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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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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要与本官比剑。www.Pinwenba.com”

    付华麟声音很轻的一句话却让万重文气炸了肺。他热血上头,气的伸手就去拔剑。

    “师兄。”李廷恩上前一步,将万重文的手牢牢按在了剑柄之上,他盯着万重文,冷冷道:“师兄,老师尚在病榻之上!”

    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万重文愤愤的看了一眼付华麟,将拔出来半截的剑收了回去,冲着付华麟冷哼一声后,背过了身。

    付华麟见到万重文的举动,目光移在李廷恩脸上停了一会儿,同样转了身。

    望着两人的举动,李廷恩只能无奈的揉了揉鬓角,挨个询问万重文与付华麟。

    两人都说得知消息后,已经把手中的人都派出去寻找,只是此时更深露重,已经宵禁,就算付华麟与万重文还有石家手上都有御赐令牌,能让下人在宵禁后依旧在京城中穿行,可要想大张旗鼓的找人,显然是不行的。

    然而石晖徵昨天就已经不见了。

    李廷恩心里也有些担忧,这毕竟是京城,又是在这样的时候。他正担忧,太医从石定生屋里出来。

    一见到三人围上来,太医不等问就开了口,“石大人只是气急攻心,吃几幅安神药便可,并无大碍。只是石大人毕竟上了年岁,再这样折腾,只怕下次就有中风之兆。”

    听到太医前面的话,几人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太医话锋一转,三人就捏了把汗。

    担心石定生还会犯病,从管家就吩咐人将太医带去就近的客房歇息,自己满面愁容的望着李廷恩。原本付华麟与石定生的关系显然更亲近,可从管家知道,在石定生心中,更看重的是李廷恩这个关门弟子。对李廷恩,他一直是当正经主子看待的,此时未免就将希望都落到了李廷恩身上。

    被从管家眼巴巴的看着,李廷恩也有点为难,他想了想问,“晖徵近日与谁走的近些?”

    这话先前万重文他们问过,从管家想都不想就道:“近日老爷都拘了十五少爷在家看书,十五少爷那帮玩伴许久不曾登门了。”

    看书?

    李廷恩一下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石晖徵天赋出众不假。然而石晖徵却并不是一个肯老实听话的孩子。再有李廷恩也记得石定生曾与他提起过,说石晖徵的性子,不宜将人整日拘在书本之中,常常让他出去动一动,说不定更能领略到书本中的道理。

    石定生注重因材施教,这一点李廷恩深有体会。即便早前石晖徵寻了人过来在他会试前挑衅,石定生也只是严令石晖徵在那些时日不得再来打搅,并未让石晖徵禁足。

    为何会突然把石晖徵拘在家里?

    “从管家,老师为何让晖徵在家念书?”

    听到李廷恩的问话,万重文诧异极了,“廷恩,晖徵不该在家念书,难不成要出门戏耍?”

    “不是。”李廷恩缓缓摇头,并未解释,问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从管家,“老师此前可曾训斥过晖徵?”

    “训斥。”从管家喃喃自语了一会儿,脑子里拼命回忆着近几日的蛛丝马迹,忽然他一拍脑门,大声道:“李公子,您上次来过后,老爷就把十五少爷叫去书房,就是那一天,十五少爷从书房出来回屋就关了门,连晚饭都没出来用。老爷还让咱们给十五少爷炖了燕窝羹送去,结果十五少爷把丫鬟给砸出来了。老爷动了气,吩咐咱们都不许再给十五少爷送吃的。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五少爷撑不住,这才自己出了屋子用了饭。”

    自从见过杜如归后,李廷恩忙于宋氏一案,也是为了避嫌的意思,一直没有再来看过石定生。

    从管家这样说,李廷恩将他所知的石晖徵的朋友都拿出来放在心里过了过,又把日子联系起来,就问:“老师是不是不让晖徵再见宋祁澜?”

    “是是是。”从管家拼命点头,“那日老奴在书房门口伺候,就听到十五少爷喊了一声宋公子的名字。”

    李廷恩看着石定生的屋子在心里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宋祁澜,这,这又是谁?”万重文从来与同好之人打交道,平素除了风光雪月,只关心沐恩伯府的生意。京中的闲事轶闻,他从来不听不问不看。乍然间听到个宋祁澜,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付华麟瞥了一眼万重文,沉声道:“宋祁澜是宋容华的胞弟。”

    “宋容华。”万重文琢磨了一下,也想起来了,“孜瞳出宫时曾说过宋容华,晖徵怎会跟这样的人扯在一起。这孩子实在太不懂事了些。”

    宋祁澜这样身份尴尬的人,岂能轻易结交?

    李廷恩平静的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将人找回来要紧。”十一二岁的孩子认识了朋友,从小又过的天之骄子的日子,你越不是让他与朋友来往,他越会拼尽全力去维护这个朋友。他看着付华麟,缓声道:“华麟,有劳你了。”

    付华麟明白李廷恩的意思。在这种时候,又是要去宋家要人,天破军的确最合适,他身为石定生侄孙的身份也合适。他就沉默的点了点头,龙行虎步的出了院子。

    夜凉如水,京中到处都是静悄悄的,石晖徵摸着黑跟做贼一样歪七扭八的在小巷子里走了半天的,又累又饿,他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甩着胳膊腿撒泼,“不走了不走了,你杀了我罢。”

    “嘿,你这臭小子,老道跟你说过多少回,老道是山上的仙师,又不是开黑店的,你老说老道要杀你做什么?”一个穿着一一身黑色道袍的头发乌黑的道士蹲在了石晖徵面前。

    石晖徵斜着眼看他,只是天色黑了,也看不清楚,但依然能闻到那股冲鼻的汗臭味。他嫌弃的捏住鼻子,一手在空中挥了挥,屁股往后挪了两步道:“你离我远些,臭死了。”

    老道士自己抬起胳膊凑到鼻下闻了闻,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这不赶路,一个多月没洗了。你放心,等老道把人给找着,一准儿让你爷好好洗洗。”

    “我还用得着你?”石晖徵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怒道:“都是你,还说认得路,结果呆我在绕了一整天,要不是你,我早回家了。”

    老道没好气的一巴掌就打到石晖徵脸上,“瞎说啥呢。你瞧你昨晚那腿,要不是老道把你腿骨给接上,你这腿拖着就得废。还有京里这拍花子的,瞧你这白白嫩嫩的模样,人家就把你拖去做包子!”

    石晖徵吓得一个哆嗦,看着周围的树影婆娑都有些怕了,他慢慢挪到老道身边,小声问,“你到底要找谁啊,要不咱们先去我家,我让我二伯帮你找?”他说着眼睛就亮了,“我说的是真的,我二伯是京里的大官,他手下有许多学生,那些人都要听他的。”

    “你说的厉害,你这小子,不也不认识路?”老道倒不介意先去哪儿,反正他身上的银子也用完了,今早在城门口附近捡到这孩子,周围还有几个混子围着这孩子转悠。看这孩子细皮嫩肉的,还有身上的穿做打扮,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要不他不能顺手把人给捡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不认路,这看着挺精灵的一个孩子也不认路。戒心还重,开始嘴里没一句实话,一直到晚上宵禁心里着慌了,这才开始要吐露来历了。

    石晖徵也有点为难。他慢慢能看出来这老道不像是坏人,可他起初也是不愿意回去,好不容易跑出来,打探到宋大哥在城外的庄子里,难不成又要灰溜溜的回去。人没见到不说,还得挨一顿家法,多划不来。

    可这会儿天上黑漆漆的,再跟着个方向都认不清楚的臭道士。

    石晖徵抓耳挠腮的想了一会儿,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冲坐在边上盘腿养神的老道士道:“你去找个巡夜的兵来,让他把我们送到朱雀坊的石府,你就说我是一品大学士石大人的亲侄子。”

    “石定生?”老道士一听就从地上窜了起来,跑到石晖徵的面前,抻着脖子雀跃的问,“你是石定生的孙子?”

    石晖徵被他吓了一跳,又闻到那股臭味,一把将人推开没好气的道:“怎么了,你认识我二伯?”

    老道听到肯定的答案,笑嘻嘻的搓了搓手,“不认识,可我认识你二伯的弟子李廷恩。”

    “你认识李廷恩?”石晖徵张大了嘴看着面前道袍破烂,胡子头发都跟野草一样杂乱还浑身臭味一裂开嘴就是一排大黄牙的老道。看了半天,他始终无法将这人跟李廷恩联系起来。就算石晖徵嘴上再如何,心里对李廷恩是服气的。他就撇着嘴看道士,“你瞎说罢。”

    “没瞎说没瞎说。”老道士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老道进京就是为了要他……。”他话说到一半赶紧收回去,露出个真诚的笑容,“老道跟他是故交,这回进京就是为了探望探望他。”当然,更要顺便探望探望李廷恩的银子,观里几位师兄师弟还等着这位李财神的银子回去才能继续开炉研究炼丹呢。

    石晖徵依旧不相信老道,不过他也不认识老道是坏人,就道:“你先去找人过来。我都不见快两天了,我二伯必然已经知道消息,李廷恩是要过来的。你把我送回家,就能见到李廷恩。”

    “好,老道这就去找人,你在这儿等着。”老道士眉开眼笑,他不能不得意。虽说在路上迷迷糊糊耽搁了一段时日,连路费都用光了。不过他运气真不坏,一进京顺手捡个孩子都能捡到财神师父的侄子。看样子祖师爷已经在天上看着自己了,这趟来京城必然能将大把银子弄回去。

    这世上,可没有再比李财神出手更大方的人了。

    老道看上去糊里糊涂的,身手却不弱,很快就带了两个巡城的士兵回来。

    这两个士兵已经得到消息,巡城的时候要注意查找石晖徵。一见老道士挑出来说有石晖徵的消息,自然赶紧跟过来找人。确认是石晖徵后,没有片刻耽搁,他们就将老道士与石晖徵送回了石府。

    看到石晖徵平安回来,只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从管家赶紧在心里给各路知道的神仙都拜了几拜。

    石晖徵却怏怏的站在屋子里不敢动弹。他不怕万重文这个早就离开石定生身边的人,也不怕付华麟这个看起来面色冷峻的晚辈,唯独怕坐在那里喝茶一言不发甚至还面带笑意的李廷恩。

    “师兄。”他头一次不用人催促就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

    李廷恩扫了一眼坐在边上翘着腿不顾边上丫鬟们嫌弃的模样反而狼吞虎咽的老道士,目光落在石晖徵身上,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只是告诉了他石定生生病的事情。

    石晖徵闻言先是愕然,很快眼圈就红了,泪水吧嗒吧嗒的打在了地上。

    “你先去洗漱一番,见过老师后,咱们再来说话。”李廷恩挥了挥手,看着石晖徵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跟着从管家走了,这才将注意力都放到老道身上。

    老道依然吃的兴高采烈,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吃到兴起的时候,他还用手把道袍给散开了。

    万重文与人结交,尚且注重容貌,平日食不厌精,日换三衣。此时见着老道的模样,实在忍无可忍。碍于李廷恩先前对老道并不陌生的样子,他起身道:“我去看看师父。”便带着隐忍之色匆匆出了屋子。

    付华麟在军营中呆过的人,对老道身上的臭气与衣衫褴褛的装扮倒不觉得碍眼。只是他也不是爱打听事情的人,既然石晖徵已经找到,石定生也并无大碍,他与李廷恩客气了两句,便离开了石府回了果毅侯府。

    看到人都走了,老道这才将手里一个盘子舔了舔,打个饱嗝又伸了懒腰,看着李廷恩道:“李公子,许久不见啊。”

    李廷恩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盅,颔首还礼,“钟道长。”

    钟道长看着李廷恩,就跟看着个金元宝一样,他眼睛直发亮,“李大人,这,这原本我也不想来找您,这不咱观里都快没米下锅了。咱们去找向公子,他又非说您给那印信是假的,不让咱们提银子。”

    对钟道长的到来,李廷恩一点都不意外。事实上,他是有意在离开河南道之前派人送了一枚木制的印信去给这几个道士。

    这几个道士日夜琢磨炼丹,玩的都是火,道观环境乱七八糟,以这些道士的秉性,一枚木制的印信,不到要用银子的时候,他们是绝不会放在心上的。看样子,果然印信是坏了,向尚也听从了自己的嘱咐,以印信为假不将分成的银子给他们。

    这样才好。这几个道士早就被自己用银子惯坏了,以前研究其炼丹来扣扣索索,恨不能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如今么……尝到放开用银子的滋味,由奢入俭,难啊。

    否则这种习惯隐居在山间不与外人打交道的高人怎肯出山入京来寻自己。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还会正好遇上石晖徵。

    李廷恩笑了笑道:“钟道长,印信可否给我一看?”

    “印信,这……。”钟道长脸上有点尴尬,支支吾吾的望着李廷恩讨好的笑。直到看见李廷恩的坚决之意,他只好不甘不愿的在袖子里掏了几下,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的攥着个东西递给了李廷恩。

    李廷恩将东西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随即便放在了右边案桌上。

    原本四四方方的印信现在成了个锥形,搁在桌上的那一面还缺个两个角,面上浮着一层烧焦的痕迹。钟道长自己看了都觉得脸红,他冲面无表情的李廷恩嘿嘿笑了笑,“这,李公子,你看咱们是老交情。”

    “钟道长。”李廷恩抬了抬手,阻断钟道长要说的话,他正色道:“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咱们早前约定过,你们凭印信拿银子,认印不认人。如今印信毁了,你找到京来让我给银子,我实在为难。”他说着笑了笑,和气道:“钟道长,我要你们帮忙制出玻璃时,你们要的银子,我可并未有一日拖欠。钟道长也是重信守诺之人,想必明白这个道理。”

    钟道长脸上就有点不好看了。

    他明白李廷恩的意思,也找不出辩解的话。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回过神来了,明白李廷恩为何要特意送一枚木头印信过来。只是他们这些道士虽说一直隐居深山是出家人,却也不是背信忘义的人。不管这回是不是被算计,的确是他们自己出了岔子。

    想到观里的师兄师弟还在等消息,钟道长叹了口气,看着李廷恩收拾起先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无奈道:“李公子上回说过,想要老道几个再您身边跟几年?”

    李廷恩就笑了,“道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不世出的奇人,几位道长若愿委屈在我身边做几年幕僚,我必有重谢。”

    果然就是冲着这来的。

    钟道长此时对李廷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也有些明白了。说实在话,能有这样出色的人物花这么长时间布局就为让自己几个师兄弟出山,他心里也有点快意。

    不过,他能做自己的主,别人的主他可不敢做。

    他想了想就道:“我师兄师弟他们只怕不乐意。要不老道先在你身边跟个一年半载的,让他们瞧瞧老道尝到的甜头?”

    这话颇有试探之意,李廷恩本也没想一蹴而就。再说山上的那几个道士在深山呆久了,性情古怪之处颇多,一时让人都下山来,李廷恩也担心反会惹出乱子。比较起来,这为钟道长时不时会出山购置一些东西,尚算通晓人情世故。

    也罢,目下来说,身边有一个钟道长,已然足够了。至于其它的,正如钟道长所说,叫这些痴迷炼丹的人看到钟道长在自己身边同样能炼丹,还有更好的条件炼丹,他们迟早会自己找上门的。

    思及此,李廷恩就含笑道:“既是老交情,这印信便也不用了。道长方外之人,如何会在俗世金银上做手脚。”他说着,手掌轻轻拿起印信一捏,原本就被火烧的有些炭化的印信一下就成了两截。

    “钟道长,明日便会有人快马传信回河南府,给几位道长将这两月的银子送去。”

    听到李廷恩这样说,钟道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会儿就是老交情了,就是方外之人了。果然是官字两张口,以前这小子没做官还没这么油滑,眼下做了官,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的,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钟道长腹诽了两句,跟着李廷恩起身一起上了从平派人来接的马车,回了李家的宅子。

    把钟道长安置好后,赵安就急匆匆的进来了,“少爷,杜玉楼今日去见了沈闻香。”

    正在更衣洗漱的李廷恩眼中瞬时光芒大盛。

    “沈闻香,一品大将军,世袭麒麟卫都督沈闻香。”李廷恩垂下眼眸,唇角弯出一个惬意的弧度,“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条大鱼。”

    麒麟卫世代护卫天子。

    京中左卫军,右卫军,天破军都有卫护京城,戍守皇宫之权。然而只有三千人,却个个可以一当百的麒麟卫,名义上是一样的守卫宫禁,实则他们守护的,只有天子一人。

    并且麒麟卫俱是世袭,三千麒麟卫,每一个士兵代代相传,麒麟卫都督也从不换人,乃是太祖义子——勇王沈苍狼的后人。传至如今到了沈闻香,不仅是勇国公,更是一品大将军,麒麟卫都督。

    沈家从不联姻,娶的都是平民良家之女,亦从不结交朝臣勋贵,连各家红白喜事都很少送上一份薄礼,更别提与皇族宗室之人来往。

    而杜玉楼,却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悄悄找了沈闻香,并且顺利进了沈家大门。

    李廷恩想到此处,无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