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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将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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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得很轻,轻得有些像掀开新娘子红盖头的手,温柔得让人有些心醉。

    这是一个很不协调的世界,绝对不协调,不协调之处,便在于这风!除了这清清的风那虚假的温柔外,一切都显得那般残酷而悲凉。

    空气之中,不能掩饰的是一种伤感的味道--血腥味,很浓,很浓,这连续吹了几个时辰的风,犹未能散去的血腥味,使任何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让人心悸的还源于天空中狂吼,嘶叫的寒鸦。太阳的光彩并不很明显,其实,今日的阳光很好,只是在这一片天空之上似是昏暗一片而已。那是数不清的寒鸦之功劳,那些灰暗的翅膀,似是死神的阴影。

    在死神的阴影下,是满山遍野的尸体,这是人的尸体,天啊!是被人杀死的人的尸体。

    一具具,横七竖八地躺着,绝对找不出半点规律,就像那丢弃于满地的兵器一般,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生机。

    那几辆破败的已成碎木的辎车,在冒着淡淡的青烟,这的确是几辆已经破败得不能够再用的辎车,惟一留有一点形状的,大概便是那两只高大的轮子。车身像那拉车的战马一般,软塌在地上,破败的旌旗,在地上横倒着,似乎告诉了人门一个难以描画的悲剧。

    人世的悲剧,生命的悲剧,死亡的悲剧,战争的悲剧!

    风依然很轻,依然很柔,只是把那渐升的轻烟吹得斜了一些,斜得有些像妇女们弯曲的腰,那淡淡的阴影,竟能与地面上已流成溪水的血渍重合!这或许是个偶然,是一个可悲的偶然。

    血并未完全干枯,那是满天寒鸦更加的残缺,几株叶已凋零得差不多的树,立成一种黯淡的凄惨,伴着鸦雀,在微微的秋风中被血腥熏得瑟瑟发着抖。

    “呱呱……”地上的寒鸦秃然一阵骚乱地掠飞而起,连带着那些胆小的乌鸦也全都飞上了天空。

    天空显得更为黑暗,蒙上了一层凄惨的阴影,到处都是乌鸦的翅膀,天——是乌鸦的天;

    地——是失去了生命的尸体的陈列场。

    不,似乎还有一具尸体是没有完全失去生命的,既然没有失去生命,那就不能叫做尸体!的确,那不是一具尸体,他还活着,便是他惊起了那满天的寒鸦。

    惊起满天寒鸦的,其是实是那只带血的手,那只手像是刚从血里捞起来一般。

    在这地狱屠场的世界中,那双带血之手的确显得有些单薄而微弱,他在地上缓慢地移动着有些颤抖的躯体。

    似是在寻找什么?是在找刀?对了,是在找刀。不知道是谁的刀,但这把刀看上去很好。好,只是一种感觉,是一种浓烈若酒的杀意自然而然地从刀身上散发出来,那或许是因为刀身上满是血渍的原因,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

    那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才洗炼出着柄刀,而此刻刀却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拄手,像拐杖一般地拄手。撑起那不是很高大,却异常惨烈的身体。

    血渍似乎已在他脸上凝成一种永恒的伤感,那紧披的战甲已辨不出本色,唯有一片殷红,红得有些刺目!是他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血,而那殷红的战甲之上插着一把刀,似乎不是很深,至少那刀仍有大半在体外。

    这或许便是他仍没有死去的原因之一,但这种深度却不是常人所能支撑的,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另外几处伤口,已把战甲的大部分划开,成了一种惨烈的永恒。

    血依然在流,不过被沾上的泥土堵塞之后,阻住了不少宝贵的血,可他还活着,就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死去,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仍活着,在他的身旁有一颗已经冰凉的心,人心,血红的,很恐怖,那是躺在他身边的那个胸膛已经开裂之人的,刚才就是他那只抓刀的手,从对方胸膛之中顺便带出来的战利品。

    对方的战甲似乎并未能保护好自己的胸膛,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剧。但显而易见,这站起身来之人胸口上的一柄刀正是那无心者的杰作。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到,这是如何一个悲惨而残酷的结局,这或许正是战争的本质。

    风,依然在吹,轻轻地吹。掀动着那缓缓站立之人的头发,散乱的头发,使那本来就恐怖无比的血脸更为阴森,但却没能阻止这人站起来之势。

    他的一条腿,依然跪在地上,光凭一柄刀,似乎还无法完全支撑住他的身体。毕竟,他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个不错的奇迹了。

    睁开的眼睛带着一种痛苦而怆然的神色,这是战争惟一能赐给战士的动西。

    地上,依旧躺着一具具死状各异的躯体。也有人像他那样半立着,那是拄旗者,没有倒下,却似乎立成了一座永恒的丰碑。

    活着的,只有他一个人,至少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爬了起来。他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却已经无立笑出声来,或是哭出声来,也许是怕惊扰了身边这些死去的忠魂。

    冷冷地望了周围那些相互枕卧的尸体一眼,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却使伤口一阵抽痛,脸也变得更为扭曲。

    刀鞘便在不远的地方,被压在一具尸体下面,但这并没内有阻止他拿回刀鞘的想法。

    这柄刀已经追随了他十多年,人是有感情的,虽然已被这残酷的战场麻木了,可在心底,多少也藏了少许的温暖,在这人情淡薄,世态炎凉而又残酷的世界之中,他惟一真正的朋友便是这柄刀,这柄不知饮了多少鲜血的刀。

    忆起在十三岁之时便以此刀杀马贼黑风,十五岁再以此刀征服太行群盗,而十几年的戎马生涯,却落得如此下场,不仅仅是刀伤,连心头也伤得很沉重寒鸦飞旋,或是畏于这柄刀的杀气,它们竟没敢逼近刀旁所在的尸体。伤者,拖着沉重的脚步,从那沉甸甸的尸身下,抽出这惟一能和这刀配套的刀鞘。

    鞘身很古朴,古朴得有些像是刚出土,两千年前的文物,那种雨花石般的淡素流纹,让人的心为之震颤,伤者的心也颤了一些,但并不是因为雨花石般的流纹,而是因为两个古篆体的大字。

    那是他师父的字,也是他的名字,不是很好听的名字----“丁宁”,那年,师父将这柄刀给他时,他才十岁,但也就是那一刻,他明白,从今以后,丁宁便再也不会与这柄刀分开。这柄刀,便是他的生命,他要象爱惜生命一般爱惜这柄刀,就因为刀鞘上有他的名字,更不能埋没了这柄刀。

    他的确没有埋没这柄刀,就像他的人一样,其实,当他十岁那年将刀第一次握在手中之时,便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埋没,但到头来却又是些什么呢?他有些困惑,生命难道只有在这种无休止的战争中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吗?难道终结别的生命,便是人惟一的使命吗?

    丁宁在风中静立着,像一株枯了的树。

    他在想什么呢?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或许是在想道安和慧远(中国早期佛教史上的大师)所宣扬的“兜率静土”和“西天静土”那种美丽的境地。

    “天地虽以生者为大,而未能令生者不死;王侯虽以存者为功,而未能令存者无患”,丁宁低低地叨念着慧远当初的这句话,不禁仰天一阵悲怆地低啸。

    寒鸦一阵乱舞,扰得空中骚乱一片,阳光在寒鸦的翅膀的缝隙之间,洒下斑斑点点的光润。

    今日,是个很好的天气,连丁宁都无法否认这一切。

    洞中还算不干燥,却显得有些黑暗,不过,有个栖身的地方,已经不是很坏了,洞中的烟味仍未完全散尽,早知道里面没有毒蛇猛兽,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用烟熏了,丁宁这么想着。

    的确很累了,能找那么多干枝,柴棒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这当然是对丁宁来说。甚至他的胸口又渗出血来了,毕竟,伤势也太重了,他已经没有能力走远。因此,他只能在这个还算干燥的山洞中陪伴着这些伤感的孤独度过可能是漫长的一段岁月。不过幸亏每一位死者身上都带有少量的干粮,至少他所带领的战士身上有。这些死者的口粮,足够他饱饱地吃上一个月,有一个月时间,他自信可以恢复过来,但外面的世界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在这种战乱纷繁的年代,的确没有人敢想象明天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洞口的草丛并未完全枯萎,刚好为这个洞的存在,提供掩护,所剩下的,便是去山林之间拿一堆落叶和枯草来在,再把那些破的旌旗,借用一下,就是一张比较舒适的床了,更重要的是,去寻找一些草药,在这只一个重伤发者的世界中,一切都显得是、那样困难和艰巨。

    丁宁不敢寄望有人能够经过这里,在这方圆数百里,或许不到百户人家,全因为这战乱,这的确是一种悲哀,没有一种安定的生活,甚至不知道家在何方,时刻在担心生命安危和温饱问题,是如何痛苦悲哀。

    不知该怪谁,怪谁都没有用,谁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就因为没有人可以改变人类侵略和占有的本性,除非这个世界真的变成了西方净土---极乐世界。

    这是让人心酸的一个月,让丁宁心酸是那群狼和那没有生命的尸体。那曾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却在一个月之中,眼睁睁地看着狼群和乌鸦啃光他们的肉,剩下光秃秃的骨头,这是何等的可悲!何等的心酸!

    丁宁没有死,但他的心却已死了一半,看透了这人世的悲怆和现状,的确会有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一个月,他想了很多,从来都没有这样用心地去想,更没有像这一个月一样,望着人死去而想人生幻灭的问题及生命的意义。

    他变了,变得像秋风中的枫树,能够表现的只有沉默,像他的刀一样沉默。在伤好的这一天,他记不起是哪一天,在他的脑中只有日出日落并没有时间的概念,因此,他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天了,但不管者这是哪一天,他用那块破旌旗十分慎重地把手中的刀包扎好。

    不知道包扎啊了几层,但很紧,也看不出刀的本来面目,那带血的战甲,他也很庄重地折叠好,然后挖了一个坑,不是很大的坑,却是在被他亲手埋下的几名战士的浅坟旁,将折叠好的战甲缓缓地放入坑中,似乎很伤感,因为他盖上土的动作是那样深沉而轻肉,像是怕惊走了一场凄美的梦,但那战甲终究是埋入了土中。

    丁宁中重地跪下,就跪在那埋葬战甲的小坟前,那样虔诚,那样怆然,其中竟隐含泪光在映射。

    那被旌旗包扎的刀,便横在小坟前,像是贡品,而丁宁更像是一块墓碑,那挺直的腰身,那有些破旧的衣衫皱折成了永恒的沧桑。

    蓝蓝的天空,淡淡的白云,鸟在轻轻地唱,风,吹出秋天特有的色彩,而丁宁的双目竟在刹那间深邃成了天空深处看不见的寒星,似是对生命的一种明悟,但他并没有出声,那一切全都是多余的,没有任何语言比沉默更生动。

    丁宁并不老,也不是很帅气,但却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气势,而这正是沉默的内涵,正若那遍地的白骨所蕴含的凄惨一般。

    静静地跪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他立起身来,捡起那包裹得很好的刀,头也不回地向山林深处走去,陪伴的,唯有背上的大弓和两壶羽箭,这是没被敌人带走的东西。

    这一路上,江东帮设立了很多关口,岳志伟的确下了很大决心要被北伐,丁宁心中好笑,居然选用如此胆小怕事之人任主帅,不过他心中却有些苦涩,他没有笑的资格,败在江东帮的手下,虽然是孤军无援,却终归是败了,他有些恨朝廷,明明可以出师救援却断不出兵,这的确是让他心痛和寒心的地方。

    他很明白,这是谁在弄鬼,毕竟自己是汉人,在拓跋家族之中始终只是个奴才,他有些怀念孝文帝,可惜却未完大业而去,他此刻并不想去惊动江东帮,那是最不理智的做法,因此,他必须绕山路行,越是偏僻之地越好,他要去的地方,是凤台,转走正阳关,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让家的温暖和妻子那温柔的手抚平他心头的伤口。

    “得得得……。”一阵迅疾的蹄声从远处传来,使本来很宁静的山林那种自然的宁和全都撕碎了。

    “想不到这山道,也有人马经过。”丁宁自语道,同时身子迅速缩至一丛不是很密聚的灌木之后,像一只猎豹般静候经过的猎物,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山道的另一头。

    马匹不多,三骑,他一眼便知道这是江东帮的信使,其实他早就听出只有三骑,所以他已准备好了羽箭,只要不是自己人,便夺上一匹马,省一下自己的脚力。让他奇怪的是,这几名梁兵,如何知道这种山林近路呢?不过他已经没有必要考虑,第一名骑者已经进入了他的射程。

    丁宁拉弓的动作太快,那满月般精彩的弧度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在弓弦之声传入耳朵之时,那第一名骑者的咽喉已经多了一样东西,那便是一支羽箭。在惨叫声传入丁宁耳朵的同时,丁宁听到了两声怒喝,也是他第二声弓弦响起之时。

    “叮!”那第二位骑马者竟以刀斩开了那支似幻影的劲箭,而第三名骑者却早已把身子藏入马腹。

    这两人武功之高,完全出乎丁宁的意料之外,在江东帮的信使之中,居然会有如此好手。

    “嗖,嗖!”两支劲箭电光般射掠来。

    丁宁一闪身,那柄被包好了的刀一横。

    “叮,叮!”两箭全都射在刀鞘之上,丁宁有些骇然,暗自庆幸一开始便射死对方一人,否则还真不知如何应付那第三支箭。

    这三名骑者,似乎是非常善于配合,两支箭所选的角度的确让人应付起来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通过这两个角度,丁宁想到了第三个角度,那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度,丁宁几乎可以肯定,若那第一位骑者不死的话,定是由他来担这个角度的执箭人。

    已经没有转余之地,剩下的必须是近身的博斗,因为那两人已带马冲了过来,若用弓,绝对来不及发第三箭。

    丁宁绝对不是一个软弱的对手,至少,对敌人不会手软,刀终、于还是出鞘了,可是对方的来势更凶猛。

    第二位骑者竟从马背上飞跃而下,借着坐骑那快速的冲力和自己身体的重量向丁宁扑过来,像是巨雕在扑食弱小的兔子。

    丁宁看到了一点闪烁的金光,那是金牌,绝对是,丁宁此时才恍然,这三人竟是江东帮的长老,难怪会是一群比杀手更可怕的狂人,不禁暗呼倒霉,只可惜已没有逃避的余地,唯有将这两人杀死一途,但他知道绝对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过他却知道一条。他们是在行使最重要的任务,绝对不会对自己死缠乱磨。

    丁宁的身形疾退,双足在身后的双杆上一点,斜斜地避开这凌厉无比的一击。

    “轰——-”地面承受着这汹涌的劲气一击,泥土和草全都爆射而散,显示出那可怕的杀伤力。

    “咦!”那名江东帮长老对丁宁能够避开他一击,似感到有些惊讶。

    “铮!”丁宁身形一挫,他终还是避不开第二名江东帮长老那合力一击,不过却并未能让他受伤,可是却让他的刀出了鞘。

    那隐隐泛着血丝的刀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杀气,再加上丁宁那浓浓的杀意,使得山林间的空气变得沉重起来。那空中倒翻而出的江东帮长老也很不好受,丁宁的反震力,几乎让他心浮而涌。

    “你是丁宁?”那第一名长老一见那柄隐隐泛起血丝的刀惊问道,同时手中的刀也变得无比凝重。

    “丁宁,你还没有死?”那与丁宁交换过一刀的长老重重地落在地上,惊问道。

    丁宁有些得意地望了手中的刀一眼,语意很冷淡地道:“江东帮还没有那个能耐。”

    刀好,刀招更好,更不会有人敢怀疑他的气势和掌握时机的本领差。

    感受最深的,仍是丁宁,因为他正在那怒涛般汹涌的气势锋端。

    刀气似乎想要将衣衫全部割裂,在皮肤上形成一圈圈流动的气旋。

    这是叶青的刀,比这更精彩和可怕的却是丁宁的刀,像残虹又像晚霞,在虚空之中亮起一幕凄艳和血腥。这便是丁宁的刀,其实丁宁的刀并不仅是如此而已,丁宁的刀无所不在,无所不是,就像这吹着那萧瑟的秋风,弥漫在天空的每一寸空间。刀便是刀,刀正是生命另一种气势的表现,的确,这一刀已经完全融合了丁宁所有生命的激情和势力,也只有这样,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好刀客。“锵!”两柄刀竟很巧妙地在虚空中交合,这不是一种偶然,丁宁已经完全掌握了叶青这一刀的轨迹,虽然在心灵之间有一丝空隙,但在对方刀风及体之时已经完全进入了另一种境界,这是一个高手天生的本能,在生与死之间,才能够真正展现一个人的生命的顽强,而丁宁更是用以不变应万变的规则,因为他知道,在力道之上,他绝对不会比对方差。叶青躯体一震,目中的光彩更加炙烈和狂放,像是一只初逢劲敌的雄鸡,他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厉害。“果然厉害!”叶青低喝一声,一声长啸,刀又若狂潮般翻卷而来。

    丁宁心头暗骇,叶青的武功之好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看来外面所传的并不是假话,以自己在北朝的实力,除了尔朱家族中有限的几位高手之外,几乎不可能有胜过自己的,能够胜过他的同一辈高手中,只有尔朱荣一人而已,可在这里竟遇上了如此高手,若在平时,他定非常高兴与对方一战,不过此时早已失去了那种争胜之心,但潜在的战意去被蜂拥的刀气所激发,不禁冷哼一声,刀竟突然消失。刀竟然消失了,在这最要命的时刻竟然消失了,叶青心中的惊异是不可言喻的,但他的刀,必须出击,对待敌人,绝对不能有半丝柔情,更不能有半丝迟疑,生命在高手相争之中表现的正是那眨眼间的光彩和魅力,这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事实,所以叶青虽然惊异,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出刀。一切似乎全都在丁宁的意料之中,在冷笑之中,一道血焰般残虹从平地生起。

    那正是丁宁消失踪影的刀,他的刀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角度和程度,竟从自己的胯下滑出,这几乎是所有刀手都认为的出刀死角,可丁宁的刀却正是从这出刀的死角奇迹般的击出了一刀。像残虹凄霞的光彩,给虚静的空间创造了一种无比浪漫而狂野的气氛。

    叶青的面色好难看,虽然丁宁这一刀与刚才拦截的那一刀看起来并不有什么不同,可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刀气和战意已经破开自己那层层封闭,狂潮一般的网,进入自己最受影响的空间,而对他构成了难以想象的威胁,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能够从这种角度出刀.......

    丁宁的刀势几乎已经完全压制了他。刀芒在叶青的眼中不断地激散,不断地扩大和变幻,形成一种像开满红杜鹃般凄美的色调和生命的动感。叶青不得不退,他这一刀还未曾完全击出,但必须退,这是已经没有选择的决定,否则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叶青当然不想死,所以他只能选择退,乘丁宁的气势还未曾完全笼罩自己之时,以比出刀速度更快的速度暴退。高手毕竟不是匹夫,不会逞匹夫之勇,能屈能伸才会使一个人成为真正的高手,才能活得潇洒,才能有机会吸取教训让自己更好地突破自身。叶青便是高手,他更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生命是一切的本钱,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绝不会做一件蠢得要死的事,那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和侮辱,一个勇者,一个敢拼死之人,往往最懂得生命的真谛。丁宁对叶青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作出如此快的反应和果断的抉择,的确有些欣赏,但欣赏是欣赏,决定命运的却是刀。惟有刀才能够决定一切,至少在这场比武之中,刀,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天地在刹那间,竟似乎给这无比绚丽的刀芒引入了一种宁静而死寂的世界,至少丁宁和叶青的感觉就是这样,听觉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而整个世界全都变成了一种相外无限散射的异彩。这是什么武功?这是何种刀法?没有人知道,连丁宁也不知道,虽然是他从死角出的一刀,但丁宁却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无限爆绽生命力的表现,在他的心中明白,这或许并不叫做招,不能算是任何刀招,在这只是一种生命魅力和生机狂野的舒展。在世界上,最厉害的并不是杀人的招,而是强烈的生命激潮,那强烈的生命力可使一切生命全部摧毁,这正象一个一顿吃了一千斤大米饭的人,要么是不可能,要么便是死路一条,任何事都有一个限度,超过了限度所产生的副作用比未达到限度的破坏力更大。虽然丁宁这一刀未能达到这种效果,可是这已是不可否认的最可怕的攻势。

    丁宁的刀芒像烟花一般狂涌激射,叶青发出一声闷哼,很沉重的闷哼。

    天地在一刹那间完全恢复了静寂和原有的安宁。

    风,依然轻轻地吹,偶尔有一两片孤零零的枫叶,打着旋儿告别那让他成熟的枝丫。

    丁宁静静地立成了一株高大的树,这是叶青的感觉,与刚才那种狂野地绽放生命魅力的丁宁几乎成了两种极端的形象,不可否认,他有着十分独特的魅力,那种宁静深沉的气质几乎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可怕得会让猛虎颤栗的绝顶高手.........

    丁宁的刀已在鞘中,不知道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是在什么时候,让这柄刀进入刀鞘中,反正,在那绚丽的几乎充满叶青整个天地的异彩消失之时,丁宁的刀已经在鞘中.....

    这是一个冷兵器的时代,但无疑这里的刀,是最精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