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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沈家嫁女,王家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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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玉屏出嫁元纪迎亲的日子,照人与碧清都没出门,人太多,容易招口舌是非。

    棒打鸳鸯分,含泪各自奔,她实在不想去看这种苦情的热闹。

    按习俗,男方应在傍晚时到新娘家迎亲,但玉屏的夫家离青山岭太远了,一来一回得一天的路程,所以男方上午就过来了,在玉屏家用午饭,再接新娘打道回去。玉屏家就顺便请了村里的人一起过来喝喜酒,办一场,晚上也就不用再劳神宴请了。

    而元纪家,新媳妇离青山岭也不远,就下半午才去迎亲,晚上大办喜宴。

    沈丘山和章氏上午被请去玉屏家帮忙做酒席饭菜,下午到元纪家帮着煮酒席饭菜。照天也一早出门帮王家准备迎新娘去了。

    只照地中午会回来用饭,照人没开锅,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娘便将饭菜端回来给她和二哥吃。

    伙房里烘着鱼虾,照人进去看了一把火就被烟雾熏出来了。里面浓烟滚滚,烧的是去年剩下的茶籽果壳,烟气很重,但用来烘焙东西特别好。

    想起吃午饭的时候,有一只母鸡“咯咯咯”地叫个不停,怕是下蛋了。她便又进伙房去拿中午没吃完的地瓜饭给鸡吃,出来时,呛得咳个不停,眼睛都被熏出泪水了。

    将饭粒倒进鸡食盆里后,到鸡舍的棚子里一瞧,果然有好几颗鸡蛋,她便一颗颗捡了用衣裳兜着。虽不想再进伙房熏一次,却又担心这鸡蛋放在别处会忘了或是碎了,只好又冒着烟进去放鸡蛋。

    这鸡蛋么,现在不去捡,晚上再一起捡回来也不会少一颗,但是这捡鸡蛋的心情只有捡过鸡蛋的人才明白,所以照人对捡鸡蛋这活特别热衷。

    爹娘和哥哥都不在家,所以今儿没晒稻谷。这稻谷还有一两担就晒完了,也不用太着急。

    瞧瞧天色阴了下来,蜻蜓也飞低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她忙将晒在院子里的衣裳收回来,又细细地叠整齐,各人的衣裳放到各人的房间去。

    忙完这些后就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了,猪中午是不用喂的,一日早晚各一次;牛么,上午就拴到田里吃草去了。

    现在快到种冬季青菜和冬小麦的时候了,照人便想趁着这拨雨水,将青菜种子撒下去好发芽,不然等到下回下雨的时候,又忙着种小麦没啥功夫理会这些了。青菜早种些也不碍事,还能早些尝个新鲜哩,吃完后再撒上一茬,春上又有得吃了。

    于是,她便拿了以前二哥用的小锄头到菜园子里挖地整垄,这些空地是春季种辣椒豆角青瓜用的,如今辣椒豆角和青瓜都煞尾了,爬藤竹竿树棵子早两天便被她爹娘拔掉了。

    挖了会儿,土粒子老是跳到鞋子里面去,硌得脚底板痒豁豁的,她便将鞋脱掉放在边上,赤脚踩在泥土上。刚翻出来的泥土细腻凉润,脚踩在上面格外舒服,泥土又不脏脚。

    天气愈发的闷热了,刚刚还白净的天空立马被乌云遮蔽,倏忽间雷鸣滚滚。

    她拿出帕子轻轻地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汗珠,仰头时瞧见锥粟树上一串串的小刺球挂满了树枝,心里顿时喜滋滋的。这锥粟再过一个多月就熟了,到时刺球炸了壳锥粟籽会自己掉下来,不然这么高的树也爬不上去哩。油黑麻亮的锥粟或炒了或用水煮熟了,特别粉。

    她以为会下雨,紧赶慢赶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整好一条垄,又将白菜和菜心种子撒上埋好土,结果雨还是没下,只有时不时吓人的雷声和闪电,看来晚上会有一场大雨。

    照人一手提着锄头,一手拿着鞋和剩下的种子回到伙房,倒了温水将脚洗净穿上鞋。见伙房里的茶籽壳燃得只剩下一大堆红火炭,她从烘架上拿了一块鱼瞧了瞧,又闻了闻,觉得烘得差不多了就不再添茶籽壳进去,让红火炭慢慢将鱼干上的烟熏气味烤掉。

    照地傍晚下学堂后顺道去田里把牛牵回来了。兄妹俩将猪和鸡喂好,烧水各自洗了澡,又添上一大锅水放在灶上烧热了温着,好等爹娘和大哥回来时有热水洗澡。

    到掌灯时分,章氏提着饭篮子回来了,还有四个红鸡蛋。

    两兄妹边吃饭边听娘说两边嫁女娶亲的事儿。

    原来元纪在迎亲前都被他弟弟看着的,他今儿跟平时也没啥两样,到玉屏随了男方迎亲的牛车出发后,概是听到了唢呐声,他便使了个法子将弟弟支开,悄悄出了王家。

    家里人发现他不见了,忙叫上一伙人各处去寻。

    知子莫若母,王嫂子心里有八成猜到娃儿肯定是追着玉屏去了,便急匆匆地追过去。果然到古江边时,瞧见儿子在跟玉屏夫家的人拉扯。

    看到这一幕,她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怕娃儿被人家伤了,赶忙加快步子跑过去。

    此时,元纪使劲挣脱拉住他的人要上前去跟玉屏说话,奈何对方人多,三扯两拽就将他甩到了地上。

    玉屏见他被人甩到地上,心疼难当,顾不得今后的相公正在前面,哭喊道:“莫要伤了他。”说着,人挣扎着就要从牛车上下来。

    旁边的喜娘忙将玉屏按住,好言劝慰道:“丫头,如今你可是有相公的人了,莫要再做那等伤脸面的事儿了,不然今儿过了门你要咋做人?这儿可是有许多亲戚瞧着哩。”

    闻言,玉屏身子一震,是啊,她从今儿起就是个有夫之妇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元纪?安慰他么?还是叫他带她走?她停止了挣扎,眼泪簌簌地滚了下来。

    那边元纪爬起来后还要上前,又被男方的人甩到地上。

    此时,新郎也发火了,她竟然为别的男人流泪,这让他这个相公脸面何存?他恨声对那几个汉子道:“给我狠狠地打。”

    玉屏一听这话,忙尖声喊叫道:“你们谁敢?”她完全没有了往日温柔小意的模样。

    正要动手的汉子们收回拳头,以眼神询问新郎要咋办。

    玉屏不待新郎发言,就低声下气道:“你莫怪他,原都是我家的错。以后我定会收回心思,跟你好好过日子。”

    新郎不是不知她跟元纪那回事,可他就是中意她。当初相看时,他一眼就瞧上了他,哪怕她心中有人,但他想只要得到了她,日子一久总能感动她的,所以他极力将这门亲事争取了下来。

    叹了口气,他对那几个汉子摆摆手道:“走吧,莫误了时辰。”然后将一脸呆滞地玉屏扶上牛车,自去前面赶车上路了。

    唢呐鼓乐声又重新奏起来,欢快的声乐在古江上回响不绝。

    元纪爬起来要上前去追,被赶过来的王嫂子死死抱住。

    王嫂子悲泣道:“儿啊,莫要去追了,玉屏娃儿嫁人了哩。你替娘想想好不好?你替你媳妇儿想想好不好?他们要是将你打个半死,你叫娘咋办,你新媳妇儿咋办?”

    元纪听了他娘的话,顿时不再挣扎,行尸走肉般任他娘拉回去了。

    虽是只有王嫂子自己将元纪拉回来的,但江上打鱼的,田地里忙活的都瞧见了这一幕,她有心隐瞒也隐瞒不了。回到家里不到半个时辰,这事儿整个村里都传遍了。

    先前两个娃儿的事闹得那样凶狠,聪明的人自是能够想得到今儿这一幕,倒没啥感到意外的。那些吃饱撑着的人,又有嚼舌根的新鲜话儿了。

    说完这些,章氏抹了抹眼角:“两个造孽的娃儿啊,好生生的竟成了这般模样,谁瞧着不心疼?丘桂那狠心肝的,为自个那点脸面,都不管闺女死活了。如今村里人哪个不骂他,看他老脸往哪摆。”

    章氏说着说着就骂起了玉屏那自以为是刚愎自负的爹,见两个娃儿把饭吃完了,忙起身要去收拾碗快。

    照人拉章氏坐下,道:“娘,我来哩。”

    照地也抢着要去捡碗筷。

    章氏见两兄妹如此友爱,刚刚那悲戚的心情去了七八分。一手搂一个,将照人和照地搂在怀里。叹道:“以后你们三兄妹若是有了中意的人就跟爹娘说,爹娘定会同意的。爹娘舍不得看你们吃苦哩。”

    照人听完章氏这番动情的话,眨了眨眼睛,想将泪水眨回去,最后却是流了下来。悄悄支起一只手将泪水抹去,半响才喑哑着声音回道:“娘,我们晓得了。”

    照地心底那根柔软的弦也被触动,抱着娘和妹妹哭了起来。

    好儿郎志在千里,最软弱的一面也只有最亲的人能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