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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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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天还没亮,沈湛就起了。他听到院子里有响动,一看,是罗爷爷要带着人去地里,他跟着去,罗爷爷也没和他客气。

    罗紫苏起来时,家里的男丁,包括罗春齐都去了地里,现在是春耕时,农忙,镇上的学堂给了十天假,让学生们能在家帮衬一二。

    罗紫苏洗漱好了,看看大妞儿小妞儿还睡得香,她关上房门去了厨房。

    厨房里,罗孙氏正在生火烧水,看到罗紫苏连忙让她回房去。“这天还早着呢,你再回去睡睡,一会儿娘喊你。”

    “我不睡了,帮你生火吧。”

    整个罗家,永远是罗孙氏起得最早睡得最迟,而罗爹爹罗宗平,也是那个干得活最多,话最少的。

    罗孙氏不想让罗紫苏帮,可看女儿懂事的不肯走,只手偷偷的擦擦泪,继续生火。

    有罗紫苏帮着活儿干得很快,等罗金氏和罗刘氏带着儿媳妇们过来时,三个灶都生好了火,一个烧水一个熬粥一个热杂糖馍。

    “紫苏怎么起得这般早?看看,这么勤快,不愧是我罗家的闺女!”罗金氏一边说一边笑,还狠瞪了儿媳罗李氏一眼。“以后好好和紫苏学,别没得就知道吃吃睡睡,和只猪似的!”

    罗李氏像只小鸡子似的只点头,半声不敢吭的,罗金氏看不上这么个软塌塌的儿媳,不过她也不傻,娶个厉害的回来也是自己生气,因此欺压罗李氏差不多也就行了。

    骂完痛快了嘴,罗金氏让罗李氏快去捡了萝卜咸菜出来,切巴切巴拌一拌,这边罗刘氏不管那婆媳两个闹腾,带着自家的儿媳木氏洗菜切菜,把蒸好的馍放到一边的筐上用棉布盖好保温,这边刷刷锅就开始炒菜。

    粥熬好了,罗金氏又让罗紫苏用小锅给小妞儿熬点儿小米粥,从小罐子里抓出一小把小米,给罗紫苏时脸上表情别提多肉疼了。

    罗紫苏自是不会被熬粥难倒,因此熬上了小米粥又去帮着罗孙氏收拾着,等到满灶房都是小米粥的香气时,罗阿嬷醒了。

    洗好了脸,罗阿嬷肃着一张脸,在堂屋里坐好了。

    “姐,奶奶喊你!”罗甘草抓着罗紫苏的手往堂屋走,罗紫苏心中思量着,跟在罗甘草的身边。

    “紫苏啊!”罗阿嬷坐在堂屋正位,罗阿爷坐在另一边,两位老人的身上,都是一脸的谄媚。“昨儿晚上和你女婿商量着出钱给你堂哥弟弟上学的事儿,可是你家女婿可是没回答呢,这到底是出多少钱呢?”

    “什么?”罗此苏一脸的迷惑。“有这事呢?昨儿相公也没说什么就回屋睡着了,看样子东倒西歪的,莫不是喝多了?”

    罗爷爷和罗阿嬷的脸一下子刷了下来。

    昨天吃晚饭时,一家男人分着喝了一点点,那也就是小小一杯而已,怎么可能喝多了?简直就是开玩笑!这是紫苏丫头她不想掏银子!

    罗爷爷与罗阿嬷瞬间懂了。

    等沈湛他们都洗了脸手,吃饭时,罗爷爷脸色极难看。

    众人不太清楚罗爷爷罗奶奶这是怎么了,不过也猜得差不多了。左儿不过就是钱闹的。心有些虚的罗刘氏自是知道的,这钱啊,自家真是占了个大头。

    还没等吃饭呢,罗爷爷先把沈湛和罗紫苏一同叫到了里屋。“昨天的话还没说完,孙婿就回房了,现在咱先把话说明白了。”

    罗爷爷也不客气了,他想着,怎么沈家也比罗家好,光从沈家送来那十两银子聘礼就可见一斑。

    沈家肯定有钱!

    听着罗爷爷罗奶奶直接了当,他看了眼罗紫苏,罗紫苏直接摇摇头。

    “爷爷奶奶见谅。”沈湛叹了口气。“想来爷奶也不知道,我们沈家在我成亲第二天就分了家,我吃喝都没有,都是借来的银钱,现在这家中要供弟弟读书却没有束倏,要不这样,先让小舅子到我家去,好歹我也能老子几日不是。”

    沈湛当年书也念得好,甚至差点考上秀才的事情也是让罗家爷奶有些印象的,一时两人脸色难看的到看一眼,不吭声。

    沈湛想了想,又道:“爷奶要是还不放心,等来年我把欠的债都还上……”

    “不用!”罗爷爷直接摆手,他脸色极黑的站起身来,看着沈湛的目光带着不屑与算计。“你们堂妹也要定亲了,家里有困难,你们要不就把份子先随了?”

    沈湛一怔,罗爷爷算来也有些年岁,没想到做事却居然这般毛躁?沈湛哪里知道,罗爷爷平常还好,只是一牵到他的乖长孙,立即就无法平常心了。

    沈湛也不多说,又看向已经发愣的罗紫苏了,罗紫苏快速从袖口里拿出了半分银子,直接递到了沈湛手里,沈湛放到罗爷爷桌上,罗阿嬷的脸黑得如同锅炭一般。

    “既然份子都随了,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家去吧!”

    听到这话,即使以着沈湛深沉的城府,也忍不住脸色一变。

    罗紫苏的脸色如冰,她紧盯着罗爷爷罗阿嬷,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会心痛。罗紫苏,这就是你的亲人,虽然没有血缘,可你也曾把她们当成你的依靠,当成你的家人,而现在,她们要不卖了你,要不利用你,利用不成,就连个早饭,都是不让你吃的!

    “爷爷奶奶,既然如此,那我就和相公家去了,以后家中的事,我们夫妻就不掺合了!”

    罗紫苏咬着牙,站起来,却听到堂屋那边罗孙氏急切的喊叫。“公公婆婆!”

    罗孙氏本想过来问问要不要马上摆饭,谁想到居然听到这些话,心里又急又忧,顾不得其他的上来阻止。“你们两个也是,家中没余钱就好好和你爷爷奶奶说就是了。”

    “不用了。”罗紫苏冷冷的回道。“家中既然没准备我们的饭,我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罗家她若不是一直受前身的感情影响,她早就丢下不管了,现在,正好如此,她倒乐得轻松!

    “爹娘你们保重,以后没大事女儿也不会回来了,您还是想想以后吧!”

    罗紫苏动作极快,沈湛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已经快步回了房间,转身时看到泪眼汪汪的罗甘草和一眼怒意的罗春齐时只是摇摇头,接着回房抱孩子,收拾东西。

    还好昨儿个太晚了,包袱还没打开,今天收拾也便宜,直接拎着就能走,喊醒了大妞儿包好了小妞儿,罗紫苏与沈湛一人手里一个孩子,直接告别众人走了。

    罗爹爹罗宗平本还嚅嚅的想和罗老爷子求情,却被怒意充斥的罗老爷子一顿大骂,不只如此,今早的饭压根不给三房吃,让三房都自己回房去。

    罗春齐气得额头青筋都起来了,却被自家爹娘拉着回了房。

    “他爹了,您说公公怎么这么狠的心啊,紫苏帮着忙活着早饭,连口热水都没喝上!”

    罗孙氏一边说一边抹泪,罗宗平木然的呆坐着没吭声,罗春齐却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把姐姐没把咱三房当人看!姐夫腿刚好,日子还没过好呢就算计上了,这么大年纪他也好意思!”

    “畜生!”罗宗平本是木然坐着的,结果一听罗春齐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意涌上胸口,站起来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罗春齐脸颊登时就肿了,儿子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子,让罗宗平呆住了。

    “他爹你干什么啊!”罗孙氏悲呼一声,上前扶着小儿子查看,这小儿子她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如今被丈夫直接给了一巴掌,只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春齐脸怎么样了,疼不疼?甘草,快去打水拿巾子,给你哥哥敷脸啊!”

    罗甘草眼泪都下来了,她哽咽着应了一声就快跑出屋去打水,罗春齐只是低下头,不再吭一声,眼神黑幽幽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宗平心里后悔极了,他只这一个儿子又怎么不疼,可是刚刚罗春齐那话,那哪里是读书人能说的话?让人听了这辈子别说去府试了,考秀才的资格都没有的!

    只是他嘴笨,又拉不下脸来,只是吭哧半晌硬是不知道说什么,结果,直到小闺女打了水来帮着罗春齐敷了脸,他也没能再和儿子说话。

    别看三房饭没得吃,活儿还是要干的,罗阿嬷一家吃好了饭,气多少顺了些,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吼。

    “老三!老三家的,都装什么死人!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们好好的犯什么懒,都出来干活!一个个一说吃饭睡觉比谁都跑得快,养得什么闲!”

    “哎来了!”罗宗平应了声连忙往外走,罗孙氏也忙忙出房门,只有罗春齐,还是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动也不知在想什么,罗甘草看着罗春齐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发寒,哥哥从来没这样过,这是怎么了?

    不过罗甘草心底也清楚,家里长辈不待见他们这房,小时候没少被欺负被打,可是被爹娘打,这哥哥可是头一回,估计是有些想不开了。

    罗阿嬷又在院子里骂上了,罗甘草连忙擦了脸上的泪跑出去了,罗阿嬷可是个凶悍的,再看不到她出去,定是一通打。

    罗阿嬷叉着腰在院子里分配活计,罗家大伯、二伯还有罗老爹都和罗爷爷下地去种地,当然了,还有罗春齐也要去的,三房的孙子辈,一直都是罗春齐干农活儿的。

    而媳妇们,罗阿嬷让大儿媳妇罗金氏打猪草砍柴,二儿媳妇罗刘氏收拾院子扫地,三儿媳妇就是收拾灶房洗衣服去,早饭就算了,中饭晚饭开始,照样是三个儿媳轮着做。

    两个孙媳妇,大孙媳妇在家看着孩子,二孙媳妇绣活儿好,带着罗百合与罗甘草在家里做针线补贴着家用。

    把家里的闲人都安排了,罗阿嬷的心情终于算是满意了,拍拍手,她扭身回房去把罗紫苏给的半分银子放好。

    一边放一边骂着讨债鬼,给个礼份子也不知给多些,这么点儿东西,看着就寒碜。

    不同于罗家的忙乱,这边罗紫苏憋着一口气,气得手都有些哆嗦。沈湛看罗紫苏情绪不对,也不多说,直接雇了个牛车带着孩子,跟着媳妇家去了。

    牛车到了桃花村的村口不远就停下来,沈湛付了车钱,罗紫苏先是让沈湛去富贵叔家取家里的钥匙,她就不去了,改日去镇上买些个点心蜜饯的再过去。

    沈湛心里多少明白罗紫苏的小心思,因此也没勉强,让大妞儿下地自己牵着罗紫苏的手走,他去了富贵叔家取钥匙。

    沈富贵这两日不太好,家里安娘得了风寒又是一笔银了扔出去,就连赶牛车都没心思了,守着女儿下着急,看到沈湛过来到钥匙也没多问直接给了就是了。

    直到晚上富贵婶子与他聊天他才想过来,侄子和侄媳妇明明说了去住一个月,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就回来了?

    而这边,罗紫苏抱着小妞儿领着大妞儿,刚走到自家门口时,就听着院子里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罗紫苏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之前声音不太大,她心情沉闷着东想西想,一想到罗家就觉得心口都难受。

    这都什么事?她想过若是不答应罗爷爷铁定就得不到好脸儿了,可怎么也想不到,罗爷爷居然一口气都不歇的直接把她们一家四口扫地出门。

    不管怎么样,她也是罗家嫁出去的女儿啊!

    怎么就能这么狠?而且,就算爷爷奶奶因她没有血缘关系,不喜欢她没感情,那爹娘呢?之前嫁出她,左说右说没办法,而现在呢,他们也任由着她就这样被扫地出去。

    罗紫苏不信,若是罗丁香也受这样的待遇,罗老爹能一声不吭?

    罗春齐要是被扫出门,罗老爹能一字不提?

    她越想越心寒,只觉得那娘家真是让她一点点的退路都没了。

    心里正难受,就听得院子里嘭得一声,接着一连串的咒骂声就从院子里传出来。

    “他娘的,是谁放了个木桶在这里?吓死我了!”

    她家里这是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