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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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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陈香突然之间发了哪门子的邪,在心里急得恨不得撞墙的时侯,竟然要拉了我去看什么贵妃醉酒。妈地,那美女醉了也是美女,而我们醉了,那才会出大事的。

    坐下,胡琴响,鼓板催,一曲痴情动天地。

    还别说,老子真的也高雅了一回,真好听。而我旁边的陈香看得入迷,哦,或者说叫痴迷吧,那份专注,连我也是狐疑,这什么时侯,搞出了这么个爱好?或者说,是因为一种时事的境迁,而有了这样的一份情致吧。

    而当戏里的一段精华响起来时,我确实是觉得,艺术的魅力确实是巨大呀,这一曲千古,万人落泪呀: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恨一曲千古谜,长恨一曲千古思!

    我陡地心里有一种酸的感觉,哽在喉里,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在簇簇地生长,那一份情致,是让人心都揪了起来的无奈呀。

    而突地觉得,手臂生疼,一种掐入肉里的疼。转头看,我的天,是陈香,拼命地隐忍着,脸上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那一种无声的呜咽,揪着我的心,让我全身发颤。

    不行,这样不行,这样的一种隐忍,会让陈香受不了的。

    我轻轻地拉了陈香,从剧场里走了出来。

    在走出剧场门的一刹那,我突然明白,陈香拉我来看这一场千古的旷世绝恋,或许,真正的意义,是在她苦揪着的心里。我又一次觉得,我他妈地,真的不是个人呀。

    外面冷风一吹,身子陡地一激灵,但脸上却是呼地腾起一片的红来,连带着眼睛,也是红红的。

    快快地拉着陈香,走到街边。我不想在剧场的门前有什么响动。我拉着陈香的手已然感觉到,这个女人,全身巨颤,有一种支撑不住了的感觉。

    而走到一个街角,终于,陈香彻底崩溃,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手还是深深地掐着我的胳膊,整个人痛苦地蹲了下去,连带着我也是一起蹲了下去。而陈香就将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臂弯里,嚎啕大哭。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或许,是一种压抑久了的释然。我不知道,我的这个臂弯,是不是适合陈香做为一种依靠,但我此时又是觉得,向前呀,你他妈地,作孽呀。

    “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我不是君王,陈香不是贵妃,或许,那一份从心底而起的幽怨,亘古相通吧。我能想到,当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心里揪得几乎没有了自己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陈香几次说到“关我什么事”,我能想到,关乎她手,或许就是她心中这个永远的情结吧。

    周围有人看了过来,有人在我们旁边急走。或许是都市的泛滥情结,大家各有各的事,不想看这种惹麻烦的戏。我轻轻地抬了抬陈香的手说:“好了,起来吧,别人都看笑话了。”

    陈香抬起身来,却是并不看我,只是轻轻地说:“陪我到河边走走吧。”

    我答应了,招手叫车,陈香阻止了。说:“就这么点距离,你也不愿陪我走着去吗?”

    我说:“不是,是怕你累了。”

    陈香惨然一笑说:“马上可以大休了,累什么累呀,能拉着你的手走一段路,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我默然。我真的不想说,苏小禾的一种拼命地让我们在一起,其实是为了大家的一种安心。而此时,沉在戏里的陈香,我能再说什么别的刺激的话吗。

    陈香始终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那种细细软软的呼吸,我能感觉到一种热气,这股热气就弥在我的心里,天啦,良人良厮,今夕何夕呀!或许大唐有着无比的繁华,但终是贵妃一人一曲,而断人心肠。那种皇家的悲哀,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体会得全的,而我所能体会的,是我把两个女人都没有搞定,而同样的伤心伤怀,这或许,也是一种处理的失败吧。但于感情间,谁又能说,是对还是错呀。

    晚上的花江,清冷而孤寂。我不知道,陈香此时,要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我更不知道,她说得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一出贵妃醉酒的痴怨,是不是会让她的整个的心疯扯般地疼痛无比。我爱怜地裹紧了眼前的这个女人,那种疯流的泪水,一直没有停过,我擦了又擦,却是泛起陈香惨然的笑。无法安慰,无从安慰,一个人的痛苦,注定是心里所有的结。

    花江边的堤坡上,有大大小小的石堆,是那种刻意地堆放的石堆,备涨水时的器材之需。当然,不涨水时,是再好不过的一种落脚的地方,离水近,且能感到一种水风的冰凉。平时,多有人在此歇脚嬉戏,而晚上,当然是一片的死寂。花江比不得小城,柳河边是红绿相翠,总是相宜,而属于花江的,可能是一种过于的安静。

    陈香突地问我:“向前,你说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会到什么程度?”

    我默然,心里还是在想,这会是什么意思,而且想到,我此时是不是要劝劝陈香,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心里,纠结成如此呀。

    陈得不待我回答,幽幽地说:“或许,是一种生命的相依!”

    陈香从上次苏小禾到了花江后,一直就是这么个奇怪的样子,说出的话,象是跟我说,而听着又象是自言自语。我拼命地让自己试图理解这一切,但这和着泪水的伤痛,似乎,并不是我苍白的一种安慰,毫无营养的一种承诺所能担承的。而我,还是只能选择一种沉默。我不能说,我能说什么。而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层纸的事,我知道陈香要的是什么,而陈香同样知道,我无法给什么。

    花江水似乎也是呜咽着,一路向前,而晚上的安静,听到的这种声音,却如一个女人,暗然的哭泣呀。

    陈香突地站了起来,我能感到在昏黄的路灯下,陈香脸上闪动的光彩,而这一刹那的一种变化,让我心里又是一震,似乎有种感觉不好。而陈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吐出了刚才所有的那种哭泣,突地笑了说:“向前,一切,或许应该是另一个样子。”

    而我在听到这句话后,还在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时,突地发现,陈香竟是如鸟儿一般张开双臂,呼地一下,毫不犹豫,直接扑向了堤坡上的石堆。

    轰轰轰!

    我的天啦,昏黄里如一只黑色的大鸟,就那么毫不犹豫地扑了下去,轰声处,陈香竟是没有惊叫声起,倒在石堆上。

    我的妈呀,这可不是贵妃醉酒的情致!我的天,这可是一个明明白白的扑下去呀。

    我几乎疯了一般扑了下去。我扶起陈香,轻轻地扶起,惨白而宁静,竟是没有哭喊着痛,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此时如纸一样苍白,还好,没有破相,而是一下子撞在了腰间。

    我快快地掏出电话打了120。真的,我如做梦一般,而我不知道这接下来的一秒,陈香会将自己如鸟一样,扑在石堆上。

    我的心撕裂地痛。过程不细说了,我真的受不了。直接说结果吧,断了两根肋骨,而且还有一根,是粉碎性的,必须是取出。

    医生在检查完制订手术方案时,也是狐疑地问我这个女人是我什么人。我直接说是我爱人,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做过多的解释。医生说唉呀,这个摔,真的是太巧了,太巧了。我不知道巧在哪里,但此时我也并不想知道这个巧在哪有什么意义,我要的是陈香的安然。

    陈香除了断了两根肋骨,马上手术外,其余还好。

    甚而至于,在医院里她醒过来后,竟然还对我是苍白的一笑,似乎感到一种高兴一般,我的天,我的心都要碎了。

    而陈香在笑过后,微弱的声音要我把医生叫来,说她有事情要交待。我说现在马上手术,不能停了。她说你不叫来我就不手术不打麻药。

    这哪还能等。只能是叫了医生来,医生忙成一团,陈香把我赶了出去,约摸一分多钟,医生出来叫护士来让陈香手术,而看向我的眼,怪怪的。

    此时心里乱成一团,想不出这到底有什么。

    而却,陈香与我看这那段痴恋的乐曲还在心里回想。而“断了两根肋骨”,似乎死死地压在我的心底。知道一个传说吧,传说女人是上帝从男人身上抽取的一根肋骨所造,而男人来到世上的目的就是寻找属于他的那根“肋骨”,不然就会胸痛。

    我一直在苦苦寻觅,然而人海茫茫,水重山遥,时运不济,命之多舛,在无数个“清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的寂寞深夜里辗转反侧,心中的那个美丽女神依然如梦中的肥皂泡一样镜花水月,“众里寻他千百度,漠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直以为“所谓佳人,在水一方”,然当丘比特之箭暗暗向我拉弓时却浑然不知,曾想像着玄宗与贵妃那样旷古烁今;张生与崔莺莺那样缠绵悱恻;宝玉与黛玉那样“万千温柔,欲说还休”;董永与七仙女那段神奇之恋。一次不经意间的邂逅,让我记住了你润玉凝脂般的冰肌玉肤;记住了你一顾倾城二顾倾国的美丽容颜;记住了你“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国粉黛无颜色”那一瞬间的嫣然!

    这个人,是谁呀?

    我心中原先是有答案的,不容置疑的。但现在,我却是,不知道这个答案的确定性了。我不想因为一些心里的想法,而去把一些事情搅得不可开交,但事实是,我却是没有把事情搞到水清明白呀。

    而在一片的乱中,我突地想到,陈香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我现在,似乎有了某种明白,但随之而升起的,却是股股冷气。是的,陈香说过,马上要“大休”了!还说,和我一起走过一段路,挺幸福的。拉我看了这出旷古的痴恋,却是单单地选择了冷清的花江,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宿命,或者说,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就是和呜咽的花江水叠在一起,滚滚向前,而终是自己不知道,那奔涌的,到底是要到哪里。

    我突地一个激灵,我的妈呀,那毫不犹豫地张开的双臂,突地扑向石堆时惨然的笑语,是不是一种无语的结?而此时在我的心里,纠在一起,我冷从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