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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 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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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利撤出了密林之后。根据洛惜离与李碧落打探过來的请报。赵括又以迂回夹击的方式攻克了几个曾经被乌隼国国君盘踞的小镇。并以此作为自己的安营扎寨之处。但是。他与端木阳泰的心里都很是清楚。长期盘踞在此并不现实。惟有长驱直入。将乌隼彻底赶出大梁国界之外。他们才会安枕无忧。

    这一天晚上。端木阳泰留在了赵括的主帐之中。与之一起看着沙盘。在赵括的一番指点江山之后。端木阳泰忍不住便叹了一口气。惹得赵括不得不侧头瞧着他。

    “端木兄何须叹气。形势对于我方而言。还算是明朗的。”赵括将手上的指使棍一丢。一手伸出。将端木阳泰请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二人刚一落座。苍云副将便端着两杯茶进到了营帐之中。

    端木阳泰本來还有些愁眉不展。见到清茶一盏。禁不住便舒展了眉头。“也亏得赵将军领导有方。不然。在下怎还在愁苦满腹的时候。还有清茶以做慰藉。”说罢。他便尝了一口那正热了茶水。抿了抿唇后。半天才道:“好茶。”

    赵括见到端木阳泰如此少年轻狂的模样。忍不住便连连摇头笑着。“端木大人真是让人摸不着心思。前一秒还在愁云惨淡。后一秒竟然便笑得如此开怀了。这还让在下该如何询问端木大人的真正心思。”赵括两手一张。万般无奈。

    端木阳泰一愣。立马将茶杯放下。对着赵括连连摆手道:“赵将军切莫这么说。端木可受不起……只是……在下担心。自己会连累了找将军以及赵将军麾下部将。”

    “……端木大人。何出此言啊。”赵括一愣。百思不解。“之前您也这么说过。赵括当初自以为了解其中缘由。才沒有过问。现如今。咱们二人也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有些事情。也就不得不问了。端木大人。您的顾虑。是否和这几日皇上连番下旨督促咱们攻城有关。”

    “……正是。”端木阳泰侧着头看着赵括看了许久。这才继续说道:“虽然宇文崇乐这人阴险狡诈。品格之上不见得是君子。可是在下却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明君。只是手段太过狠历果决。不见仁治。这样的人。应该并非那种耐不住性子。凡事喜欢操之过急的人才对。可是今日当我军与乌隼国对峙。他却三番四次下旨催促战期。道道是为催命符……我并不担心。他这是让在下客死异乡。只怕因在下在大梁军中。反而连累了众将士。”

    端木阳泰一抱拳。说得诚诚恳恳。不见任何夸大其词之意。更沒有任何的矫揉造作。赵括倍感沉重地瞧着端木阳泰。半晌才道:“这次皇上对乌隼战况。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也难怪端木兄会这么想……也许。只是因为乌隼小国胆敢狐假虎威。仗着那歪魔邪道的法术通天。对我国连番进犯。使得皇上龙颜大怒。才会想着让咱们尽快乌隼的进犯吧……”

    “赵兄。你这样想是好的。但愿在下也能这般看透……”端木阳泰笑了笑。突然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夜已深。咱们也已经将作战方案研究得差不多了。不如各自先去歇息。第二日一早再仔细研究出兵之日。”

    “好。端木大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吧。”赵括咧嘴一笑。便将端木送出了营帐。

    只是让端木阳泰沒有想到的是。本该在他营帐之内养伤的洛惜离。竟然就站在不远处等着他。她还是穿着那一身无垢白衣。撑着那把白梅璎珞伞。静静地矗立在雪地之中。任月光倾泻在她的身上。

    “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出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伤都还沒好利索。就不要随便出來了。大梁国的天。不管何时何地。都是这么寒冷刺骨。对你身子不好。”

    端木阳泰皱着眉头。上前便将自己的披风罩到了惜离身上。当他一心一意地整理完那带着他身体温度的披风以后。抬头就瞧见了洛惜离对他笑。那样的笑容无声而又倾国倾城。

    “傻丫头。笑什么呢。”端木阳泰一愣。紧皱着的眉头舒缓了许多。

    “沒什么。就觉得。你担心我的时候。是最好看的。”洛惜离摇了摇头。将那伞举得高了些。因为端木阳泰本來就比她高出了个头。她怕自己一松懈下來。风雪又泼了端木阳泰一身。

    “……真是个沒心沒肺的小狐狸。”端木阳泰沒好气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伞。与之并肩在雪地里慢慢走着。

    惜离静静依偎着他。看着二人深浅不一的脚印。唇边又不自觉弯起好看的弧度。“怎么是沒心沒肺。若是沒心沒肺。感应到你心中愁苦的时候。就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淡然处之。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理才是。谁还会大冷天的站在雪地里等你出來。”

    “……你说你感到了我心中的愁苦。”端木阳泰一愣。将惜离的身子扶正。好让她能够好好瞧着自己。“所以你才会站在雪地里等我从主营帐里出來。”

    惜离被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觉得脸已红到了耳根。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她现在表现出來的种种。根本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人间少女。看不出半点五百年岁月的痕迹。“我知道作为女眷出入你们大帅营帐甚是不便。就连出现在那些将士眼中也是不好的。可是刚才在休憩的时候。突然胸口很闷。手上的刺青环也在隐隐发光。我便知道一定是你遇到苦恼的事情了。便想着出來看看。沒想到。刚出來。就瞧见你了。”说到这儿。惜离抬起头來瞧着端木阳泰。很是认真地问道:“我可以知道么。关于你为何烦恼。”

    “……此事说來话长。我们先进营帐再谈。”说到心中隐忧。端木阳泰又是一叹气。他拍了拍惜离的肩膀。便挽着她一道继续在这雪地里徜徉。直奔二人的营帐而去。

    入了那温暖的营帐之后。惜离忙着解开身上的披风挂在衣架上晾晒。又忙着给他烤火的碳盆多加些炭柴。坐在一旁的端木阳泰默默地瞧着惜离所做的这一切。心里慢慢溢出一丝丝感动。

    “來。你先把鞋子脱下來。听说凡人鞋子被冷水浸湿了。还会冰脚生病。”正一心一意伺候着端木阳泰的惜离全然沒有发现。这男人的眼神一直在她忙碌的身影之上萦绕不去。她蹲在端木阳泰身边。见他久沒有动静这才奇怪地抬起头來瞧着他。正好对上了端木阳泰的眼神。“……干嘛这么瞧着我。”惜离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

    “……咱们都已有夫妻之实了。还这么爱害羞。”端木阳泰伸出手來。轻轻刮了一下惜离的鼻头。这才慢条斯理地脱掉那一双厚毡靴。“刚刚你说。是感受到了我心中的苦闷。才会出这营帐去找我的。真沒想到……与妖狐订立生死之契。竟然会达到心灵相通的境界。”

    “不然你以为。为何那么多人间道士想要这么做。无非便是想要完全掌控自己的使魔罢了。”惜离提起端木阳泰的那一双靴子。放在火盆旁边。此后才伸出手來学着端木阳泰的样子。來回翻转。好让冰冷的手掌回暖。

    “嗯。可是咱们这一对瞧起來。可是你在掌控我呢……”端木阳泰促狭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來在二人之间打了个來回。

    惜离抿着嘴瞧他。毫不客气地回了他几句。“你能不能有些正经。别人问你你是怎么了。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真是讨厌。”说罢。她便将头一甩。不再瞧他。

    这还是第一次惜离在端木阳泰面前使性子。看着端木阳泰又是新鲜又有些哭笑不得。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只得摸了摸鼻翼。仰头叹道:“是是是。是我不对……其实刚才我在营长之中。是在考虑宇文崇乐对我等的赶尽杀绝之举。”

    “……你是说。他三番四次下旨催令你们主动攻击的事儿。”惜离一愣。不确定地问了这么一句。

    对于惜离的一点就透。端木阳泰早已经习惯。可是却并不阻挠他对惜离的赞赏。只见他赞许地对惜离点了点头。这才又道:“这几日宇文崇乐催逼得很急。五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无非都是督促咱们主动攻击。你看上次咱们侥幸能够突围绕过乌隼的包围圈再來个适时反扑。完全是得益于你和李碧落。不然的话……我真不敢想象……大概这几万将士都要成为我端木阳泰的陪葬了。”

    “我就不懂了。那宇文崇乐为何如此对你。”惜离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她一手撑着自己的脸颊。一手拿着火炭夹。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碳盆中的星火点点。让她在自己眼前。变幻出各种各样瑰丽的图案。“你可别说他是为了我。为了一个女人。我可不信他是这样的男人。这种人。平生最喜欢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听了惜离的话。端木阳泰有些忍俊不禁。他饶有兴趣地瞧着惜离被火炭光硬得通红的侧脸。好半天才慢悠悠地回道:“你说错了一半。又说对了一半……你。应该也算是理由之一。这理由之二。大概是源于端木家的來历。”

    “端木家的來历。我不是听你说。你们家是开国重臣么。”惜离一愣。手上戳火炭的动作也停住了。她转过头來。满是疑惑地瞧着端木阳泰。如是问道。

    “沒错。咱们家是开国功臣。只不过也是帮先皇某朝篡位的开国功臣……早在先皇登基开始。便已经对我父亲早有嫌隙。只不过端木一家除了这奇门遁甲。并沒有手握兵权。再加上我父亲一开始就向皇上表明了卸甲归田之意。若不是为了……为了闵润玉。我也不会忤逆父亲的遗愿。重新來到王都。再行国师之职。”

    端木阳泰在提到闵润玉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不自觉还是抽痛了一下。这样的疼痛。就连惜离也感觉到了。

    “……所以说。宇文崇乐当初迎娶闵润玉。其实不过是想要逼你出山。又可以牵制住你。”惜离站起身來。走到端木阳泰身边。伸手抱住了他。“既然如此。你对他应该很是重用才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加上有闵润玉在手。他该高枕无忧才是。何须把你派到战场上來。又如此咄咄逼人。”

    “是。不过。他现在快要失去筹码了。”端木阳泰眼神一沉。惜离不知道。那是因为火光映在了他的眼中。还是他的眼里本來就有一团火在燃烧。“你知道为何宇文崇乐千方百计想要将你留下。因为他知道……我对闵润玉的情愫。已然到此为止。”

    端木阳泰深情款款地看着惜离。让惜离有些不知所措。“你说这种话。可不害臊。”她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将头轻轻撇到了一边。让自己的侧脸与端木阳泰的胸膛亲密无间。

    见到惜离如此羞涩的反映。端木阳泰笑而不语。只是心中一丝化不开的惆怅。更是明显。正在这时。外头传來一声报。“端木大人。主帅找将军有事请端木大人去主帐商讨。”

    端木阳泰低头看了惜离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你不是刚离开么。怎么又让你过去。”惜离不解地看着端木阳泰。却见他脸上尽是了然。

    端木阳泰轻轻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一声道:“沒事。多半是宇文崇乐又下了什么命令为难咱们了。我去去便來。”

    说着。他便只身离开了这温暖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