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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笑了笑,微微一拜,就要离开。
才走进步,就听见楚煊赫在后面唤道:“笑笑!”
她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皇上有何吩咐?”
楚煊赫象牙骨一般的白玉无瑕的指关节又卷了卷,站在那里,就是不说话。江笑影心里思量着,若不是怕自己太后那里去闹,又缠上他,巴着那皇后之位不放?于是,江笑影诚恳道:“臣女一出宫,以后除了看太后姨娘外不会再轻易进宫,祝皇上能找到心仪的皇后。”这么说,他应该满意,应该放心了吧?
楚煊赫的手指头顿了顿,过了半晌,他才笑道:“也祝愿你找到心仪的男子。”
江笑影笑了笑:“谢谢皇上吉言。”说完,转头要离开。
“笑笑。”楚煊赫又叫住她。
江笑影微微有一些恼怒,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要什么什么。不管是为了哪般,断然不会是因着舍不得她才叫住她的,那么,不是为着皇后之位的事,就是为了怕东方念养毒物的事宣传说去——毕竟自己只要对父亲说几句,明天那些言官抓着她不放也是可能的。她回头,依旧是得体的笑容:“皇上有何吩咐?”
楚煊赫手指卷了又卷,卷了又卷,脸上表情有一些懊恼:“素晴的事……”
果然,江笑影心里笑了笑,当真是被她猜中,素晴是因为东方念的毒物死的,他怕自己心心念着报复东方念,所以,才拦住自己欲说不清。
江笑影笑了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皇上,臣女只是个平常得女子,自然不会和百年世家的东方小姐过不去,纵然臣女再娇蛮不善,亦是有自知自明,比不得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儿。东方小姐不来计较素晴杀人之恨,臣女……便是……”她顿了顿,将眼里的泪珠逼了回去:“臣女便是十分感念东方小姐和皇上的恩德了。”
一阵风吹过,刮得楚煊赫的黑色锦袍翩翩欲飞,刮得江笑影的头发翻乱。
头发乱飞,垂散在眼眉处,遮住了江笑影的眼睛,忍不住,两行眼泪流下,她借着整理乱飞的头发时,将眼泪擦去。
素晴,对不起,小姐现在只能说一些违心的话。
她已经没有想再和楚煊赫说话的兴致了,他厌恶自己,可是又要为了东方念对自己委曲求全,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讲,是多大的耻辱。所以,他在这里嗫嗫嚅嚅的说不出口,与其他记恨在心,不如她一并的替他说出来吧。
江笑影淡淡笑着,眸光清澈,言辞恳切:“素晴的死,微夏郡主的伤,都是王氏的错,她送给东方小姐那毒物,东方小姐也是不知情的……东方小姐是被连累,何其无辜。”她又说道:“皇上可要好好安慰东方小姐,想必她的心一定不好过。”
楚煊赫始终默默凝视着她,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哦。”
江笑影对他拜了拜,转头离去。
“笑笑。”
江笑影的手指攥紧肉里,她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自己三磕四拜的去寂照庵请回东方念吗?
楚煊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好好照顾自己。”他说。
江笑影心里犯恶心,这东方念和楚煊赫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都那么喜欢装,一个装善良,一个装关心,愣是要让她浑身心的呕心。
心里纵使非常非常厌恶,但是她面上还是维持着最灿烂真切的笑,淡声道:“圣上既是有旨,臣女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活个地老天荒。”最后一句话,她说得颇有些嘲讽。
她对楚煊赫一拜,笑眸粲然的,又道:“臣女也祝愿皇上和东方小姐有情人终成卷首,天长地久,恩爱两不移。”
楚煊赫那双沉默无波的眸光中,在低头瞧她一瞬,竟是,全部暗淡。
“很好!”楚煊赫再瞟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先离开了。
阳光从无边蔚蓝的晴空上洒落下来,明媚而温暖。
马车咕噜噜的驶出皇宫的大门。
江笑影打开帘子,看着路两边的沿途的景色。
于辛松了一口气:“终于离开那里了。”
江笑影见她好像从一个囚笼里逃出来大难不死而松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看着明亮的阳光,心里思量着,因为宫中发生的事,百花宴取消了,楚煊赫总是要立后的,这百花宴也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不过,她微微一笑,她已经和楚煊赫取消婚约的事,尽管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但是各个世家应该得到消息了,为了那个可以辅政的皇后之位,今年一定很热闹!
东方念,你以为你躲在寂照庵里就会太平吗?
想得美!
这些日子的疲惫终于有些松懈,江笑影用帕子盖着眼睛,靠在车小憩一会儿。
马车驶出皇城根突然停了,马夫在外面轻声禀道:“小姐,有人拦住我们的马车。”
江笑影抬起眼,不会又是有人想惹麻烦吧,她从马车上探出头,却见一个白衣男子,挺拔俊秀。气质高标,站在马车前方,朝她拱手,恭然有礼,明亮的眸子有温雅的笑。
是王易达,江笑影微微一惊:“王公子。”
王易达眼睛亮了亮:“江小姐。”
她见他站在皇城根脚下,仿佛站了很久,于是,江笑影问道:“王公子,你在这里等人?”
王公子一愣,如月华一般清亮的眸子看着她,道:“是。”
江笑影笑道:“上次秦亮的事多谢王公子了。”
王易达道:“举手之劳而已。”
既然他在等人,她就不多说话了,笑道:“那王公子继续等,我先离去了。”
她放下车帘,却听见王易达唤道:“江小姐。”
江笑影微愕,旋即,淡然抬眸,望着他:“王公子还有何事?”
王易达望着我,凝眸光闪了又闪,才道:“听说江小姐这些日子在宫中身体不适,可好否?”
江笑影笑道:“已经好了,若不然我也不会出宫。谢谢王公子关心。”
王易达又道:“江小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世上再艰难的事,如果没有一个好身体,亦是过不去的。”
江笑影心下一念,有些感动:“多谢王公子提醒,不过笑影向来是爱护自己命的,断然不会将自己置于火锅上。”
王易达望着她,没有说话。半响,微微一笑,道:“江大小姐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他微笑点头,脚步却是不见动。
这人真是奇怪,她与他不过是几面之缘,竟然在皇城根下闲话家常,江笑影看了看日头,有些晚了,怎么王易达等的人还没到。她可不打算久留,于是,笑了笑:“王公子,笑影还有事,先走了。”
王易达温雅含笑,朝她施礼:“是我鲁莽,耽误了江小姐的时间。”他侧开身体。
马车从他面前经过。于辛打开帘子,笑道:“这王公子真是有趣的人,言谈举止无不恭敬,他现在还站在皇城根底下目视着我们离开呢。”
马夫听到了她的声音,笑道:“可不是有趣吗?那王公子已经在皇城根底下等了好几日了,我每次过来送东西的时候,都看见他。他说等人,可从未见过他等的人来过。”
江笑影眼角瞟到远处皇城根下拐角处的那抹白色身影。心思一转,突然,有些明白,那王易达其实是在等自己!
王易达看着那辆马车离开,痴痴看着那马车离开,心中一片空荡荡的。
未久,耳边竟又响起马达声,睁大眼睛,却是那马车去而复返。
江笑影掀开帘子,清风中,神色温婉,大方笑道:“王公子等的人,应该不会到了,不如与笑影一同回去。”
王易达愣了愣,随即笑了,掀开布帘,看着她端庄的坐在马车上,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于辛识相的出来,坐在马夫身边。
两两无语。
仿佛只是一眨眼,马车已经不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丞相府。
今日的阳光明亮却不炙人,树荫筛落,斑驳摇曳,风从长巷吹来,拂面而过,略略缓解了疲倦。
江笑影站在门口丞相府的大门,“我就不送王公子了。”她笑道。王易达的家就在朱雀街的另一端。
王易达道:“谢谢江小姐送我一程。”
“不谢。”她笑。
她不动,王易达亦是不动。
是于辛耐不住,在身后道:“小姐,该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