄、恭贺两声,便各自率领部下回返自家石殿,立时将殿门紧闭,只是隐约可闻低沉怒吼、咆哮声,倒也能算极为静谧了。

    余下罴与梁立在府内大道之上,相视一眼各有锋芒,却都是相互含笑夸赞两句,待得分道扬镳时,相背已是肃容冷面,各自率部下跨向自家偏殿。

    玉柳应是早得了大军归来的消息,已在罴这石殿台阶下静候多时,见得罴与呼延昂首跨步而来,一对妙目飞快扫了眼两熊又赶忙垂下,那白玉般的脸颊便浮现诱人红晕,娇羞如花似玉,风韵胜过万千美人。

    “恭贺主上凯旋而归!”

    嗓音婉转细腻,如有幽怨又带欣喜,一声轻吼千回百转,若是不知玉柳这男儿身,呼延亦会觉得赏心悦耳,只是他早知玉柳并非曼妙女儿身,于是听得这声轻吼,不自禁又是打了个冷颤,遍体生寒。

    偷瞥了眼露出笑容的罴,他总觉着这一熊一人对视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诡谲与令他都不敢深想的意味,只觉着坐立难安,他赶忙朝罴低吼告退,不忘嘴角抽搐强牵起一丝笑意,便如见鬼般狼狈、匆忙逃向自家那偏殿去也。

    至于罴与玉柳之事,便让他们私下独处,呼延却是不敢听不敢想,如若禁忌。

    “呼……呼侍卫!”

    待他转过墙角,遥遥便见自家偏殿殿门已然大开,那二十年未见的兹慎,一身素色麻衣,正立在殿门旁翘首以盼,待见呼延熊影闪过墙角,顿时惊喜交加,用战熊族语高吼一声,便自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好在兹慎及时警醒,未忘呼延曾经嘱咐,立马撑住自家双膝,屈腰垂头换上一脸谄笑,却也有一丝真挚笑意藏于其中,让呼延骤然见到,不由得隆隆大笑。

    “哈!我观你面色红润,筋肉虬扎,想是我不在这二十年,你好酒好肉吃得不少,这身骨又见壮硕魁梧两分,该是日子过得不错,修行也未落下,好!”

    这话说得让兹慎一惊,却是真假难辨其意,不知与这战熊呼乍然重逢,这一语是怪罪还是真心满意,心头立时便有些忐忑难安,不免偷眼查探呼延神色。只见这战熊呼满脸笑意,想来并非怪罪,兹慎便陪着小心,撑着笑脸将呼延迎入殿内,试探般轻吼回应道:“呼侍卫不在,小人往日闲来无事,自是吃得饱腹,便好生修炼,这般日子已是极为满意!”

    呼延跨入门槛,便赶忙将殿门紧闭,这才吁了口气,神色大为放松,大咧咧跨坐到自家石座上,瞥了眼身侧拘谨而立的兹慎,扬眉现出惊意,赞叹吼道:“想来定是不错!区区二十年,你便能晋升到金体胎境,倒也算得上勤勉!”

    他晋升眼识身境已有一年有余,早已学得观气辨别修为之能,但见兹慎肉身气血红润充盈,如微薄烈火在身,已然知晓兹慎这是金体胎境修为外显的气血,不由为兹慎欢喜赞叹了一声。眼见兹慎闻言面色大变,惶恐张口似要说话,他却不以为意,继而长叹,苦闷低吼道:“你这日子过得不错,我却每日生死拼杀,过得提心吊胆!吃的肉食已有霉臭酸腐味,便连酒水亦难得享用,这便憋得我难受!好歹还是回来啦,哈哈!”

    “你且前去厨司,讨要他十大坛好酒,八百斤鲜美肉食,我今日定要与你敞开痛饮欢食,好生慰劳自家一番!”

    “是!

    这呼延沉吼吩咐语速甚快,兹慎早忘了呼延先前抱怨与艳羡,凝神聆听到最末这一句吩咐,顿时忙不迭地点头应诺,笑得真挚,匆忙掩门快步而去。

    目送兹慎身影远去,呼延熊臂杵头,若有所思。

    “原本推衍该到身境巅峰时,才需分离血脉,没曾想这胎膜将破之前,眼识身境时,便可剥离我人族血脉……待到同罴去那飞龙城后,我便能重塑人身,再换一族肉身,到时……”

    正自思量间,熊躯内又幽然响起老匹夫轻问的传音,“那时与罴同去飞龙城,这战熊肉身又该如何处置?”

    呼延眉梢微挑,笑得极是玩味,低声传音回应道:“这战熊呼的身份经营不易,倒也不能浪费,若依我的意思,你正好却一肉身,到时权且替下我来,扮作战熊呼,依旧混在这罴的身边,自是正好!”

    “放屁!”

    老匹夫闻言便勃然大怒,能叫他不顾礼节,骂出此等脏话,其内心怒气可想而知,“我可不似你这般厚颜无耻!我生而为人,死亦为鬼!行的端正坐得笔直,自是顶天立地大丈夫!岂可听你之言,去用这畜生肉窍,忒的埋没我为人之尊!”

    这气极而骂,却无形将呼延骂得是狗血淋头,灰头土脸。好在两人相处经年,这般骂战早已是习以为常,呼延任由老匹夫骂个痛快,脸上笑意不减,待得老匹夫骂得尽兴,他才低声道:“且听我一言!你我交情,我却是无需多提,如今这上界局势,我人族是何境地,你亦早该看得通透。以我之意,你先占了这战熊呼的身份,继续经营妥帖,便是为你我留条隐秘后路。而我便可打探消息,看看这人族圣土却在何处,又是何等模样,便去好生看上一看!”

    说到最后几字,呼延语音凶狠,似是压抑着滔天戾气,这“看上一看”四字杀意凛然,其意不言而喻。

    老匹夫沉寂无声,似在思忖其中利弊,待得片刻刚要出声,便见那门外有身影闪过墙角,正是兹慎满脸笑意快步疾来,只得收敛神识闭口不言。

    这兹慎怀抱、头顶三大坛酒,匆忙将酒放在石桌之下,又匆匆而去,如此往返数次,才将呼延所需十坛好酒、八百斤肉食尽数搬运进偏殿,叠落在石桌周遭,便自笑颜恭请呼延上座。

    呼延这才起身,便见那虚掩的殿门之外,墙角又出现一道窈窕有致的身影,却正是玉柳莲步朝他偏殿行来。

    “呼侍卫,主上劳你前去!”

    眼见玉柳含笑伫立门口,轻吼唤了呼延一声,呼延不敢轻慢,立时高吼应道:“是!呼这便同你前去!”

    待到门口,他又转头朝兹慎招呼道:“且把酒肉备好,待我回来,便可欢饮畅食!”

    “是!”

    兹慎赶忙恭吼应诺,只是待他抬头看去,哪里还有那匆匆离去的呼延身影。

    罴有召唤,呼延紧跟在玉柳身侧,却是三步并作两步,五息便已赶到罴的殿门之前。由玉柳推开殿门,他朝玉柳咧嘴憨笑,这才赶忙跨门而入,抬头见得高高端坐的罴,待到石座台阶下便单膝跪下,中气十足地高吼道:“呼拜见主上!”

    料想得此大胜的战功,罴该是志得意满心情极好,只是呼延方才那一瞥,却见罴面色阴沉似有不渝,这便让呼延心中忐忑,不知罴又生得哪门子闷气,唯有小心应付才是。

    “你当年献计,让我大战得胜,便能因这显赫战功,得到尹的青睐!我这才费尽心思,极力促成援战之事!”

    才见呼延单膝跪地,罴便怒吼出声,质问道:“可是如今,大战得胜而归,尹又在何处?你当年所献的计策,岂非无用之功?戏耍我不成?”

    吼声如怒龙之啸,震耳欲聋,却叫呼延立时放下心来。他心念倏转,依旧笑得憨直,从容吼道:“主上这是为何?莫非是忘了尹少主乃是族中第一漂亮的母熊,自该有这般矜持与骄傲,若是今日见得她也夹道相迎,与主上暗送秋波,呼反倒觉得怪异了!”

    “唔?”

    罴鼻哼轻疑,但见得呼延这般胜券在握的模样,焦躁怒气倒是平静大半,但依旧冷脸瞪视着呼延,淡淡沉吼道:“且先容你起来说话!寻个石椅坐下,细细与我道来!”

    “是!多谢主上!”

    呼延笑容更见愉悦,自顾起身随意坐到一尊赤色石椅上,便自沉吼道:“主上!尹少主如此美艳扬名,若是想要将她收入门下,还需费些小工夫,却不该如此草率!以我看来,还需尽快启程前去飞龙城,主上费心寻一件能讨尹少主欢心的宝贝,再寻时机送予尹少主,乘其感动之时,立时表明心意,则大事可成!”

    此言一出,罴神色微动,兀自沉吟片刻,便毅然沉吼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且去稍作准备,明日便随我同去飞龙城,此番定要促成我这大事,否则拿你是问!”

    “主上如此煞费苦心,定能夺得尹少主芳心,如若战场杀敌,战无不胜!”

    呼延肃容高吼,及时奉承夸赞,只是那眉眼之间已然掩饰不住心头惊喜,悄然绽放开来。只是罴兀自思忖着这要紧事,务求一击必胜,且需细细谋划,却未留意到呼延脸上这欢喜得奇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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