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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昆吾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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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莽巨刃山,绵延几万里。

    周梦萱矗立在窗前。秀发披在肩头,一根雪白的头绳,轻轻地缠绕。几缕青丝,垂在她仿若皎月的脸颊,随着威风拂动。

    小屋外,是一片茂密的凤竹林。碧绿的竹叶拥在凤竹冠头,清风吹拂,竹叶沙沙作响,泛起一道接一道的碧绿波浪。

    这里是巨刃峰后山,片片云雾犹如华盖,在山间半峰涌动。云雾下,一片恢弘的宫殿,从峰顶绵延而下,直直延伸到一处巨大的广场之上。

    “喝!”阵阵喝声从广场上传来。约莫上千人聚集在广场上,练习着剑法。朝阳初升,光芒射到广场上,射到山间宫殿上,也射到凤竹林上,把个昆吾剑派照得金光耀耀,犹如天上的神仙居所。

    几日前,周梦萱跟着蓝双师兄,带着重伤的莫云师兄回山。莫云伤势过重,虽性命无碍,但毕生的功力修为,却是全部失去了。吴瑜随后赶回,蓝双在大殿之上情绪激动,大喝:“若不是为了保护吴瑜,我师兄怎会受如此重的伤?”吴瑜被激得面色通红。莫云师尊晏庄卿,更是在殿中就与掌教争执了起来。

    莫云本就是晏庄卿极为疼爱的弟子。莫云性格沉稳,处事谨慎,资质虽然只算中等,但有晏庄卿悉心教导,将来也必定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更重要的是,晏庄卿一直把莫云当做自己接班人培养。晏庄卿乃昆吾七殿当中,云霞殿殿主。若是莫云不出意外,将是下一任的云霞殿主。但现在,却已没有可能了,直把晏庄卿一颗心击落到了谷底。她本就是脾气极为火爆之人,只是继任殿主这十多年,涵养好了许多。若不是如此,依着她的脾气,定不会善罢甘休了。

    莫云自己倒是看得开,反过来安慰起自己师傅来了。两人相处几十年,莫云更是晏庄卿一手带大,当真是犹如母子一般。

    云霞殿后,一间较大的屋舍当中,莫云躺在床上,晏庄卿、蓝双两人也在屋中。蓝双此刻仍旧十分悲伤,看了看莫云,突然说道:“云师兄,在地宫之中,吴瑜师弟怎么没有与你们一起?”蓝双想起这件事,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莫云想了想,道:“我当时受了重伤,神志不清,只隐约知道,是周师妹救走了我。至于吴瑜师弟为何不在一起,我也不知。”他皱起了眉头,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难道吴师弟,自顾自离去了?”虽说他作为师兄,有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但如果知晓吴瑜丢下他不管,自顾离开,心中定然免不了有些悲凉。

    蓝双看着莫云神情,冷声道:“定是那吴瑜见得师兄重伤,便独自离去,丢下师兄不管了。”晏庄卿听得蓝双所言,顿时眼中一瞪,对着莫云道:“云儿,果真如此么?”

    莫云知晓师傅脾气,若是认定如此,定要去找吴瑜弄个明白。晏庄卿眼中,容不得沙子。但若是如此一来,定要与吴瑜师尊产生矛盾,十分不妥。他心中虽然也有此怀疑,但却不敢肯定,当即便说道:“师傅,你别生气。事情断然不可能如此的。”又转头对着蓝双说道:“双师弟,这话切切不可再说。”

    晏庄卿看着莫云神情,哪里不知自己这个弟子的想法。当下一声轻哼:“云儿,你安心养伤就是。蓝双,你在此照料云儿。”说罢转身就要离去,莫云急道:“师傅,师傅不要动怒,伤了身体。”晏庄卿的脾气,他也知晓,况且他心中也想知晓此事真相,也就没再说什么。晏庄卿嗯了一声,便径直出了屋子。

    夜,沉静如水。一轮银月升起,洁白的月光映照着巨刃峰,也映照着后山的竹林。

    周梦萱在竹林空地间练习着剑法,白影闪动,一招一式飘逸婉转。月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照下来,照着她那本就极美的容颜,更是仿佛天上仙女一般。一女子进了竹林,她长得极美,凹凸的身材,鹅蛋脸,明眸皓齿,长发微束,看起来温柔婉约。女子看着舞剑的周梦萱,脸上显出笑意,淡淡的道:“萱儿,你剑法境界提升不小啊。”声音仿佛乐章,听着极其舒服。周梦萱知道师傅到来,当即收了长剑,走到女子身旁,道:“师傅,弟子拜见师傅。”她此刻的神情已经不再冰冷,甚至还显出淡淡的微笑。不由更添了几分美丽,可惜世间除了师父,还没有一人见着这极美的一刻。

    女子正是昆吾七殿之一的凤竹殿殿主乐馨竹。

    “萱儿,剑法留着以后再练,先跟为师好好说说,此番下山都遇着什么事情了。”乐馨竹眼中有着些许期待之色。她自从做了殿主,已极少下巨刃峰了。

    师徒两人手拉手进了竹屋,乐馨竹说道:“萱儿,此处却是清冷了些。”她性子温婉,虽经常来此,但还是觉得此处过于安静了些。除了风吹动竹叶的声响,再也没有其他丁点声音了。周梦萱喜欢安静,在竹林中已住了几年时间。

    屋中亮起灯火,随即想起轻微的交谈声。

    且说晏庄卿出了云霞殿,径直上了巨刃峰,往昆吾殿而来。昆吾殿,乃是掌教岁山河,及其门下弟子的居所所在。昆吾殿又是门派主殿,殿门高耸,威严无比。

    殿中,一男子高坐殿上,正自闭目沉思。直到脚步声响起,才微微睁开眼来。晏庄卿站在殿主,微微行礼,道:“掌教师兄。”

    “嗯。”男子点了点头,道:“晏师妹,有什么事情么?”晏庄卿淡淡的道:“自然有事情,不然怎会来此。”岁山河听得晏庄卿语气,脸上微微一笑,道:“什么事情惹得师妹你如此不高兴?”当下起身离了座,下到了殿中央。

    “哼,我是来找你讨个公道的。我徒儿受此重伤,与你弟子吴瑜脱不了干系。”晏庄卿语气冷冷的道。

    岁山河眉头微皱,又笑着说道:“师妹先消消气,莫云之事,日间在殿中,我与另几位殿主都已知晓。难道这件事情还有隐情?”岁山河能做昆吾剑派这样的顶尖大派掌教,涵养自然非一般人可比。

    “哼,掌教师兄,我且问你,若是我昆吾门下,弟子之间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该当如何?”晏庄卿双眼紧盯岁山河,目光灼灼。

    “师妹你是说,瑜儿临阵脱逃,不顾同门安危?”岁山河点了点头,又道:“若真是如此,我定会给师妹你一个交代。”

    “不,交代就不必了。若真是如此,我只求师兄看在同门的情分上,替云儿治好伤。”晏庄卿眼中闪着精光,显然,这句话才是她最想说的一句。

    “哈哈。”岁山河一声朗笑,道:“原来师妹你是打这个主意。”晏庄卿冷冷的看着岁山河,直到快要爆发,岁山河才及时说道:“师妹啊,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么说,师兄你答应了?”晏庄卿脸上显出喜色。

    “呵呵!师妹,你尽管放心就是了。莫云不光是你云霞殿的杰出弟子,也是我昆吾剑派的杰出弟子啊。十方丹虽然珍贵,但用在莫云身上,却是值得。不过得等莫云伤势恢复,才能用此十方丹。师妹你先回去,让莫云安心养伤吧。”

    十方丹,乃是昆吾剑派祖师传下来的一种极为神奇的丹药。丹药当中蕴含的灵力极多,能增加将近十年的功力。不过修炼的人都知晓,丹药只是外物,自己修炼积攒得来的功力,才是最为踏实的。十方丹另一个功效,才真正是武者高手们最需求的。十方丹对于治疗经脉暗伤,有着极其神妙的功效。

    武者闯荡四方,哪有不受伤的道理,但若是经脉受损,一身功力也随之消失,从此不能再修炼,这才是最致命的。十方丹能疏通经脉,治疗暗伤,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晏庄卿作为一殿之主,自然知晓十方丹。奈何十方丹极其珍贵稀少,她也没有把握能得此丹药为弟子治伤。

    见得岁山河答应,心中顿时喜极,脸上也显出笑意,道:“掌教师兄,庄卿先前无礼了,还请师兄不要见怪。我这就回去照料云儿。”说罢对着岁山河恭敬行了一礼,她本对这些繁文缛节极其的厌恶,平常也是无奈之下才做做样子。

    此番行礼,却是出自真心实意。岁山河见得晏庄卿模样,笑道:“师妹不必多礼。”

    晏庄卿道:“这一礼,师兄受得。”说罢转身退出了昆吾大殿。岁山河看着晏庄卿离去,脸上显出思索的神色。

    昆吾殿处在巨刃峰接近峰顶的位置,站在大殿门口,一眼便可将整个剑派尽收眼底。岁山河出了大殿,便往峰下走去。

    昆吾殿弟子的居所,就在峰下。

    一间偏殿内,有一处院落,正是吴瑜的居所。岁沙河对吴瑜极其宠爱,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屋内,一张黑红颜色的卷轴摊开在桌上,吴瑜坐在一旁,正自凝神看着卷轴。只见摊开的卷轴上,画着一柄血红的大刀图案,旁边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字体。

    “哎,怎么只有其中的一部分?”吴瑜叹着气,他本以为卷轴中乃是神秘的血魔经文,却不料打开之后,却是一柄魔刀的炼制之法。而且还是残缺的,只有其中一部分。

    “不知道另外的卷轴在哪里…”吴瑜皱眉思索着。

    “瑜儿!”院子里想起声音,吴瑜听得声音,连忙收起卷轴,揣入怀中。

    “师傅,你怎么来了?”房门打开,吴瑜现出身形。

    院落中人正是昆吾掌教岁山河,也正是吴瑜的师尊。

    “呵呵,为师过来看看你。”岁山河脸上带着笑意,眼中泛着慈爱,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吴瑜不知师傅为何突然来此,心中顿时有些忐忑起来。

    “瑜儿啊,此番下山,可有跟两位师兄学到些什么?”岁山河淡淡问道。

    吴瑜心中琢磨,便回道:“回师傅,学到了很多。云师兄的谨慎,让弟子受益匪浅。不料云师兄受如此重伤,我心中也十分悲伤。”言语之中,对自己独自离开之事,绝口不提。

    岁山河淡淡的嗯了一声,突然道:“瑜儿,你从小就聪明。”他眼中精光闪闪,吴瑜听得心中咯噔一下。岁山河又接着道:“我昆吾剑派乃天下正道首领,行事自然是道义在前,性命在后。莫云作为正道弟子,铲妖除魔,倒也担得起一代剑侠的称谓。作为师兄,竭力护得师弟师妹周全,也尽到了职责。”

    吴瑜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师傅说的是。”

    岁山河见得他神情,道:“瑜儿,我只要你记住,做个道义在前,性命在后的一代剑侠,就像我昆吾剑派历代祖师一样。”岁山河转过身去,背着手,眼睛眺望着夜空。

    吴瑜心中七上八下,见师父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师父,血魔宗后来出现的高手太厉害,我们三人合力也被击飞出去,弟子这才与师兄师妹走散的。并非…”

    “嗯。”岁山河转头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好自修炼。”说罢身形突然消失在院落内,以吴瑜此刻的实力,居然都看不清丝毫行迹。

    “师傅真是功参造化,我何时才能达到师傅的境界呢?”想起师傅之前的问话,吴瑜心中琢磨不透,“师傅要我做到道义在前,性命在后…性命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了道义。”他摸着怀中的卷轴,一时间竟有些兴致缺缺。

    凤竹林的小屋中,乐馨竹早已离去。天边现出鱼肚白,黎明来临。

    “轰…”一声巨响,从天空传来。峰前广场上,上千练剑的弟子纷纷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只见巨刃峰顶的高空中,云雾涌动,一抹绿光从云雾中传来。一开始只有一丝,在洁白的云雾中闪烁。绿光逐渐增强,转眼变成了一道竖直的巨大光柱,直插在巨刃峰顶。

    这一刻,不光是昆吾剑派,就连整个大仓焦州境内的生灵,都被这道巨大的绿色光柱惊呆了。神刀门以及焦州众多势力的高手,此刻都抬头仰望着昆吾剑派方向。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光柱,眼中泛着奇异的色彩,嘴里喃喃的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剑出世?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旷世奇景。”

    一处官道上,一匹骏马正驮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迷糊的双眼睁开,看着那笼罩半空的绿光,眼中显出惊奇,自言自语道:“神剑?如果老头子没有骗我,应该是有一柄绝世神剑出世了。神剑天成,果然气势非凡啊。”他眼望昆吾方向,期待无比,但随即又有些懊恼的说道:“如此厉害的神剑,会落在谁的手中?哎,神剑神剑,快到我手里来吧。”他双脚一用力,人已站到了马背上,兀自伸出双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片刻后,“嗯?怎么没有反应,我这么至诚至真,神剑居然不理不睬,真是气死我了…”少年脸色沉了下来,作思考状,又自语道:“莫非我自创的这招神剑召唤术不灵么?”

    ……

    焦州南部一处大山上,一个男子,披着一身黑衣,看不出年纪。男子双眼盯着天空的绿光,手中一柄漆黑的长剑隐隐颤动。他低头看了看长剑,眉头微皱,又抬头眺望着昆吾剑派方向。

    一时间,诸多高手的目光都汇聚向巨刃峰。

    昆吾殿前,岁山河默默伫立,身后站着六人,四男两女,正是各殿殿主。“掌教师兄。”晏庄卿正待说话,岁山河一挥手,止住了她。众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绿色光柱,无不屏气凝神。

    只见光柱越发碧绿,“呲吟”一声剑鸣,从光柱内传出。光柱急速缩小,在半空中凝成一柄碧绿的长剑。岁山河转头对身后几人道:“师弟师妹,神剑出世,看样子多半在我昆吾剑派之中。”一向沉稳的他,脸上也显出欢喜的神色,“神剑降临我昆吾,这是天佑我昆吾的征兆啊。”几位殿主也高兴无比,相互道贺。其中一位殿主道:“掌教师兄,这神剑几千年不曾问世,此番突然出世,怕是得有大事发生啊!”众人听得此人所言,也纷纷点头。

    岁山河沉吟了下,说道:“印师弟所言极是,已经有将近千年时间,大陆不曾有大的动荡了。此番神剑问世,或有改变大陆势力格局的大事发生。”

    “噗…”好像帷幔被撕破的声音,天空的绿光陡然开始消散,只片刻,就已完全看不到踪迹了。而那碧绿长剑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剑鸣,仿佛昭告天下一般。随即,碧光一闪,神剑已不见踪迹。

    几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许失落,神剑不见踪迹,自然与他们几人无缘。

    岁山河笑了笑,道:“好了,诸位不必失望,神剑乃天地赐予,与我等无缘,不可强求。”众人纷纷苦笑,不过到了他们的境界,早已能够看开。岁山河想了想,又道:“神剑出世,如此大的动静,怕是各大势力都会前来我昆吾打探。诸位师弟师妹先回各殿,先弄清楚到底是门下哪位弟子得了神剑。稍后再来昆吾殿,商议对策。”众人纷纷应是,先后离去了。

    周梦萱伫立在凤竹林中,面前漂浮着一柄碧绿的长剑。冰冷如她,此刻也不禁喜上眉梢。她伸出手,轻轻握上剑柄。长剑发出一声低吟,仿佛乖巧的孩子,找到亲人一般的开心。周梦萱脸上浮现出微笑,眼眸微闭,就这样握着长剑,伫立在竹林中。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片刻间,周梦萱只感觉这碧绿长剑仿佛与自己已相伴多年。

    她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轻抚剑身,显得极其温柔,沉醉其中。竹林中多出一个人来,她也丝毫不觉。

    乐馨竹看着手握神剑的周梦萱,脸上显出恬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