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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文武两青天

作者:五月天的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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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宽站在黄河岸边,看着无边无际的天子亲卫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各个首领太监来回驰骋,勋贵将领号令连连,上到伴驾国公,下到小小兵卒,尽皆拔旗向北。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高呼道:“天子圣明!”

    死里逃生的众衙役见老大跪下了,也明白逃过一劫,尽皆高呼。他们之所以甘心为张宽赴死,十成之中,倒有七成是骑虎难下。挡是死,不挡也是死。挡了,也许还能替父老挣一脸面,不挡,恐怕死得惨不忍睹,文官们杀人的手段,那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至于留名青史,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江湖汉子们,鬼才知道青史是什么。

    被胁迫的乡绅们,就是另外一种想法了:一定要杀了张宽这个狗东西!

    不过他们的打算注定要落空,因为圣旨来了,仍然是张永张提督,笑容满面,走到张宽的面前,说道:“既已跪下,那就不用再起来了,张太守,这就接旨。”

    张太守?!张宽的心脏猛地狂跳几下,太守是古称,明朝时,用来当作知府的尊称,还有府台、黄堂等。

    这是升官啊!正欲自杀谢罪的张宽,劫后余生,只觉世间之事,从来没有如同今天这样跌宕起伏。

    陕西庆阳府知府,这是张宽的新职务。

    众乡绅愤怒之余,也不禁有些兴奋,这天杀的青天终于走了,庆阳的兄弟们,劳烦你们慢慢侍候这位大爷。

    庆阳地处陕北,北接宁夏、榆林,南接西安府,虽然地荒民贫,却是陕西的腹心要害地带,张宽被提拔到那儿为知府,可谓是越级重用了。他跪在地上,手拿圣旨,不知身处何地,连张永张提督大笑而去,也全然不曾察觉。

    听到张提督的回报,朱寿也颇觉有趣,这张宽,看来是个人才啊,得好好关注一下。

    所谓简在帝心,张宽的舍生之举,替自己挣来了一条青云大道,因此祸福之间,倒也难说得很。

    张宽的命运,怎么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呢?这事还得从杨廷和风尘仆仆地赶到陈桥镇说起。

    杨师傅并没有责备朱寿,只是拿出张太后的懿旨,然后就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朱寿觉得很奇怪,就笑着问他:“为何不劝阻朕?”

    这位老先生十余年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朱厚照进行苦口婆心的教诲,并且事无巨细,都甘愿替朱寿擦屁股,如同八虎一般忠诚。今天什么话都不说,倒是相当的反常。

    杨师傅正色道:“京师地窄,不便龙游;黄河水宽,正利天子。”

    文官说话,从来都是一套接一套,死人都能被他们说活。不过杨师傅这话,倒是深知朱寿所思。

    京城不好玩,所以朱寿想去陕西打仗,但他是天子,想归想,真要去了,就是瞎胡闹了,如今在黄河受阻,可谓是天意,不如就此下台阶,大家你好我好,还是回京师接着玩?

    朱寿只好自认倒霉,他虽然不想听文官们的话,不过老娘张太后的懿旨,他不能不听。文官们既然请动了张太后,那刘老大在京师肯定也玩不转了,看来出京的时机,还远远没有成熟啊。

    十七岁的朱寿从来没想过,他内无皇子储君,外无大将支援,张太后要是同意他上战场,那才真是天大的怪事了!…。

    他也不是数年后的朱厚照,没有打回马枪的习惯,被杨师傅押着北上,倒也一路无事。

    临走前,他很好奇地问杨师傅:“朕将置张宽于何地?”

    杨师傅回道:“原职不变,张县令必自杀以谢天下;若要存活,远调边地,任一知府即可。”

    从张宽站到黄河大堤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已经是没了。挡住了皇帝,他会自杀谢罪;挡不住皇帝,他会被文官同僚们所杀。这就是张永这种狠人也佩服他的原因,敢把自己的命,拿来跟皇帝和文官们玩,这种勇气,连张永都没有。

    朱寿也很欣赏这个知县,不过他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既能挽回皇帝的面子,又能救下对方的小命。

    杨师傅久经宦场,对此中门道自然清楚,他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朱寿:你想得太复杂了,要知道,你是皇帝,你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大明朝的律法!如果你不升张宽的官,那就意味着你在责怪他,他只能自杀谢罪;如果你升了他的官,那就是告诉天下的百姓,你很欣赏他,这样他就不用自杀了,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把他从中原调到陕北,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这样大家都有台阶下。

    朱寿这才豁然贯通:原来还有这种门道!

    当皇帝,果然是个技术工种啊。

    当然,朱寿的这次狂奔猛袭,被后世的文官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当作是浪子皇帝的典范,用来教育以后的皇帝们:不要学朱厚照同学,你看他,昏庸无能、不务正业、吃饱了没事干等等。

    与这句话相匹配的,还有朱寿的若干荒唐行径,跟他十余年后的英明神武一比,浪子回头金不换,颇有戏剧色彩,因此就成了后世的教育经典案例。

    这是后话,暂且放下不表,单说在朱寿奔到黄河岸边的时候,远在大巴山中的翟鹏,也迎来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考验。

    正德朝诸贤臣之中,翟鹏的经历最为人所津津乐道。

    被朱寿刚派到学生军的翟御史,虽然身兼三职,但赴职时,只带了两名朱寿亲赐的锦衣卫,就这么样子,简简单单的走进了大明武学院。

    许进陪着这位后辈,先是在学院中逛了一圈,见他连叹了好几口气,便好奇地问道:“志南,有何不妥?”

    志南是翟鹏的字,他先是对许进行了个后辈之礼,恭敬地回道:“待之太善!”

    当时曹雄也在旁边,他是武将,又是刘老大一系的阉党,历来不受文官重视,更别说翟榜眼了,于是不服气地反讥道:“操之过急,恐适得其反。”

    翟鹏的意思是武学院对学员们太好了,舍不得下死力去操练他们,更别说折磨了。

    武学院的一千七百人,都是朱寿的心头肉,皇帝经常来武学院视察,醉翁之意,天下皆知。曹雄的坑就挖在翟鹏的言外之意上:那你说该怎么操练?

    如果翟鹏的训练方法,还不如武学院现在用的,那就是自打嘴巴,脸都丢干净了。如果翟鹏的训练方法太残酷了,那么朱寿肯定会收拾他。

    文官集团早就想在武学院搞事了,连太监大佬们也经常来挑事儿,都被朱寿强行镇压了下去,为此还斩了几个不长眼的。

    翟鹏也不说话,走到一个正在练习枪术的少年学员面前,一伸腿,将这小子踢倒在地。…。

    这个少年学员名叫周岱,是步军的一个带队百户,河南卢氏人,长得虎头虎脑,颇有几分力气,在步军学员中略有威名,因此训练时,也是站在头名位置。他被翟鹏踢倒后,也不敢还手,只得跪在地上请罪。

    翟鹏解开身上官服,露出月白色的中衣,盯着周岱:“敢不敢跟我练上一场?”

    他一个堂堂的大明榜眼,用的竟然是乡下大白话,传出去恐怕会笑掉天下文人的大牙。周岱不敢答话,先是看了步军领队千户钱铸一眼,见自己的老大也不敢吱声,就求救般的看着许进。

    许左丞笑了笑,微微点头,意思是允许他出战。

    周岱虽然年少,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既然许左丞点头了,那么就必须当好这个立威道具,便大吼道:“大人看拳!”

    一拳击出,声势惊人,在步军所有学员之中,带队千户钱铸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当初五十人混战一场,只有他一人胜出。周岱的身手稳居第二,能在五百人中脱颖而出,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没曾想周岱的拳头还没打到翟鹏,就被翟榜眼一脚踢飞,摔得个鼻青脸肿。

    周岱爬起身来,抬腿踢去。

    翟鹏转身避过,双手猛地用力,将对方打倒在地。周岱正欲翻身而起,却听见钱铸一声大吼:“大人神勇,步军众人,心服口服!”

    周岱被老大一吼,也立即回过神来,这不是在跟同伴们对打啊,对方可是一甲榜眼、三职在身的翟大人!自己就是那个悲催的立威道具,不能失了本份,怎么可以练着练着,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若是真把翟大人踢倒,那自己的人头可就不保了。

    曹雄在旁见到这几人做足全套大戏,气得鼻冒青烟,却不敢在许进的面前表现出来。他的品级虽然跟许进一样,但当年许进威震西域时,他还是个小小的边将。既然许老头存心让翟鹏立威,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翟鹏倒也不为难周岱,反而将对方拉了起来,然后抬起头,对武学院的三军学员高声吼道:“从此刻起,有不听号令者,皆斩!”

    有圣旨在手的翟大人,被学员们称为翟阎王,每日下午的训练长度,从原本的两个时辰,增加到了三个时辰。体罚、连坐,只要是大明现有的严峻军法,都被翟鹏照样搬了过来,让学员们感觉苦不堪言。

    唯一能让学员们感到高兴的,就是薪俸又涨了两成,分到手的军械器具,也精良了不少。

    跟随翟鹏而来的好处,还远远不止这些,南下平贼之后,到了城固县,不仅步军中装备了神机砲、襄阳砲和虎尾砲等物,连水、骑两军的学员,都配备了碗口铜铁铳、手把铜铁铳、神铳、斩马铳等,学生军中,甚至还有火车、火伞等物,兵强马壮,让其余的卫所军队羡慕不已。

    不过兵器永远都不是战争的决定性因素,当朱寿望见张宽的那具棺材时,翟鹏也望着远处的牵牛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地处巴江东岸、南江县城西南崇山峻岭中的牵牛寨,此时汇集了近八万明军,以及贼首刘烈和数千名乱贼。

    平定四川民乱的战事,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而翟鹏,也迎来了他最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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