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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骑乘之人看上去芳华正茂,然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在装扮上略显老成。身穿一件丝质蓝袍,胸口处依然也绣着红色丹炉。皮肤白皙如玉,仪静体闲,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她身后左右,各站着一名白衣女子,估计不是此女的侍从,便是她的门徒。
那蓝袍女子蓦地瞅见龙八哥,不禁“咦”了一声。问道:“你是谁?是石楚山的弟子么?看你全身都被封印,莫非是犯了什么禁忌?”
龙八哥对白露院众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一来这女子生的美丽,二来她神态之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之意,于是稍微想了一下,便回答道:“回禀漂亮的神仙姐姐,我叫龙八哥,是这次新入门的弟子。可能是因为我在天宠阁收取的天宠不如师傅心意,并招惹他人的耻笑,所以才把我扔到水潭里,任我自生自灭,好在是这只公鸡救了我。”心里头暗暗琢磨:“这小妮子也穿的是蓝色丹袍,看来应该和死畜生是一个辈分的人物,要是说动她把我收下,就不怕那姓韩的再算计我了。”
那女子听到龙八哥称自己为“漂亮的神仙姐姐”忍不住脸色一红,轻声呵斥道:“什么神仙姐姐?你不要乱叫。”但这般的称呼表面有些肉麻,听起来却又极为受用,加上她自诩姿色不差,难得有人恭维,心里头却一下子对龙八哥有了几分好感。顿了顿,问道:“你收取了什么天宠?竟然会惹得你师父怒此气愤?难道……,难道是这只报晓鸡么?”那女子这时已经看到龙八哥身边的公鸡,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石楚山也太过分了。就算是徒弟收错了天宠,也不至于要把人置于死地。放心,我会找他理论。”说完将手朝对面的山洞一指,一条白色的便笺从袖口飞了出去。那便笺飞到洞口之时,竟似乎撞到一层水面,激起了一片波纹,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冰瑶师妹登门拜访,鄙府实在是蓬荜生辉。未曾远迎,怠慢赎罪。”话音中,石楚山已经从洞内快步走了出来。想必那便笺乃是一种通信的神通,不但可以寻路飞行,而且记有拜访者的信息,是以石楚山能够一语便能道出拜访者的名姓。
那被称之外“冰瑶师妹”的女子姓连,是石楚山的师妹,此时裣衽一礼,指着龙八哥问道:“韩师兄,这是怎么回事?”石楚山微微一愣,心道:“这女人一年也难得来我这里一次,莫非和这小子有什么瓜葛?”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徒顽劣,略加惩戒而已。”心中暗想:“这小子倒算是命大,被水淹了一天,竟然没死。”他不知道是那只报晓鸡救了龙八哥,还以为他没有淹死,被赶来的连冰瑶救起。
那连冰瑶秀眉毛微蹙,不无怪责的道:“弟子有错,师父责罚,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怎么说,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石楚山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笑脸相迎的道:“师妹言重了。我要是真心要了他小命,就算院子里面不追究,也逃不过天谴的责罚啊?”
连冰瑶听懂了对方话中的含义,还是有几分不满的道:“冰瑶知道,师兄是想先塞性命一次,然后再以丹夜魂,但这种处罚对于刚进门的弟子来说,也未免有些太重了。”
石楚山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是有点重了。”心道:“这女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无缘无故的还被她抢白了一顿,真是晦气。”他知道此女乃是白露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真的得罪了,以后难免会有一些麻烦。“师妹很少光临鄙府,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石楚山把话题一转,不想和对方在龙八哥一事上再去纠缠。
连冰瑶将手一招,她身后的一名女弟子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向前一步,却见她指着盒子说道:“你身为本系这一届的师之鼎尊,亲授这一届的新生,可见责任重大。师父让我将这一炉起始丹带来赐予新入门的弟子,并且顺便过来看看。”
石楚山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原来这小子和她没有关系,只不过凑巧撞见了而已。”当下令人接过装有起始丹的木盒,然后躬身答谢。
白露院作为炼丹宗门,但宗门中却又另分五种派系。其中四个派系分别对应了药剂的十六种形式,如汤、酒、茶、曲为液剂;丹、丸、片、锭为粒剂;膏、露、霜、胶为软剂;散、沫、粉、面为粉剂。其中炼制液剂的称之为“鼎沸派”;炼制粒剂的称之为“聚合派”;炼制软剂的为“凝霜派”;炼制粉剂的则称之为“万尘派”。除了这四个派系之外,“皆为派”在炼制中包揽十六种形式,为白露院中的第五个派系。
石楚山和那位连冰瑶都属于聚合派的弟子,他们的师父骆月生便是这一派系的代表人物。白露院从表面来看,波澜不惊,但实际上五个派系暗潮涌动,纷争不断。但这种纷争也仅限于实力上的较劲,倒并没有扩散到无法制止的地步。为了使得五派之间既能相互竞争,然而又不会产生太大的矛盾,每一届的门徒择选,都分别会由五派中各轮选出一位师傅来。这样既能保证每个派系都会后继有人,也可以通过对新生的教导,来反应派系的实力和发展。而聚合派今年轮选出来,接收新生的师父,便是石楚山。
除了五派在师生之间的平衡之外,每一年的采药炼丹大会,也是各个派系一较实力的重大聚会。届时,所有新入门的学子,都要在这场大会上显露出自己这一年的所学,力图以技艺压倒其他派系,从而令自己这一派扬眉吐气,凌驾在其他四派之上。所以,石楚山前脚从新生大典回来,后脚上便有连冰瑶亲自将其师父骆月生赶制的一炉起始丹送来,对新招入门弟子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在连冰瑶的眼里,每一个新进弟子,都是本派系的希望,蓦地看到石楚山如此对待新人,不禁有几分气恼,再加上对龙八哥颇有好感,是以才会出言相责,为其打抱不平。
那起始丹乃是修真界中极为贵重的丹药,虽然只是针对低阶修真之士,但也是千金难求。不但难以炼制,炼制所需要的材料更是十分珍贵。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若是这一批新进弟子一开始便能打下良好的根基,在将来的修真之路上,定能事半功倍,一帆风顺。所以骆月生才会不惜血本,赶制出这么一炉极为珍贵的丹药。
“这盒子里一共有三十粒起始丹,是师傅专门为你这三十位徒弟准备的。起始丹的珍贵你是知道的,可见师傅对这一次有多么重视。如果师傅他老人家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炼制的丹药,竟然有一粒没有得以其用,那么有什么后果,不用小妹说,师兄想必也是知道的。”连冰瑶言语中不疾不徐,但却一语道地,把龙八哥的事情点了出来。
石楚山被数落的极不是滋味,但面上却始终堆着笑容,说道:“知道知道师兄我一定不辜负师父的厚望,来年的采药炼丹大会上,定叫本派子弟拔得头筹,为本派扬名立威。”
“如此最好。不过这位叫做龙八哥的弟子,希望师兄还要一视同仁。这一年内,小妹每隔半月便会亲自来视察一次,看看他们有没有荒废学业,师兄应该不介意吧?”连冰瑶深知石楚山的为人,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难得师妹相助,怎么会介意呢?只要师妹高兴,豹首方尊府随时欢迎您大驾光临。”石楚山抱拳躬身,显得极为热情的回道。
“师兄客气。如此,小妹便不打搅了。告辞。”连冰瑶深施一礼,召唤出那只来时的彩凤,又对着龙八哥轻声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随行的两位弟子,破天而去,转眼消失在苍茫之中。
石楚山直等着连冰瑶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把满脸的笑容收了回去,换做极为严肃的表情,狠狠的瞪了龙八哥一眼,冷冷的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这一年内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日后我照样收了你的小命。”说着将手一挥,解掉了龙八哥身上的封印,然后带着所有人再次回到了洞府之中。而龙八哥的那只公鸡则和其他的天宠一样,被留在了山谷之间。
他的这间洞府叫做豹首方尊府,整个洞府都是围绕着自己那尊豹首方尊鼎炉而造。最上面的部分藏山纳水,幽静成谷,而中间则凿山为洞,洞中百室贯穿,相互连通。其中最大的洞室可容纳千人而不嫌拥挤,最小的洞府则一个个各有其用。
那石楚山将众人带到最大的洞室之中,令众人席地而坐,开始将白露院师承派系、种种规矩,豹首府一干禁忌,一一道来。昨日他将众人带回来之后,只是安排了起居而已,此刻本着讲义,娓娓道来,倒也没有什么重复之处。
那一日,众人在入门大典之中,已了解了一些白露院的来龙去脉,此刻听到石楚山拾遗补漏的叙说,对白露院的了解便更加深了几分。整个白露院中,以掌门宗主为首,下分五个层级,每个层级都以颜色为区分,像那掌门长生子穿的是金色服饰,除了他之外,但凡这一级别的,都算的上是白露院的太上长老。不过这些太上长老一来年岁已高,所剩无几;二来都在闭关静修,所以很少能够见到。一般的事情,则是由院中一肖老来主持。那日龙八哥看到长生子座下,那一排身穿紫衣的人群,便是白露院的长老级人物;在长老之下,则是身穿蓝色服饰的弟子,也就是石楚山以及连冰瑶这一级弟子。在白露院中,他们被统统称之为“鼎尊”,如何能获得这一称号,除了本身的实力和修为境界之外,最重要的标志,便是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鼎炉洞府;再往下则是绿袍弟子,这一级别与更低一层的白袍弟子的区别在于,前者已经踏入修真界的门槛,而后者最多也只能算是刚刚接触修真世界的凡人。除了金紫绿蓝这四种级别之外,最底层的便是白装弟子了。便是在白装弟子之中,也有区分,那就是服饰上是否已经绣有丹炉。在白露院中,衣服是否已经绣有丹炉,被称之为“绣鼎”。好像龙八哥这种刚刚入门不久,还没有经历过一年一度的采药炼丹大会考核的弟子,是不具备“绣鼎”资格的。同样是“绣鼎”,所绣的鼎炉不同,也能看出是该弟子在白露院中隶属于哪一派系。如炼制液剂的鼎沸派所绣之鼎炉为双耳三足宝鼎;而炼制粒剂的聚合派所绣之鼎炉则为四首四足方尊;炼制软剂的凝霜派所绣之鼎炉为通天一柱钟鼎;炼制粉剂的万尘派所绣之鼎炉为收口抱肚淬火炉;而皆为派所绣之鼎炉则是天地葫芦丹鼎。
为了区分那泄没有绣鼎的弟子,在他们身上所穿的白袍袖口处,则用金线分别绣了一个对应的字。其中鼎沸派是一个“鼎”字、聚合派是一个“聚”字;凝霜派是一个“凝”字;万尘派是一个“万”字,而最后的皆为派则是一个“皆”字。当石楚山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些新入门的弟子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果然如他所说,每个人的袖口上都绣着一个“聚”字。龙八哥由于昨天在外面呆了一晚上,还没有来得及换过衣服,所以也就懒得去管袖口上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