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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晓花暗处有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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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哦”了一声,忙转首去点了灯,坐下来微笑淡定地看着他。

    他浅笑:“你好了么?”

    “我没事了,你讨来的药很好,我吃了三天,许大夫说好了。”

    他按捺不住欣喜:“他真的这样说?”见我微微侧首,他坦然一笑,“你转一圈与我瞧瞧。”

    我一愣,旋即展颜一笑,果在原地转了个圈。他亦乐得大笑,时刚欲翻身起来,却经不住身上疼痛,紧皱眉头。

    我忙将他安抚,柔声道:“千万不可起来,你身上的伤还未好……”那一刻,说话声愈来愈轻,烛火摇曳生姿,光头衬得他的眼眸慢慢湿润起来,也照得我的心酸酸的。

    “你不必难过,这身上不算什么。若论折磨,那几日见不到你,我心里还真是伤得重呢!”此番情景,他竟还有闲心与我调侃。

    我含泪一笑:“你真傻,难道你不要命了么?”

    “你放心,俊卿不会舍得我死的,若没他在,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我动容道:“你说这话只是安慰我罢。许大夫医术虽高明,如果你要死了,他不是阎罗,也难叫人起死回生。”

    他含笑:“你既知我心里所想,不妨叫我抱一抱罢。”言及于此,便探身起来作势要抓住我,我忙一转身跑了:“我好了,再不由你欺负我。”

    他一用力,身上的伤痕磕着了床沿,忍耐不住复又回去躺着:“我是真欺负不得你了。”

    我心头一软,便过去将他的手轻轻拉住:“你要好好养病,这段时日大不了我都依你。若你不好,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如何又说这话,难不成你这辈子活着,都是为的别人么?”他面露怜爱之色,慢慢闭上眼睛,眉头紧皱,“自那次大雪封路,我见你哭着抱紧我,我便也随你这样莫名伤感起来。从此,你开心也好,难受也罢,我这里都会在意着……你若再说死,心痛的倒不是你自己,却是他人了……”

    他醒来,本应是高兴的情状,现反倒二人伤感起来,我便强笑着扯开话题:“你上次说要娶我过门,可是真话么?”

    他却依是紧闭双目:“等我伤养好,便带你前去奉国将军府上,我家与他相交深厚,我想先瞒着我父亲央他收你作义女。等上几日,再由我出面去他府上提亲,家父这几年一直为我的亲事劳神费力,此事他必定答应。我也知这样委屈了你,但你如今的景况,我也不便与我父亲交代……”说到此,他面色苍白,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身上有隐隐的血色渗了出来。

    我失色:“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他极力抑制痛楚,一字一句道:“替我叫俊卿来。”我闻言忙跑了出去找许俊卿。

    许俊卿原不曾睡着,一听我叫他,忙和衣跑了出来,见此情景,难掩怒色向我道:“你是不是叫他翻身了?”

    傅麟郡皱眉道:“她什么也没做,是我自己不小心。”

    许俊卿瞪他一眼,急急跑出去取药来,用茶水兑了,慢慢擦拭在他伤口上:“这原是你自己的事情,何必总叫人挂心?保得住也罢,保不住谁愿意陪你去黄泉路!”

    我闻言一愣,唯有自责不已。

    那夜候许俊卿离开,傅麟郡已沉沉睡去了,我亦是胡乱靠了一宿。

    次日一早,荀卿打了盆水进来,我掏出怀内的帕子,沾了水替他洗脸,他淡淡一笑:“这帕子将来你是要一直随身携带么!”

    我笑道:“我来这里时并不曾带这样东西,所以问你要来,公子不要多心。”

    他听了,双眉微蹙,含笑不语。

    彼时,荀卿立一旁半日不曾言语,忽怔怔插话道:“你们兄妹这样子,倒像是小夫妻……”

    我脸一红,忙闭了口,他亦是一愣:看来许俊卿还未将我二人不是兄妹一事告知她知道。我知她的心思,此刻又不便说明,却见她神色迷离,似有所思,心下便是一惊,拉过她道:“荀妹妹,你再替他泡碗茶水来漱口好不好?”

    她应了一声出去了。

    这厢因有了心事,眉头便不由自主紧锁起来。他见状,从旁道:“刚刚还见你笑来着,如何又愁眉不展了呢?”

    我强笑:“我并没事,只担心你这伤势。”

    “原是这样,我倒要好好谢谢你,这几****半夜醒来,见你伏在床头睡着,辛苦你了。”

    我笑说不辛苦,又拿其他话来说了一通。一时荀卿进来服侍他漱了口,外头许俊卿也过来替他换药,我自去洗漱不提。

    自他醒来后,我便依旧搬来与荀卿同住。许俊卿在床榻边另搭了一张小床陪他睡,方便照料他行动。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的光景,他的伤也渐渐好了,可下地行走了。他朋友遣人叫他回去,只说他父亲对他常日不回家颇为生气,他倒是一概不理。

    闲时,他二人长日待在书房内,我与荀卿在外头,常闻得里面传来琴声,却是丝丝幽幽,清越悠扬,偶若黄莺出谷,又恰乳燕归巢;傅麟郡在旁弄箫,愔愔声动,如泣似诉,引得门外山中的鸟雀飞来许多,点在枝头听他二人弹奏。

    此曲中栽相思凫,如何不念故人来?

    那琴声撩得我心驰神往,想起种种过往来,一时面露忧愁之态,不免叹嗟之泪。荀卿在旁见了,倒常常取笑我说:“姐姐总这样无故寻愁觅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样的日子倒是真如闲云野鹤一般,情至恸处,宁愿在此与世隔绝,了然一生。人若一旦在红尘俗世与这样大好风景中徘徊,不免常有感叹世态炎凉,万事都无定数,真不如食色皆空,安度残生。

    我与荀卿倒是渐渐生了一段感情,一想到即将离别,不免又是长吁短叹。

    话说傅麟郡的伤势出了三月便完全康复了,此刻已至小雪了。只许俊卿说,他这样的伤势,若不好生保养,逢节气交替或会隐隐作痛。他倒也不介意,只说:“我这命可保下,已是大吉了……”说毕,又朝许俊卿深深一拜,惹得荀卿窃笑不已。

    一日,傅麟郡叹说:“这样的日子倒是要结束,我也该家去了。”怎奈许俊卿百般挽留:“你也不常来,才住了这几日又要走。”

    “怎么是几日,都已住了足足三月多了!多有打搅,也实不好。”

    许俊卿面色一沉:“过三天再走不迟,既已住了这些日子,也不差那几天了……”

    傅麟郡见他生气,便笑着不再说今日要别之话,只微微颔首:“也罢,再住三日,三日后你不能拦我了。”

    许俊卿面色阴郁,言说要替他采些草药去,语毕便头不回提了背篓往山里去了。

    望他身形渐渐行远,傅麟郡长叹一声,转头见我怔立在那里,便道:“你怎么了?”

    我似笑非笑:“许大夫,很好。”

    他一愣:“我可将之解释为你在吃醋么?”

    我留下一句“我不喜吃醋”便头不回地朝荀卿那边去,他在身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