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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去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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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妮来到办公室,同事们都外出了,只有新来的两个年轻人坐在那里在电脑上工作,他们看到走进来的司妮,有些担忧地问道:“司妮姐,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舒服?”

    司妮连忙对他们笑了笑,说道:“没事,你们忙,昨晚上睡的太晚。”然后,她打开电脑,上网订购了晚上去枫城的机票,又写了一封简短的辞职书,呆呆地坐了一会,心下一横,走进主编的办公室,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歉疚。主编对她有着知遇之恩,想当初她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女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了生计奔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啊!做过酒店的清洁工、服务员,超市的导购、收银员,很辛苦不说,还看尽了人家的白眼,在生活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她参加了《远林晨报》的编辑招聘考试,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却因为没有城市户口被拒之门外,是主编看中了的她的文采,大力相争把她留在报社,让她在这个城市有了立足之地,过上了安静充实的生活,她喜欢这个职业,很满足当前的生活状态,只是现在却不得不离开了。

    主编看到司妮的辞职书,不相信地看着她,再次确认后,以发火的态度极力挽留着司妮。司妮难过极了,她也不想离开这里啊!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座城市有人根本容不下她,她无力和她们抗衡,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令她恐惧的司妮是非之地。看到司妮去意已决,主编不舍而又无奈的在辞职书上写下了“同意”二字。经手的工作基本都存在电脑里,交接起来也没有用多长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司妮抱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失落地走出了报社的大门。同事中唯一不舍的是小王,司妮没有向她道别打算,若让她知道,不闹个人尽皆知才怪。

    想起刚明,才相聚又要分离,司妮心中非常难过,却也不想打招呼,他现在过的很好,尽管肖杰并没有特意请谁多关照他,可因为招考事件,远林市的上层多数人都知道刚明是肖市长的亲戚,工作上自然有很多人关照。而且他也拿肖杰当偶像,左一声“肖哥”右一声“姐夫”的,崇拜的不得了,既然都决定离开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要走就悄悄地走吧!

    回到出租屋,司妮利索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东西并不多,只是一只小皮箱。她把肖杰送的首饰、金卡、房产证及不属于她的东西都放在茶几上,想要留一封信给他,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下笔,是感激他将她带入天堂,一睹快乐与幸福的模样,又打入地狱?还是夸赞他游离于三个甚至多个女人之间的魅力与无耻,从而质问他不动声色的凌辱与欺骗?都决定离开了,一封寥寥数语的书信又有何意义?即便写成一本长书留给他又能改变什么?司妮仍下笔,怆然一笑,加快了离开的步伐,这里有太多太多暧昧的温馨牵绊着她,多停留一分钟,她怕自己会失去走出小屋的勇气。

    人们常说:一切随缘。而缘来了却没有份,司妮不知道,这是上苍的另一种眷顾,还是生活又一次和她开的一个玩笑?或者是伊甸园之外的另一种考验?

    坐在出租车内,司妮无力地闭上眼睛,三十分钟的路程,她想好好地睡一会,可是万箭穿心的疼痛却贯穿全身,让她不能自抑,只能无声地流着泪。

    出租车司机从反光镜里看到流泪的司妮,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妹子,不要难过,凡事想开点,只要天塌不下来,生活就有希望。”

    司妮不好意思的擦着眼泪,将目光移向车外。太阳已近西落,天空却还是那么蓝,地也还是那么明,春天里的天地处处一片祥和,一片生机。“只要天塌不下来,生活就有希望。”说得真好!肖杰给过她一片天地,却几乎毁灭了她的整个世界,还好,腹中的孩子将是生活的新起点。只是,此生的前路注定只有孤单,孤单,从爱上他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离开一个不能离开的人,能获得什么样的重生?奈何不了的缘分,命运总是答非所问。怎能爱得这样说分就分?不知道从何时从哪里恨,既然都是红尘,何必留下彼此悔恨,痛苦一生……”好心的司机大哥将CD打开了,温柔的歌声飘进司妮的耳畔。她离开了,又能获得怎样的重生?这些写进心底的歌词也是另一个人的生活历程吧?可是在红尘里能遇到他,又怎能舍得去恨?她对他也不是用“爱”和“恨”就能将一切都化为有或者没有的,她带走的只是被他开垦过的躯体,而碎了一地的心与灵魂,却在无休止的纠缠里永远遗落在了身后的城市里。

    车不快不慢地向机场的方向驶去,窗外的高楼大厦、人声车声、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一路倒退,喧嚣的城市渐渐远去。车窗里透进来的春风吹干了司妮脸上的泪,也吹干了千疮百孔的身体里由爱和恨交织而成的最后一滴血水。进入空旷的田野,司妮像一只吐尽丝的春蚕,蜷缩在车上睡着了。

    “隆隆……”的飞机呼啸声把司妮吵醒时,出租车已停在机场的大门外。司机大哥热心地说:“到晚饭点了,你可以在前面的面馆吃了再进去,机场里的饭不好吃,还死贵。”

    司妮感激地道谢,按他说的走进了面馆。面馆不大却很整洁,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客人。司妮走进去,服务员招呼她落座后,捧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司妮喝了几口,顿觉浑身舒服起来。

    一男一女两位头发花甲的老人互相搀扶着从门里走进来,他们在点完餐等待的时刻,高兴地小声说着话。司妮隐隐约约听到两位老人说的是大连、青岛、威海之类的,便想这老两口是旅行回来了。两位老人说话的口气淡淡的,却是一脸的喜庆和满足,他们的神情举止全然没有年轻人的亲热与浪漫,有的只是一种天长日久的习惯与不经意间的关怀。

    司妮羡慕地看着老夫妻,他们的关系如同她手中的白水,平淡无味却又最能解渴。心,又在爱与恨的边缘盘旋,从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被笼罩在他的强大之下,享受着他百般的疼爱,满以为上天终于眷顾她,可以和他一起走完短暂又漫长的一生。今天,却还是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凝眸着别人的幸福自怜自艾,最可悲的是那已扎根的习惯和惰性,又该如何去剥离?

    面来了,司妮收回目光,却收不回爱恨交加的思绪,他何其残忍,把满满的爱猝不及防地都给了她,让她错以为拥有了整个世界。而此刻,她却像一个流浪人,只能悄悄收藏起生活的底片,要让它变成陈年的私酿,又是何等的艰难和不易!纵使她就这样悄然离去,以后又将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该搁置在怎样的一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