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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狂傲是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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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境与胎境之别,被分作两大境界,并非仅是境界更高力道越大的差异,更有许多玄妙。所谓胎境,如母体之胎,将骨、皮、血、肉依次熬炼,好似胎儿渐至衍生肉体一般。而那身境,呼延尚未觑得玄机,却也能以罴偶尔言语而大致揣测,如幼婴离开母体,才知听、味、闻、视、痛五感,层层明悟,终是成年可称肉身,内中玄妙非常。

    只是他毕竟未入身境,均靠罴的只言片语自行揣摩,那身境玄妙他只得艳羡,却未能真正明晰其中奥妙。

    想来这匆匆逃离的鸣蛇部落中,亦有身境的高手,是以罴率两万熊军自那片木屋奔驰而出,相隔尚有百里,便已然被前方鸣蛇察觉,数声尖嘶急促响彻,立时引得数万鸣蛇轰然大乱,仓惶逃窜。

    于是那火光连成的长龙忽而散乱,大半提速向前飞逃,小半反而汇聚折返,向两万熊军尖嘶冲来。这部落鸣蛇几近十万,即便折返仅是小半,亦有近三万之数,应是这部落筹措的守卫之军,远远望去尽数凶神恶煞,倒也颇具气势。

    两相交汇,刹那间便仅隔不足十里,但见三万鸣蛇于半空飞驰而来,蝠翼狠狠煽动间,已有万千长乙铺天盖地咻咻射下。便待罴一声高吼喝令,众熊齐声怒吼,亦对准了那满天鸣蛇,将手头长矛猛力激射而去。

    一时间但见黑影如细线织布,密密麻麻的长乙、长矛倏忽交错,或者飞射无踪或是直插泥土,若是射在了鸣蛇或战熊身上,立时便是痛嘶怒吼,飚血四溅,碎肉横飞。

    看似势均力敌,可那鸣蛇守卫大多是银体胎境的修为,普遍弱过对面战熊,那长乙力道便也相差十倍,即便自高空狠射,落在战熊粗壮肉身,能破开皮肉已然不错,极难伤及脏腑、骨骼。除非是遇到同境界的鸣蛇,或是境界以上的鸣蛇所射的巨力长乙,否则战熊基本上伤而不重,重而不死。

    反观鸣蛇,与战熊间力道大多弱了十倍,即便数目稍多,亦难力敌战熊。一轮互射下来,死熊未过百数,而鸣蛇已然死伤成群,待空中长乙、长矛渐至稀落,所剩鸣蛇已不足万。

    若非身后便是自家老幼妻儿,断不忍弃之不顾,如此差距之下,那鸣蛇守卫的统领恐怕早已下令退军了。

    便因为身后是血脉亲族,众鸣蛇不止不能退,更要将自家生死置之度外,凶狠缠住这支威猛熊军,企望能以自家之血,换取亲族逃脱之机。

    于是那鸣蛇守卫的统领尖锐嘶鸣,身先士卒朝众熊俯冲而下,两方均已抛飞了手头兵刃,剩下便唯有近身肉搏。

    近万鸣蛇齐声怒嘶,由于语言不通,呼延亦不知晓他们究竟嘶鸣何意,却能看得出这群鸣蛇视死如归的凶悍气势,他眼疾手快,扯缰让蚁兽转向躲避,目光死死盯住一条不强的鸣蛇,猜测应是金体或银体胎境,便立时凑过去缠斗酣战,气势亦是威猛骁勇。

    此时战局纷乱,欲要三十八骑能抽出手来相帮,恐怕还需许久,是以呼延自然避开玉体以上的强悍鸣蛇,只寻觅这实力相若的鸣蛇欺负片刻。

    这鸣蛇不过银体极致的修为,即便悍不畏死,亦不是这老奸巨猾的呼延对手,被他狞笑戏弄数息,便撕做了漫天血浆碎肉。果然只隔这数息时间,周遭战局渐稳,除开四条身境鸣蛇正在与罴、四夷、促期激斗,众熊极难插手,剩下的鸣蛇早已化作肉泥,散落遍地。

    呼延扫视一圈,已然寻不到一条鸣蛇,他所期望的玉体鸣蛇,亦是早成了他熊手下冤魂,哪里还有他呼延的份。郁郁稍有惋惜,他便也释然回神,见得能够发号施令的罴、四夷、促期均在激战,这众熊间反倒是他最有权势,立时不再迟疑,扬声高吼。

    “众位勇士,前方尚有逃窜的数万鸣蛇,随我一道追杀!”

    众熊闻言均是齐吼应诺,驱策蚁兽转向提速,尾随呼延向前方追去。

    这也是权宜之计,并非能说呼延声威如斯,竟能撇开统领、军主号令群熊,一个统领的近身侍卫夺了军权,成为发号施令的角色。

    罴、四夷、促期被四条身境巅峰的鸣蛇围困,只能狼狈防护,一时间抽不出空来发号施令,但战机稍纵即逝,余下黑熊里最有权势的呼延,若是懵懂装傻,不晓得伺机行事,号令群熊追杀前方鸣蛇,漏了这偌大军功,那他这统领近身侍卫,也就做不长了。

    假使是寻常时候,统领罴或军主四夷、促期尚有闲暇,呼延这号令便恐怕应者寥寥,唯有三十八骑应会闻声而动,至于那两万熊军,他是断断难以调动的。

    只是此刻大半黑熊空闲无事,脑袋里虽无这么多弯弯绕,但若是只叫他们在统领们旁边围观傻站,哪里会耐得住寂寞,那嗜血之情早已压抑不住,却因未听到号令,便只得咬牙忍耐。如今既然听得发令,哪还管是谁的号令,都能应者云集,甘愿认同呼延号令,追杀而去。

    那逃窜的鸣蛇,均是些老病妇幼,虽说为数众多,但并无几条实力强悍,逃窜速度也甚慢。而那群鸣蛇守卫虽是尽力抵挡,亦只拖延了不足十息的时辰,以这群老病妇幼鸣蛇的速度,即便已是仓惶逃窜,却也只逃出了数千里。

    无非相隔数千里,以众熊胯下蚁兽之速,顷刻便已追上,这群鸣蛇哪里还能继续逃窜,惊恐尖嘶接连响彻,或是负隅顽抗,亦难敌过黑熊们狞笑挥出的重拳。

    这便是屠杀,犹若群狼遇上羊群,实力相差太过,随时都有鸣蛇嘎然而止的惨嘶,爆散的血肉,鸣蛇性命好似镰刀割麦般成片消散。

    众熊杀得正兴起,只是待他们猛然回神时,眼前已空泛只剩黑熊踪迹,至于那数万鸣蛇,早已成了地上汇流的血溪,散落遍地的残尸、碎肉,再无一条存活。

    呼延似有所感,忽而抬头扫视周遭,待见到三处山脚静立的银黑洪流,那无数意味难明的目光,均落在他们这支熊军身上,终是让他瞳孔骤然收缩,神色微变。

    此时不仅是他呼延,即便他附近的这两万黑熊,亦是渐至感觉到那诡谲的氛围,茫然四顾间,见得那三处山脚悄然出现的三支族军,各自脸上兴奋的狞笑倏忽褪尽,换上警惕的神色,无声无息收拢了阵型,戒备地扫视着那三支族军。

    在这紧张之际,呼延居然有胆咧嘴大笑,振臂高吼道:“众位勇士!既然此处已无军功,我等便回到统领身侧,为其助阵声威!”

    听得他这声威猛一吼,众熊登时捶胸高吼响应,倒也是声威震天,气势如虹。对那三支族军恍若未见,呼延高高举起拳头,率先朝罴所在之处冲去,众熊亦是策缰调转方向,驱策胯下蚁兽紧随呼延而去。

    他们刚刚动作,便听那三支族军中传出隐约高吼,随后便是三军接连齐声应诺,竟与呼延这支熊军保持数十里距离,不远亦不近,却紧紧跟了过来。

    这情势十分诡谲,呼延仅是一头统领近身侍卫,这身份比寻常战熊略高,却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全然不会被这三军统领的三位少主看在眼里。既然如此身份,呼延自然不会多事,免得自家若是不明局势胡乱插了嘴,反倒可能平白受了羞辱还无处声张,实在是自找罪受。

    他哪里会是这种脾性,既然自家并非统帅,这等需要谨慎对待之事,自然还是由罴这正经统领来顶上为妙。想来斯瓦匹剌家罴少主的金字招牌,应能对这三军的三位统领少主管些用处,总能起到些许震慑作用,好用得紧。

    只是罴此刻实在抽不出身来,被四条身境巅峰的鸣蛇将他及四夷、促期围住,饶是三熊全神贯注抵挡,亦是险象环生。更何况他罴并非身境巅峰,仅是眼识身境的修为,被这四条身识身境的鸣蛇围在中央,似是知晓他便是这熊军统领,对他怒目尖嘶,狠招倒有半数朝他招呼,他便比四夷、促期的处境更加凶险,哪里还敢分神,恐怕连周遭多了三支虎视眈眈的族军,他亦是全然不知。

    呼延倒也镇静,只将众熊又带到了这三熊与四蛇激斗的周围,隐隐将他们围在中央,尽数在周遭助威叫好,气氛甚是火爆热闹。

    这些个往日直莽的熊货,遇到这等情形,反倒似乎比往日聪慧了许多,抑或是曾经遇到过相似的境地,便显得经验充沛。看似众熊只是围观激斗,其实已是隐隐将他们包围守护住,那阵势囊括四方,并未留出空隙,好叫这三支族军的高手亦难插足,抢夺这四条身境巅峰的鸣蛇。

    那三支族军,便相隔十余里地,远远朝这便望来,既不离去亦未曾立时插手,意图实在诡异莫测。恰在此时,有一支族军最前方忽而传出高吼,调侃意味十足。

    “哈!这不是罴少主么!为何竟落到这般狼狈!既然在此巧遇,身为同族,若是我不出手相帮,实在说不过去!罴少主莫慌,待我前来助阵!”

    罴闻声身形猛震,转眼间即已明晓周遭情势,竟是咬牙露出狠相,拼了熊臂被狠狠划过三道血口,亦要乘此空当扬声大笑,放声高吼道:“多谢苏少主好意!区区四条鸣蛇,如何奈何得了我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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