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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突然之间,只听到房外有人娇叱了一声。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
“七妹,这件事你不要管。”龙袭看见来人制止了老罗,不禁眉毛扬了一扬,低声道。
来人叫做龙月娇,是龙庞和龙袭最小的妹妹。虽然早已经嫁了出去,却时不时的会回到娘家转转。这几日正好呆在龙家,听说昨夜的窃贼已经抓到了,而且就是自己那位傻子大哥的儿子,当下放下手上的事情,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和龙袭都是出自二房,本是同胞兄妹,但自幼可怜大哥的呆傻,反倒不像其他兄妹一样欺负龙庞,心中更多的则是同情。不过她作为一个女人,又嫁出去的过早,在分家产一事也没有帮到自己的大哥,对于大哥被赶出家门的事情,时常会感到一丝内疚。
“二哥,昨天佃户交上来的钱是我拿的,因为有点急需的东西要买,忘记和你打招呼了。”龙娇说完掏出一包银子,放到龙袭身旁的八仙桌上。
龙袭扫了一眼银子,二两一锭,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块。心中想了一想,带有几分责备的说道:“七妹。你要使银子,只管和我说就好了,这么一声不响的拿去,这个也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二哥说的对,小妹下次注意了。”龙娇点了点头,回头冲随自己一同进来的女儿说道:“灵儿,快去给你八哥松绑。我和你二舅还有事情,你帮娘送一下你八哥。”
她女儿叫做凌灵,约有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十分乖巧,不等龙娇说完,早已经解开了龙八哥身上的绳子,拉着他的右手,一边走一边说:“八哥,我可好久没见大舅了,大舅煮的红薯最好吃了,你让他煮给我好么?”
龙八哥被她连拉带拖的拉到屋外,目光忍不住的向后扫了一眼,心里头想:“老王八蛋,等着吧,老子不会放过你的。”龙月娇瞅见他眼光中的不善,马上用身体遮挡在龙袭的身前,拿起他身旁的茶杯递过去,笑道:“二哥,你喝茶。”另一边则回头示意凌灵赶紧把龙八哥给带走。
凌灵使上所有力气,费了半天时间,才把龙八哥带出了龙家。一出了侧门,小脸累得红红的,直不住的气喘,手上却是不敢松开。“八哥,你真的笨啊要不是我娘拿出自己的银子当做被偷的银子,你肯定要被罗爷爷打个半死的。”
八哥仇恨龙家的一些人中,可不包括凌灵的母亲,自己的这位七姑姑。这么多年来,七姑姑凡是回娘家来的时候,总是少不了要去看望自己和父亲。要不是七姑姑的照顾,自己和父亲也不知道饿死过多少回了。而自己的这个小表妹,也和她娘一样,每次来总会把自己攒下来的钱物,或者是喜爱的东西送给自己。
“你说什么?七姑姑用的是自己的银子?”龙八哥疑问道。
“是啊银子不是你偷去了么?我娘是怕你性子倔,不肯交出来,所以才掏出自己的银子帮你顶上。”龙娇眨着一双长长睫毛的大眼,诧异的说。
“灵儿,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八哥,就算是我偷谁的都好,也绝不会偷他们龙家的一个铜板。”龙八哥想起了被刚才被诬陷冤枉的情景,眼睛里面又冒出了火焰。
“原来那些银子不是八哥偷的,灵儿相信八哥。走吧带我去见见大舅舅,半年没来过了,灵儿可想他呢”云凌一拉龙八哥的手掌,朝着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灵儿,你只想大舅舅啊?那你有没有想我啊?”龙八哥忽然停下了脚步,摸着凌灵的小脑袋,笑着问道。
“当然想了。每次我回到龙家来,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还有九表哥他们都不和我玩,只有八表哥最好,喜欢带着灵儿去抓麻雀,放风筝。灵儿每次都是很开心的,恨不得就和八哥你们住在一起。”凌灵扬起小脸,灿烂的笑容使得一对大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灵儿,今天八哥不能陪你玩了,你自己去见大舅舅好么。回头八哥给你买糖人吃。”龙八哥脸上堆着笑容,心里头却暗暗发着狠:“龙袭老不死的,这件事情可没怎么容易了结的。”
目送着满脸不开心的凌灵走向自己住处的背影,龙八哥心里头有点愧疚,不过心中的怒火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平息,他双手捏紧了拳头,又向身后龙家大宅狠狠的盯了一眼,转头朝城北走去。
三寸丁和墙头草是龙八哥的死党。而这种所谓的死党仅限于一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至于更高一级的考验,却还从未验证过。三寸兑里是杀猪卖肉的,墙头草的爹靠给几个货行搬运为生,两个人的家境照比起龙八哥要好上很多,之所以能够和龙八哥一起混迹市井,一半是因为年少不安分的心态使然,一半则是游手好闲的环境趋势。
两个人的绰号都是龙八哥给起的。三寸丁人如其名,生的矮小,不过却异常敦实,性格也比较单一,喜欢直来直去。而墙头草则瘦瘦小小,有些小聪明,偶尔喜欢耍点滑头,因他姓曹,平日里做事总是摇摆不定,三心两意,所以龙八哥便给他起了“墙头草”这个外号。两个人和龙八哥年龄相仿,在月份上则是龙八哥要大上几个月。
龙八哥在城北转了一圈后,分别把三寸丁和墙头草叫了出来,三人商量了一下,便闪进了一个只有两张桌子的小馆。
三人也算是这家小馆的常客,但馆子的老板见了三人却如同瘟神一般。这三人有事没事就会来这里吃一顿,经常是结了上顿的,没付下顿的。算盘把弄一下,已经签了几顿的银子了,瞧今天这个样子,估计是又要赊账了。但这种小本生意,大客没有,小客自然不敢得罪,纵使时有欠赊,总好过没有生意上门,老板无奈的摇了摇头,按着八哥的吩咐,不大会儿的功夫,将一壶温酒,一盘花生,还有三叠小菜摆上了桌子。
“八哥,照我的意思,今晚我们就去放把火,将龙家大院给烧了。”三寸丁听完龙八哥的叙述,一拍桌子,气冲冲的道。
“你能不能长点脑袋?放火可是不小的罪名,万一把院子里的人都给烧死了,怎么办?这种事情一旦被官府知道,是要问斩的。”墙头草摇着脑袋,颇为不赞同三寸丁的主意。
“别把老子逼急了,不然的话,我就真的一把火把龙家给烧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龙八哥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恶狠狠的道。
“八哥,你冷静一些。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看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墙头草嚼着花生,一副军师的样子。
“你就知道从长计议,这句话都说了几年了。”三寸丁一脸的不服气。自从龙八哥认识他二人一来,只要是受了龙家的气,就少不了拉上两人,商量着如何实施报复。可一来三人势小力微;二来龙家财大气粗;三来三人也是有心无胆。以他们当今的能力,想要报复,当真是比登天还难,往往说来说去,最后只落得一个酒终人散,成为一顿牢骚。
龙八哥把最后的酒喝完,烦闷的摇了摇手,制止了三寸丁和墙头草的争吵,喊了声“记账”,转身出了酒馆。
“八哥,你上哪去?”三寸丁楞了一愣,抬起屁股喊道。
“你们先去师父那里等我,我一个人随便走走……”说话声中,人已去的远了。
此刻的龙八哥,只觉得酒气上涌,虽然没喝多少,但就着这一大早惹来的怨气,却感觉有了几分醉意。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脚下则是漫无目的的瞎逛着,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一片闹市。突然间一阵铁锤敲打声敲醒了他的几分醉意,他循声望去,一个半敞开式的铁匠作坊出现在眼前。那作坊房檐处挑出一杆旗幌,上面绣着“李铁匠”三字。一般来说,只要挂的不是绣着“南龙”二字的黄色幌子的店铺,那就和龙家没有半点关系。
龙八哥脚下不由自主的向作坊走去,却见一个挂着油布围兜,**着上身的粗壮汉子正在一锤一锤的锻造手上的铁器,那铁器前头烧的通红,被铁锤敲打下,不时的泛出点点火星。
“李师傅?”龙八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错,正是我。小哥有事么?”那李铁匠声音有几分生硬,但言语中不失为一个商人的圆滑。
“我想打点东西”龙八哥随意的说着,一边巡视着不算很大的店面。
“锅碗瓢盆,斧镐刀铲,只要是铁的,我这里都能做。”李铁匠稍微打量了一眼龙八哥,抡着铁锤,继续敲打着手上的铁器。
“我想打一把剑。”龙八哥拿起店里的一跟铁条,在手上挥舞了几下,回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剑?”李铁匠突然停了下来,诧异的重复了一句。“这可是官府明令禁止打造的。”
八哥听他话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含义,笑了一笑,说道:“官府禁止的东西多了,要是样样都去遵守,还叫人活么?”
“说的也是,真要是啥都听官府的,我这小店也就不要开了。不过,打造剑器可不简单,那得不少银子哦”李铁匠也回以了一笑,继续他手上的敲打,来掩饰他内心的不平静。毕竟打造这种与刑律抵触的物品能够获得巨大的利益,那可远远比打几把菜刀要赚得多了。
“不少银子?那是多少啊?”龙八哥尽量保持语调的平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讨价还价中立于不败之地。虽然,他还没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打造一把利剑。
“这要看你打造的是哪一种了。好一些的,千两白银不多,差一点的,至少也要四、五十两。”李铁匠说完将手上铁器放进冷水池里,只听“嗤”的一声爆响,水池里的铁器上冒出了一股白烟。
“好坏我可分不清楚,一千两的和五十两的有什么区别呢?”龙八哥心虚的问道。对于他而言,五十两已经是个恐怖的数字,更别说一千两这种概念了。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免费的经验可不能不学。
“一把好剑,除了剑身之外,还包括剑柄、剑穗、剑鞘。剑身分剑尖、剑梢、剑刃、剑脊四个部位,需要以生铁锻造,经锤炼而成。剑的好坏一是看铁料,二是看锤炼。锤炼又分‘九炼’、‘三十炼’、‘五十炼’、‘七十二炼’、以及‘百炼’之说。锤炼的次数越多,铁性越好,打造出来的剑的品质也就越高。所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指的的就是这种千两白银宝剑。”李铁匠侃侃而谈,宛然便如一代锻造大师一般。
“我也不过只是想要打造一把防身用的兵器,那千两白银宝剑也就免了。估计‘九炼’也就差不多了。”龙八哥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九炼’么,大概也就五十两银子左右,不过剑柄么,我只能给你用最普通的木料。而剑穗、剑鞘则不包含在内。”李铁匠心想:“就算是你要锻造百炼精钢,我也没有那个本事。”瞧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有钱的主,所以还是说了一个比较保守的价钱。
“五十两银子,这个价钱似乎有点高啊”龙八哥沉思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看小哥也是一个实在人,我也不诓你,这五十两银子可是最便宜的价格了。除了铁料之外,我也只是赚了你十五两人工而已。”李铁匠假装亏了大本似地,苦笑着说道。
龙八哥心中猛地一动,问道:“如果,这铁料由我来出,是不是只需要十五两银子便可?”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这打造宝剑的铁料可不能含糊了,不然打出来的剑极易折损。”李铁匠点了点头,却心有不甘的说道。
龙八哥心道:“管不上那么多了,我手里头七凑八凑,最多拿的出四、五两银子,加上师父那里欠我的工钱,再向七姑姑借一点,说不上就够了这十五两之数,至于铁料,昨日那墓穴里不是拿回了几把铁器?”想到这里,不禁眉开眼笑,口上却不忘和那李铁匠做了一番讨价还价。
那李铁匠经不死磨烂泡,最后以十三两银子来代工的价钱成交了这单生意。望着兴冲冲而去的龙八哥,李铁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满心欢喜的龙八哥出了铁匠铺,快步赶往绝户爷家,在路过繁华街道时,几个打扮妖冶的青楼女子,正站在彩凤阁门前,搔首弄姿,不断挑逗过往的路人,龙八哥趁其中一名妓女没有注意,在她胸口猛地一摸,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开来。身后顿时传来了一阵骂声:“小兔崽子,又吃老娘的豆腐有本事你回来啊,老娘今儿个倒贴钱便宜你如何?”然而话音还没等说完,街道的一头,龙八哥的影子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八哥一口气跑到城北,将要到绝户爷家门口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巷子里闪出来两个身影,一个捂住的龙八哥的嘴巴,一个挽的胳膊,不容分说的便将他拉进了巷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