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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除夕雪夜的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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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假期间肖杰回到远林,待在别墅里享受着家的温情。家中很热闹,肖桐的预产期就在春节的这几天,妹夫霍军民的双亲也从东北赶了过来,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小家伙的降临。父亲和母亲大概是想让他在家过个好年,都没有提起谢小雅。可肖杰又怎能看不出父母眼中的心疼和担忧,心中聚集的愧疚更多了。

    年三十的下午,纷纷扬扬的雪花,天女散花似的在空中纷飞起舞,不一会儿,一个洁白的世界将新春的喜庆隔离成了一片安静。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围在电视机旁看起春晚。肖杰看着银装素裹的户外,披上大衣悄悄走出家门,迎着风中的雪花,慢慢地散着步,拐到另一条街上。长长的街道上,人影依稀可见。路灯下,厚厚的白雪泛着银光,肖杰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划过静籁的雪夜,传递着除夕之夜的内蕴。

    深邃的夜空,雪花放荡不羁地肆意飞舞,飘落在肖杰身上,彻骨的寒凉在身体里散开,他却觉得很舒服。中秋的那场雨中行之后,肖杰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像一台无法停止的机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今晚,他走在软绵绵的雪地里,感受着苍穹的博大精深,聆听着雪夜无声胜有声的静中之闹声,平日里的浮躁不安渐渐消失,尘世中的名利哀愁也都随风而去。心,宁静而又踏实。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女人的歌声突兀地传来,甜美却又伤感,在静谧的雪夜,轻轻地拨动着肖杰的心弦,除夕夜的冰天雪地里,谁会唱出这般忧伤的歌声?

    肖杰顺着歌声的方向好奇地走了过去,看到一个扎着长长的马尾辫、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慢悠悠地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头上、身上落下的雪花在路灯的光芒里,好似眨着眼睛的星星扑朔迷离。白色身影还在缓缓地向前移动,凄美的歌声也在空旷的雪地里飘荡,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专注、深情而又苍凉。

    肖杰放慢脚步,生怕扰乱她的思绪。他转身离去的瞬间,前方的歌声骤然停止,他还是惊动了她。为表达歉意,肖杰再次转身,前方的她正闪动着双眸静静地看着他。隔着飞飘的雪花,肖杰看到她双眸的四周坠满了晶莹的水珠,不知是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还是溢出的泪水,模样娇柔而又可怜。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肖杰迅速转动着记忆。他想起来了:断桥边清冷的女子,莫名其妙愤然离去的她!

    世界还真是小啊!中秋节的黄昏,小西湖断桥边的雨中相遇,以为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次路过,记忆中不曾留下片甲。谁又能料到,大雪纷飞的除夕夜,悠然“故人”再见,这难道又是一次巧合?显然,对面的她也想起那一次邂逅,“沙沙沙”的大雪声里响起她淡淡的声音:“我们很有缘啊!”

    “是啊,很有缘。”肖杰怏怏地说,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有些小心眼,对上次她半路跑掉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大过年的,你不会又是来出差的吧?”她比上次少了些清冷,说起话来还带着一丝的活泼。

    “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在雪地里溜达,怎么不回家过年?”肖杰已经走到她身旁,虽然见识过她的美,但震撼还是来得那么强烈,似乎还夹杂着些怜惜,只因她脸上被寒冷染上的深深浅浅的紫红,还有那眼角的晶莹。

    她看了肖杰好一会儿,把脸别向远方,忧伤地说:“我没有家可以回去。”这句话,她好像并不是说给肖杰听的,而是对着无边的旷野、对着洁白的世界、对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倾诉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伤心和思念。

    她给了肖杰一个落寂的背影,身体似乎在微微地颤动。肖杰走过去,递上一张纸巾,说:“想哭就哭,如果需要,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她感激地看看肖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一定的距离,一眼防备地说:“谢谢,我该走了。”

    肖杰看出她是害怕了,她神情间掩盖不住的凄楚将他的心再次牵动。她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会没有家?为何会在中秋节孤单一人站在断桥边?会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游走于无人的街头?她这样离去,肖杰很不放心,只是她的防备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她已向前面走去,肖杰悄悄地跟在身后。既然她那么设防,而他又不放心,那就默默地做一回好事,送她安全回家吧。

    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每走两步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一下,然后又向前走去,如此的动作重复了N次之后,走到几个孩子放炮的地方,她停下,大声问肖杰:“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肖杰站在原地说:“我想送你安全回家,这样我比较放心。”

    她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郑重地说:“你这样跟着我,我才觉得不安全,你走那边,我比较放心。”

    肖杰笑了,为她的幽默,也为她霸道的做法。看到她严肃的样子,他连忙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你指错方向了,我和你同路。”肖杰说的是实话,他经常住的一所公寓,就在她要去的方向。他向她走了两步,说:“走吧,丫头,孤身一人走夜路很危险,看年龄,我应该是你的长辈,就当是长辈送晚辈回家了。”

    她的脸上露出笑容,在银色的夜里,灿烂而纯净。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拒绝肖杰同行。

    两个人走在白雪皑皑的夜里,脚下的积雪声格外清晰,大片大片的雪花似黑夜里的精灵,还在无拘无束地飘着。肖杰斜过眼,悄悄打量着身旁的女孩,他太高大,身材高挑的她也只齐及他的肩膀,她的头上落满雪花,他犹豫了一会,先将自己身上的雪抖了几下,佯装顺手也帮她拍了拍,又将她身后羽绒服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她微笑地看着肖杰,问道:“长辈,怎么不在家里过年?”

    她的样子调皮的可爱,肖杰故作深沉地说:“长辈也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肖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他是有家的,父母的家永远是他的家。不过,他也没有骗她,工作之余他真觉得无处可去。

    “又是一个可怜的人!”她轻轻地感叹着。

    “可怜的人!”她的话引起肖杰强烈的共鸣,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慢慢地话多起来,满腹情怀地说着今夜的雪、今夜的天空,就像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将仅有她和他的空间涂上了梦幻浪漫的色彩。

    肖杰静静地听着她诗意般的语言,眼前的世界变的亦幻亦美,亦真亦切,偶尔也会顺着她的思绪表达两句。就这样,他和她一直顺着空旷安静的街道向前走着,她依旧处在自己的思维里,说着诗一般的话。肖杰想,如果把她的这番话整理出来,肯定是一首美轮美奂的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