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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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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嘉和二十三年农历十二月初六

    留霞园

    自上次振国王府遭遇刺客已过去两月有余,天气渐寒,因着先后墨梅之死,红杏被打,到翠竹护主而亡,海清被南荣瑞贤以受惊过度疯掉送走之后,留霞园也越发冷清。

    振国王府大小姐“命格过重”的传言不胫而走,老夫人也因此不再召见云织,南荣不战为留霞园分派护院侍卫,却变相限制了云织出入府门的自由。

    这一日云织依旧睡到卯时(5点)便醒了,听到她声响的红杏也利落地指派下丫头去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

    用湿热巾帕擦净了脸,云织才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窗纸上结着厚厚的冰花,不由惊奇起来:

    “下雪了?”

    “是呢,昨夜下了整夜,今早才停的。”

    红杏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湿巾,转身从身后一位面生的老嬷嬷手里拿过襦袄边服侍她穿上便絮叨着劝着:

    “这是初雪,不至于过寒,外面的景致倒是很好的,园子里那几棵梅花树开的很好,小姐多日不出院子了,可要出去走走?”

    云织推开矮窗就感到一阵清凉寒意袭来,院子中稀稀落落的奴才小厮正在扫雪,显得几分惬意宁静。

    云织微微一笑,也有了出去走走的兴致。

    “啊……你这天杀的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清脆欢闹的声音突然传来,云织便见到不远处廊子下面有两个一红一绿的丫头正拿着雪球欢闹,嘴边的笑意募得僵住,随后“砰”的一声,将眼前的门窗关上:

    “太吵了。”

    红杏身后的嬷嬷瞬时知道这位小姐不高兴了,本是想趁她身边无人巴结上位,自是得了机会殷勤,谄笑着道:

    “小姐莫生气,老奴这就去惩治那几个小丫头。”

    云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便兴冲冲地重进了院子,随后,门外传来哭叫讨饶声,云织不由抬起眸子看向红杏:

    “哪里召来的这人?”

    “是奴婢擅做主张,这位原是绣房的绣女,年纪大了不能绣什么了,只留在院子里打杂,奴婢见她性子不错,就将她带到小姐面前了,奴婢觉得,年纪大些的办事稳妥,小姐若是不喜……”

    红杏偷偷抬眼打量云织,却见她面上没什么不高兴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小姐……如今已是腊月了。”

    云织微微扶着额,转眼看向那院子里看似打骂丫头实则只是训斥的老嬷嬷摇头自嘲:

    “是呀,腊月了,红杏,你比我明白。

    过了片刻,那两个丫头哭哭啼啼的离开,老嬷嬷兴冲冲地回来,满脸谄媚笑容:

    “小姐消气吧,那两个丫头也是年纪小,以后有老奴在,定让她们学会稳重。”

    云织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而后云织正在用早膳,门外的伺候的丫头进来通报:

    “小姐,苏妈来了。”

    正在喝粥的云织放下羹勺,挑了挑眉:

    “苏妈?”

    这段日子她有多遭老夫人嫌弃她自己是知道的,有着惩罚她的意味,如今又派了苏妈来,当是想起她了,不由微微一笑,也确实是歇了太长时间了:

    “快请进来。”

    苏妈一如既往恭谨且淡定,进来对云织福了礼就说明来意:

    “大小姐,今晨早朝小王爷被封了京都禁军十二卫左卫将军,老夫人命老奴来告知小姐卯中(6点)到祠堂,祭拜祖先。”

    南荣瑞贤竟然做了禁军将军,还是左卫将军?皇帝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让京都兵权由南荣一族染指,这太不符合他压制振国王府的一贯作风了。

    云织不由好奇南荣瑞贤这个禁军将军之位是怎么来的。看着苏妈的神色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也不便多问,只能礼貌送走苏妈换了一身色泽端正沉稳的正服襦裙,领着丫头嬷嬷走去了祠堂。

    (二)

    祠堂之中老夫人已经端坐上位,面上一派精神。

    穆程英坐在下首和坐在她身边的华香儿正说话,脸上笑意正浓一看便知华香儿正趁机努力巴结。

    至于坐在老夫人下首主位的南荣不战,依旧面无表情,这倒没什么,倒是那坐在他旁边的南荣瑞贤脸上也看不出高兴,这左卫将军的封号也许并不如想象般如意?

    盈盈有礼的一一参拜了,云织经过南荣瑞贤身边,弯着眼睛对他笑得诚挚:

    “二弟,恭喜你能获重用,姐姐在此先祝你能鹏鹰展翅,大展鸿途。”

    听着她那恭喜的话,不知为何南荣瑞贤觉得比任何人说的都刺耳,微皱着眉就低声说了一句:

    “这位子本是倾泽的……”

    让云织不由挑眉,却没有说什么,对他得体一笑旋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南荣瑞贤看着她始终完美的笑脸,手却悄悄捏紧,这位置本是瑞贤的,但却给了他,这本不是什么,原先他们就约好了一争高下,云倾城也暗示了不会干扰让他奋力一争,但他明白,其实还是他的输面大的。

    但是云倾泽这些日子一直都很不对劲,前两日更是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敢纵火烧街,让本来对他大为赏识的一干老将大为恼火,陛下生生将这件事压下,却也气的将他罚去守宫门,削去禁军左卫的候选资格。

    而云倾泽的反常都是从与云织闹别扭开始,南荣瑞贤不是云倾泽,他很敏锐地从中嗅出不寻常的味道,如今三哥还没有反应,但早晚,三哥都会发现,他越发觉得这个嫡姐是个祸害。

    祭拜并不繁琐,人来齐后行礼上香,也就用了半个时辰。

    云织离开祠堂,却并没有着急回去,她慢慢走在花园小径中,思索方才南荣瑞贤话中的意思。

    这位子原本是云倾泽,这是什么意思?而且,他那责备的语气算是怎么回事?

    想起那日云倾泽怒气冲冲离开的样子,结合近几月都不再上门的事情,不由顿住脚步问向身后:

    “近日京都可有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红杏前段时间卧病,好了不几日又遭遇翠竹之事,本就不善打探消息的她成日里又围着云织转个不停,以前还会刻意在下人们嘴里打听的事最近都没有上过心,就连宅子里的事也都不太知道了,更不用说宅子外面的。

    倒是她身边的王婆子低声说:

    “京都地大人多,每日都有许多事发生,若说轰动京都的,就数一月前异商街那边着了火的事,烧了一夜,将一家海珍子局和妓院烧了干净,还烧死了不少人。京都的禁军都出动了,最后却不了了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都是近一月前的事了。再向后就是一则丑闻,是尉家的小姐在与太子成婚之前与人私奔了,都尉一家子都获了罪,要不是太子宽宏求情,现在该是灭了九族了,那是半月前的事。再有就是喜事了,这几天宫里来了西北蛮子的使节,咱们世子就是因着打马射箭应了蛮子,皇上高兴才封了大官。”

    云织微微挑眉,还真都是该轰动京都的“大事”,只是……海珍局?

    (三)

    她脑中想到什么,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闪过,又加紧问了一句:

    “可知晓那铺子是谁烧的?”

    “嘿嘿嘿……您问老奴老奴还真不太该跟您说,据说呀那督衙内也查了一通,说是那妓院里挨着海珍局厨房的一个屋子的妓子与那客人……嘿嘿,反正就是扯了烛火烧了屋子了,连带着引着了海珍局的厨房,这一场大火呦……您说那玩什么不好玩火,这妓子就是……”

    王婆子一副八卦兮兮的模样还说着,云织却已经抬了步子向前走了:

    “红杏,明日我要出门,你去准备,对了,现在叫青玄到我屋里一趟。”

    红杏赶紧应是,云织抬脚快步走去,王婆子看这云织面上有些着急,不由面色惶恐地亦步亦趋地跟着红杏:

    “姑娘,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红杏却拍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

    “没有,王妈妈说的很好,小姐就喜欢听新鲜事,以后也这般有什么新鲜的事都上心着就好。”

    说着又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才招呼了两个小丫头跟在身后去了后院司房。

    王婆子看着那陡然忙起来的两主仆,啧啧几声:

    “这位小姐还真是奇怪,让老奴我怪瘆的慌。”

    云织叫青玄是去点钱,明天出门就是去千丝万缕,海珍局是华东歌的一部分产业,她可是早就查明白了,这猛然被人烧了可不是损失惨重,身为朋友……她当然得去雪中送炭……

    第二日

    云织来到千丝万缕的时候门庭分外冷清,倒也不用掩人耳目,便被掌柜的领到了后院书房,到了书房门口,和掌柜便客气离开。

    云织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书房有些暗阴,烧的火旺的炭盆也暖和不了,云织走到里面,就看到那座位上一个一边抱着手炉瑟瑟发抖一边扒着成摞的本册对账的靑袄书生,不由微微失笑:这人。

    轻轻咳了两声的云织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华东歌带着一双挂着黑黑眼圈的大眼迷茫的抬起头来,看到是云织后突然眼睛一亮:

    “云织小姐。”

    猛地站起,却一不小心撞到膝盖,“邦”的一声分外响亮,华东歌立马捂着双腿,痛的“哎呦哎呦”的跳了起来,云织再也忍不住,弯着腰指着他哈哈笑了起来,扫去了多日沉积的阴沉。

    华东歌看着她的笑脸,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为何又烧了铺子?是不是和七殿下有关?”

    云织坐在他对面,接过他殷勤递过的热茶,淡淡的开口,华东歌沏茶的动作炖了一下,随后面色有些发红:

    “就算,就算是他又怎样,我不会怕他的。”

    云织抚了抚额头:

    “你不怕他管什么用,在大吴,人家是官你是民,你到底又怎么惹到他了!”

    华东歌嘟起嘴,面露不忿:

    “是他挑衅在先,警告我,不许再接近你,我,我很生气,就把他赶出铺子了。”

    云织微微皱眉:

    “只是这样?”

    华东歌神色闪躲,云织翻了个白眼,低喝:

    “说,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冒着触犯军规的险公然烧你的铺子!”

    华东歌看出她是真的生气了,咽了咽口水老实承认:

    “我一时气急就笑话他在你眼里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小子,根本不配支配你的自由,然后……然后拿出你的手帕告诉他这是你特意给我绣的……到晚上,那小子就喝的烂醉,一把火点了我的铺子。”

    云织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哈了一声,起身烦躁的来回走动: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随后猛地的转头:

    “你对他说,我们是那种关系?”

    华东歌赶紧摆手:

    “没,我只是说……比起他你更在意我,我比他有机会……”

    云织彻底无语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云倾城对她说那样的话,为什么南荣瑞贤对她露出那种不满,感情现在她就是一红颜祸水,祸害了……那小子明明毛都没长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