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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色若磐石容郡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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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有凄然,却是含泪淡淡地笑了:明明知道是自己择的不归路,又有何理由三番四次去伤心呢?

    且不说这厢我是如何伤感落泪,不多时四人便出了西城门,来到了郊外。今日原是个阴天,等我们到了那处,竟有明晃晃的日头不知从哪里出了来,将人身上照得暖和,那风竟也停了。

    朱彻喜道:“今日出来是没错,果然好天气!”

    傅荣随声附和:“不错。”

    彼时,四人下了马,他与傅荣各自马头取了弓箭下来,将箭袋绑在身上,朱彻更是将佩剑挂在腰间。我与啻儿立在一侧不知所措,见他们朝林子里走去,便也跟在了后头。

    那林子里的树木参天,这里的木林冬日原是不落叶的,依是将那光头挡了大半,落不下几丝光线。我天性怕冷,幸好走不多远,便觉身上渐渐热了起来。

    朱彻原走在先头,突然以手示意我们停下步来,他自己弯下身来,左手紧紧握住了那张弓,右手自背上取了一支箭下来,将那箭紧绷在弦上。

    我正暗暗诧异之时,他已将箭发出,不多时,那前头“扑”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被射中了。

    他浅浅一笑,回首向啻儿道:“你去把那东西捡回来。”

    啻儿闻言便不慌不忙跑了过去,不多时果提了兔子回来,淡淡一笑:“父王的箭果然是准。”

    朱彻若有所思看他一眼,便将手中的弓箭尽递给了他:“先在家中,那教习你骑射的师傅说你射技不错,今日父王要看你的了。”

    啻儿含笑:“孩儿怎么敢和父王比。”

    朱彻瞥他一眼,淡笑不语。行不出半柱香时间,来到一条小溪边,他与傅荣分开狩猎,我二人跟着他。

    走不多远,他忽示意我们噤声,我们皆俯下身来,往前方定睛一瞧,却见百米开外的地方,竟有一窝小野彘,皆是刚出生不久的,张着小口,嗷嗷待哺。

    朱彻放低声音向啻儿道:“有小彘处,母彘必跑不远。且哺乳之时,母彘性情尤为暴戾,极善攻击,我们就在此等候,等下母彘回来,父王要你亲射!”

    啻儿闻言一怔:“不可,若是杀了母彘,这些小彘亦会死的。”

    朱彻瞥他一眼,似有不悦:“难道父王要你来教导?它们只不过是些畜生而已。”

    啻儿神色黯然:“畜生与人虽不可相提并论,若论抚幼悯稚,皆是一样的道理。况听人说,外出狩猎者,但凡遇哺育幼子的母畜,皆要放起一码。这个道理,孩儿明了,父王必定也明了。”

    朱彻回首瞪他一眼:“这道理还用你来说?又不是皇室猎场,谁来理那些个东西!今日你射得中便罢,射不中还跟上次一样,回去面壁思过!”

    啻儿闻言一怔,沉吟不语了。

    等了没一会,果如朱彻所言,那母彘回来了。朱彻便命啻儿射箭,啻儿违抗不得,只好犹豫着将弓紧紧绷在弦上。

    彼时,“嗖”地一声,那箭应声而出,却远远射在了那母彘的身侧,有三米之远。那母彘一惊,立马转首朝这边看来,因见我四人躲在那处,便直直奔了过来。

    朱彻大惊,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取弓箭,只一挥手将剑出销,向我二人大喊一声:“快躲起来!”

    且说我二人闻言也来不及多想,因见那母彘朝这边而来,亦是吓得面如土色,情急之下立马拉住啻儿往旁边一丛刺荆后躲去,二人蹲下身来,怔怔地看着。

    幸朱彻坐怀不乱,将原带来的刀剑拔出销,便是身子一侧,往远离我二人的方向纵身跃去,行至十米开外,方以刀尖而向。

    那母彘愤怒之下原是冲着我二人而来,见此状“嗷”一声遂转首朝他直冲过去,其全身毛发倒竖,十分凶悍。因他本就练过些功夫,猛地一闪身,那野彘并未伤着他分毫,反被他在身上划了一刀,虽未伤及要害,亦是更加令其暴怒了。那母彘一横头冲了过去,幸得他身手敏捷,往左侧一躲,将那剑锋直刺母彘的腰间,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那母彘因被刺了一剑,猛地将身子一甩,朱彻不提防它这样一下,还来不及将刀剑拔出,任由那剑明晃晃摇颤颤刺在那畜生身上。他大惊失色,不及多虑,彼时只得空手赤拳相对了。那畜生与人不同,不借招数,只会猛力直闯,其性情之暴戾,一如先朱彻所言。

    我暗暗吃惊,不由得捏了把汗。正在此刻,忽见他后头有另外一只野彘疾步向他奔了过来,个头却比先前那个还要大,像是公的。

    啻儿大惊,暗暗叫了声“不好”忙腾地一声立起来,情急之下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裳,死死不肯放开:“不要去!”

    他回首看我一眼:“这事因我而起,岂能令父王一人应对?”

    我置若罔闻,直是紧紧拽住他的衣裳,一点也不愿松开。

    彼时,那两彘左右夹击,朱彻即便武功再高强,空手而对,亦有些体歇不支了。他为顾及这边的人,不能自己逃跑,时又见啻儿立起身来,便是厉声一句:“快取箭来射!”

    啻儿闻言方醒过神来,忙跑去那边将利箭搭在弓上,将弦拉紧,只闻“嗖嗖”两声,似穿疾风而过,那两头野彘便应声而倒了。我尤惊魂未定,呆呆看着那两个畜生倒在地上,箭头晃悠悠在上头左右拂动,半晌才回转过来:那般情形,他亦能直直射中,他的箭法想必是极好的!

    朱彻立在那里,似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将剑自野彘身上拔出,这才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只见他直直行至啻儿跟前,将手用力一挥,便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都是你干的好事!”

    啻儿原就怔在那处,因被他打了,一下没站稳脚跟,遂跌倒在了地上,唇角便有隐隐的血水流了出来,触目惊心,可见朱彻下手之重。我心下一紧,忙伸手去扶他,不料朱彻上前一把将我拉住,冷冷道:“不必抚他,叫他自己站起来!”

    啻儿半边面上都红了,闻言神色一黯,拿衣袖拭了拭嘴角,沉吟良久方犹豫着立了身来。

    朱彻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剑直直地递给了他:“去把那几只幼彘杀了!”

    啻儿微微一怔:“父王……”

    朱彻因见他有些犹豫,便是紧蹙眉头:“先你是故意不射中它的,以为父王瞧不出来?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危险至极!”见他尤是一动不动,便冷冷道,“你杀不杀它们,它们都是死路一条。”

    啻儿沉容道:“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何苦孩儿亲自动手。”

    朱彻闻言斐然不悦:“只为此来历练你胆魄,你以为父王在你身上花的心思还少么!今日带你出来,岂能叫你这样回去?”

    “孩儿实不明白,父王以取幼畜性命来训练孩儿胆魄,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孩儿对这种事本就无兴趣,亦觉得没必要。”

    我微微愣住,因见朱彻面上怒意渐升,忙从旁安慰道:“小王爷宅心仁厚,虽出生尊贵却从不倚势骄纵,连野畜尚不忍杀之,这未必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