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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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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清浅,年岁深长。

    在这样宁和的地方处久了,便真的容易忘记世事繁复,忽略掉从前的不安稳。若真能这样平稳下去,与从前两忘,倒也好。可惜的是,人生往往如此,想忘难得忘,想过不能过,所有做好的打算和想往,在日子一天天向前时,都容易生出变故,或者说,往往会生出变故。

    神色冷然将密函凑近燃着的火折子,眼见着火舌一点点舔舐上来,即墨清的眸色冷彻,仿佛一瞬之间又变回了从前的他。待得信函成灰,即墨清扣上火折子,长出一口气,微微仰起头向窗外远远眺去,背脊挺得笔直,面上没有半点笑意。

    此刻窗边的男子满面冰霜,薄唇紧抿,整个人都显得清冷、果决、不近人情。

    可便是这时,门外有脚步轻轻传来,随着木门被缓缓推开,男子一顿,攒了笑意回身,于是三春千里,冰霜霎时消融。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呆了这样久?”欢颜歪歪头,带上门。

    “没什么,只是在准备明天要教的课文。”

    欢颜抽抽鼻子:“是这样么?可我怎么闻到烧纸的味道。”

    “烧纸?”即墨清笑笑,揉揉她的头,“许是孩童贪玩弄火,恰巧方才我开了开窗子,从外边传进来的罢。”

    女子皱皱眉,像是想说什么,即墨清见状忽然牵住她的手:“说起来,你进来是做什么?”

    欢颜一愣,很快笑开:“上次买的清糕吃完了,我觉得味道不错,打算再去买些,想过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一并买回来。”

    “吃什么?”即墨清想了想,“卖清糕那家店旁边的清炖鸡味道不错,不说还没想到,但现在忽然想吃了。”

    “那我去买。”欢颜笑弯了眼睛,接过男子递来的荷包,“在家等我。”

    “嗯。”

    在转身时候,目光触及地上被吹落的纸灰,欢颜一滞,终究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停了一停,转身离去。她不是不想问他,只是他既是不想说,问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左右他是聪明的人,真要想瞒住她,总能找到千千万万的理由。

    可便是他瞒她,她也还是信他。

    她信他定有缘由,信他不论如何,不会轻负自己。这样就够了。

    而即墨清就这样目送着女子出门,随着她渐渐行远,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浅淡,直到最终消失,冷彻成霜。

    他本想与她在这里一辈子,抛却从前的一切,相携到老。却不想宿命玩笑,他到底没有办法活的轻松。毕竟他的身上挂着这么多事,不是想抛弃便能抛弃,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

    那封密函是宋歌来的,三皇子到底心急,自以为筹谋甚远,却不想能坐上那个位子、且一坐便是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防备心这样薄弱。如今他调去三皇子那边的人已经被皇上控制住,他可以不管,却无法不管。曾经那是他的筹谋,而如今,这是他的责任。

    再说,皇上未必不知道他与三皇子的事情。无论如何,他无法置身事外。

    有些事情,你一旦开始做,便注定了要一生纠缠其中,无法放手。这一点即墨清从来就知道,也正是如此,在最初遇见她的时候,他才会那样纠结,那样想躲避。

    毕竟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一生,在什么时候完成什么,他都打算好了。

    只是其间几度转折,几度茫然,终于,事情的走向就这样失去控制……

    揉了揉额角,即墨清疲惫似的轻叹。

    “原来最喜欢看戏的,是天。”

    街道边上,欢颜刚刚买完清糕,正打算绕过去买清炖鸡。却是这时候,她看见不远处有几个高个儿流氓似的的少年,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正拳打脚踢骂骂咧咧着,不晓得在做些什么。

    脚步一转朝着那边走过去,欢颜紧紧皱着眉:“你们在做什么!”

    少年们回头望一眼来人,本以为敢于多管闲事的定是有本事的,却不想对面只是个抱着油纸包,模样水灵的女子,于是不由得嗤一声,一副不拿她当回事的模样。

    然而欢颜却没有管他们的反应,事实上,在她走进之后,一眼便望见地上躺着的孩子。那个孩子模样文秀,但面上却红红紫紫的,此时正缩成一团紧咬着唇。

    那是诺子。

    欢颜一顿,很快抬起眼望向那些少年。

    “你们这是做什么!”

    灰蓝布衣的少年仰一仰头:“干你什么事?”

    诺子抬起眼来望一下欢颜,一愣之后又缩回去。

    “诺子,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躺在地上的孩子不说话,只是倔强的抿紧了唇。

    见状,一个少年痞子一样的站出来:“别多管闲事啊你!”

    怒极反笑,欢颜不自觉微微眯起眼睛,眸底浮上几分寒意。缓缓环住双臂,女子周身散发出森冷的气势,这般模样,像极了江湖传说中某个顶尖的杀手。

    “小小年纪就知道欺负别人了,真是有本事啊。”

    到底是少年,在见到之前轻视的女子变脸的这一刻,他们都不由得愣了一愣。可哪个少年是肯轻易服软的?故而,纵是这样,他们还是挺着胸膛站出来。

    “当然比你有本事了。”说着,马尾少年拍一拍同伴,壮胆似的笑笑,“不过一个女子嘛。”

    欢颜轻嗤,低眸,抬眼,闪步踱至少年身侧,一记手刀劈倒那人。旋即,她在其余几个少年惊诧的眼神里微微笑笑,看上去极为无辜。

    “我的确只是一个女子。”说着,欢颜低笑一声,再抬起眉眼的时候,那抹寒意却已散去。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只是扬一扬拳头,“我不信奉暴力,但我一向认为,和懂道理的人讲道理,和不讲理的人动拳头。”

    被打倒的少年撑着地站起来,满脸不甘:“动拳头?你方才不过是衬着我们没注意偷袭来的,真要打起来,你以为自己打得过谁啊?!”

    “我谁也打不过,但真遇到个过分的,我至少挠他两道,踹他两脚,运气好的话还能踹断他命根子。”欢颜环着臂,手指在上臂处轻轻点着,“我至少可以让某些不讲理的人看到,不是每一个看上去好欺负的都可以任人揉捏。”

    正说着,欢颜的身侧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洪钟一样震得人心一颤——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是在干嘛呐!”

    不远处瘸着腿的屠夫头拄着拐杖走过来,那拐棍一下一下杵着地面,也不晓得是他敲出的声音有震撼力,还是他那张板起来的脸有些骇人。在他走来的时候,那些小流氓像是惊得屏住了气,顿在原地没一个敢说话的。

    他背光而来,周身似有杀气,不似朱心寒彻阴冷,让人心惊,那个姓陈的屠夫,他给人的感觉是沙场染血走出来的。那样的气势实在不像是一个屠夫而已,也就是那一刻,欢颜想起诺子的话——他爹才不只是一个杀猪的,他爹是战场上出来的,是个英雄。

    欢颜就这样愣在原地,眼看着高壮的屠夫把他们赶跑,意味深长地瞟她一眼,接走诺子。

    在那屠夫走之前,他似乎和她讲了什么,只是欢颜没有听得清楚。倒不是他声音小或者她走了神,只是那时候她忽然一阵眩晕,脑仁要炸开一样。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了,可一旦疼起来,又是熟悉得厉害——

    是她。

    是那个意识苏醒,是她要出来了。

    欢颜下意识想反抗,却不消一会儿便失去了神智。

    昏沉中半睡半醒,欢颜似乎看见了周边景象变化,感觉到了自己在行走动作,甚至偶时能尝到梦里出现的、即墨清地给她的糕点。可纵是梦中情景再是如何的清楚,她却始终醒不过来,她感觉到自己看见的东西并不是她的亲眼所见。

    那是她透过另一双眼,另一双手,另一个神思对待外物的感知。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已是过了三天。

    说起来很是奇妙,三天里,她清楚周边发生的任何事情,却只是被困在这具身体里被动的在承受。她不知道即墨清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但看那模样是没有的。

    想着想着,欢颜忽然有些恐慌。

    因为她忽然发现,这样下去,便是那个意识真的取代了她,也不会有人发现。

    便是斟一杯茶,欢颜亦不觉手抖。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是那个“她”对她说的,是她自己想起来从前梦中,那个意识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她”曾经说过,便是她真的消失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因她本来就不该存在。

    分明是盛夏午后,欢颜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是来自心底最深的恐慌,它一直存在,只是从未有过这样明显的反应……

    她无法揣度“她”的想法,“她”却似乎对她所有的心情和思绪都了如指掌。如今她这样出来,按照她的方式生活给她看,像是做着什么证明,证明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个女子,她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