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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无人堪解落花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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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云儿见此情形,从旁讶异道:“外头的人都不肯说是谁弄的,是谁要如此狠心对小姐你?”

    我摇了摇头:“此事以后不要再提,恐生是非!”

    她虽疑惑不解,亦只得讷讷点了点头。

    那几日一直住在傅府,过不了三日,恪王府果送礼了来。傅荣这厢为免是非,亦是尽快择了个吉日,恰是十日后。我为怕遇到傅麟郡,尽不出那门去。

    闲时,闻人在那厢议论朱彻乃是当今皇太后偏疼之人,却是极好女色,他正妃便是当今正一品太傅之长女,侧妃有六位,皆也出自位高权重之家,他府内排不上名次的侍婢小妾更是不计其数。我暗暗吃惊:他仅仅是个亲王,虽说倍得他大明皇帝厚重,也不至于连侧妃都要有如此显赫家世,难道他位分还能堪比当今圣上不曾?且观他平日形状,却不像是这种人,他曾亲口说过不能沉溺儿女情长,如此行事实在令人费解。

    莫不是,这其中有隐情么?

    那梅花印渐渐结了痂,傅麟郡没说错,每每开那手心,有意无意都会看到它安安静静在那里,似在悄悄述说过往。每到此刻,都会有一缕苍凉之意从心头闪过,无奈还得极力抑制住自己不去细想。

    一日,我背对小轩窗梳妆之时,紫云儿愁道:“等小姐出阁之日,若王爷问起这伤来,又该如何说呢?”

    我清然一笑:“这倒不妨。”突然想起荀卿来,便问,“你可知你们家少夫人……她如今可好么?”

    “近日奴婢一直伺候着小姐你,倒还未亲见过,闻得其他人说少夫人长得倒是很不错,却是个极害羞的,府里许多规矩都不懂得。现在老夫人给她配了几个嬷嬷一一去教导了她,她倒也是聪明好学的,只是……”她微微迟疑着看我一眼,“只是她虽是少爷自己相中的那女子,少夫人自进门后,少爷却是从未与她同房过,众人都十分诧异,暗暗替她担心起来。”

    “大家是怕她与朱玉融一样的结果么?”

    紫云儿闻言一怔:“小姐如何知道先逝的少夫人?”

    “你家少夫人之事,我是听外头的丫鬟说起过。”我装不以为然道,“这次不一样,他自己喜欢的,必是中意的。”

    紫云儿若有所思道:“其实少爷的心思,众人都不透。先老夫人瞧着碧云好,定要叫少爷纳了他作侧房,只少爷不肯。虽闻得少爷长去烟花之地,上次小姐与少爷洞房,可是少爷在众人跟前第一次与女子同处一室呢。”

    我闻言面色一凛:“你既知恪王爷已经纳了我,这种事不尽快忘掉还拿出来说,岂不是言我与他暧昧不明么?”

    她唬得忙跪在地上:“奴婢不会说话。”

    我长叹一口气,将其拉起:“好了,有些事我都忘了,你也忘了罢。”

    她不敢抬首看我:“奴婢明白。”

    十日之后,是傅荣择的黄道吉日,虽不比他傅门娶亲,却也十分热闹。一早,那些丫鬟并些老妇皆在我住的院子外头探着脑袋,无处不是议论纷纷,也是人人面露喜色。

    那门内外进出之人颇多,先恪南王下的聘礼,亦被人以红巾结头,虽箱上不用喜字,却也弄得如新婚之物一般。傅荣自不敢十分怠慢,命人送厚礼给我,不外乎是些金钗银饰,亦有暹罗产的红宝金耳坠并手镯各两对;也有他傅门老太太命人送我钗环裙袄,碧绿的翡翠手环一双,盘金玉如玉一对,事物颇多,也不一一阐述说明。

    因不是娶妻,连新娘头上的喜帕也不能用正红,仅用次红代替,王爷本人自不必亲到傅府迎接。傅荣为表敬意,请人抬了八人大轿来接我过他王府去,又并些丫鬟妇孺在轿子旁一路跟着,前后各六名骑马的将士开路。旁亦是有人打鼓吹唢,沿路而去却也十分热闹。

    及至我坐上了轿子,脑中一恍惚,才有此路一去不可还的怅然之感,不免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将袖口内掩着的红帕轻轻捂了捂。

    那轿子刚拐过街角,忽停了下来,众起乐之人亦是止了手中乐器,一时外头如鸦默雀静,落针有声。我心下一怔,正暗暗诧异之时,却听轿旁紫云儿的声音传了耳内,却是:“少将军怎么来了?”

    我倏然心沉,不由得一把扯了盖头,透过马车后隙往外一瞧,果见他骑在马上远远而来了,时只闻得马蹄嘚嘚,每一声都重重磕在我的耳畔。

    旁有将士上前道:“少将军来这里做什么?”

    傅麟郡将马慢慢行至我的轿旁,怔怔望着远处,眸中闪过一如初次见面之时的清殇之意:“我来送她一程。”

    那人面露诧异,又不好阻挠,只得任他从侧一起慢慢行起来。乐声又起,此起彼伏,却叫我心情异常烦躁起来。

    良久,他忽怅然一句,却分明是说给我听的:“这一去,我二人恐再无相见之期,你真无一丝遗憾么?”

    我闻言,紧紧咬住下唇,手心那梅花印竟生生觉得痛了,恍若针刺一般。

    他清冷一笑,忽厉声道:“停轿!”

    众人闻言都止了步,抬轿之人将轿轻放在地上。他下了马,一步一步行至帘外:“我傅麟郡不是喜纠缠之人,你不说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从此我二人,便如这断簪一样!”透过纱帘的缝隙,我看到他站在那里,将手中的梅簪一分为二。

    我心下重重一怔,慢慢将那喜帕轻覆在头上,轻合双眸,深深吸一口气:“你回去罢,我要走了。”

    那一瞬,我能想象出那清风是怎样徐徐撩起他的衣襟,他是怎样紧蹙眉头,面上是该苍白得无一丝血色。他骑上马走了,我听得他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再听不见了。

    已知,自己是伤他最深的了。

    要怪,只怪造化弄人。

    及至到了恪王府,从侧门而进,想来他大明皇亲之家,自有十分的规矩在那里。因我头上覆着喜帕,看不见外头的情景,只闻得有许多人的脚步声过来,他王府自也是热闹。一时落轿,有人亲来搀扶我上了小小一顶四人抬的花轿。

    刚坐上轿子,却见有人轻掀轿帘。我自盖头朝下而望,却隐约间见是一金丝掐边的淡黄色锦袖,却是一男子的,他左手戴一个黑玉环金的玉石斑指,玲珑剔透。时众人皆敛声屏气不作声,料定必是朱彻了。

    我心下无来由一阵紧张,身子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他揭起我的盖头来细细一瞧,柔声道:“你怎么了?”说话间便将手往我肩上一放。

    我的身子情不自禁一缩:“我……没事。”

    他粲然一笑:“你是在害怕么?不要紧张,我与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时闻得他落下轿帘,命道,“去罢。”

    他话音刚落,立时有人抬起小轿来,摇摇晃晃竟行了许多的路才听闻到了一处院落。此刻已至申时,闻得鞭炮声乍起,想必这是他为我置下的安身之所了。

    里头三三两两跑出来一些人,笑说:“赵姑娘到了。”便有一个小丫鬟来上前来扶我下轿。一时进了房间,被人搀着端坐在床上,陌生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