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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当时已惘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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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白凤临又拆开了一个纸包,那股香喷喷的牛肉味儿顿时溢满整个马车内。

    “这包是什么呢,呵呵,原来还有城南的灯影牛肉丝,听说每天只卖五十包,很早就有人排队等着,去迟了就没有了,想不到管叔居然都买来了。”

    “听说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爱吃玩意儿,所以奴才昨夜里子时就出那铺子门口守着,买来让夫人尝尝鲜。”

    说话的人正是外面赶马车的马夫,声音听上去苍老而健硕。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夫人,这是管叔的心意,你不尝尝吗?”

    白凤临一副恍然若悟的口吻,故意咬着夫人二字说出来隐隐约约透着股笑意,分明是故意在她面前,姬妧咬了咬牙,扭头瞪了他一眼。

    “多谢管叔。”

    末了,她说了四个字,然后把头扭到另一边去,“我不饿。”

    转眼间,一只水囊殷勤地递到她的面前。

    “就算你不饿,坐了这会儿马车,喝点水总是不为过吧。”

    姬妧撇了撇嘴角,漠然地接过来。

    拧开水囊的塞子,她仰头灌了一小口,满嘴清香顿时随着口中的清露一路往下,整个胸间瞬间清润许多,微微愣了下,她拿过水囊放在鼻尖凑了凑,果然不是普通的水,不由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白凤临目光澈然,注视着她,嘴角的笑容如水般温柔。

    “山泉水煮出来的清凉茶,里面加了薄荷、茉莉花草和甘草,口感清爽怡人,尤其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泡来喝,应该还有点宁神静心的效果。”

    话里意有所指,姬妧重新拧好水囊的塞子,低着头,只管装作不知。

    出了城以后路途渐渐颠簸,在马车内坐久了,渐渐不免腰酸背痛,连脑袋也是颠来颠去,晕晕乎乎。

    姬妧靠着车壁内,故意和白凤临坐开距离缩在门帘附近,不料这番山路下来胳膊撞得生生发疼,她瞟了眼全部都压在角落里的靠垫,须得从白凤临面前伸手过去,少不得要借他一臂之力,索性不肯说出来,一味咬着牙忍住,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你和我现在目标一致,是友非敌,若是不能平心静气相处,如何能够把白凤惜救出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指出她不合时宜的行为。

    姬妧轻轻一哼,显然对他的挑衅不以为然,反唇相讥道:“以你皇夫大人的能耐,不过是救一条人命,怎么可能难得倒你呢?”

    “原来陛下如此看得起我。”

    似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讥诮,他还温和地笑了笑,掀开车帘一角,望了望山路两侧茂密的树林。

    “只是如今我旧伤在身,敌暗我明,恐怕我有浑身解数也无法施展。”

    闻言,姬妧不由朝他这边看过来。

    随着白凤临清浅的目光,姬妧也从车窗外望了出去,只见日光过午,已有偏西的趋势,而山顶上那座绿木掩映的寺塔微微露出了一半的面目。

    心里犹豫了一番,姬妧微微抿唇,抬头看过来,“好,救出凤惜之前,以前的事情我暂且先不和你计较。”

    白凤惜浅然一笑,将手中的纸包递过来。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马车停驻在那座寺塔的门前,此处山林深处,又是傍晚时分,山寺的门敞开着,而空旷的寺院内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的香客。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门匾上印上隽逸秀气的楷书字体:碧山寺。

    晚钟在晚来徐徐的山风里敲响,三人缓缓踏进寺内,在大雄宝殿的佛堂内驻足时,一位青灰色袈裟的小沙弥从侧门垂头走进来。

    “三位施主,不知有何贵干?”

    双手合十,小沙弥在胸前施了一记佛礼。

    白凤临上前一步,也朝小沙弥施了施礼,温和的笑道:“我们是从外地过来上香还愿的,一连赶路到此处天色已经晚了,山路崎岖,夜里辨不清方向恐怕会迷路,所以想在此处借宿一晚。”

    小沙弥瞅了瞅他们三人,然后缓缓开口:“这件事需要先禀明主持方丈,你们随我来。”

    说完,小沙弥转过身去,从刚才进来的侧门走过去。

    白凤临三人紧随其后。

    这间佛寺道场并不是很大,穿过大雄宝殿和罗汉堂,很快就到了后面的斋堂,以及方丈主持的禅房。

    小沙弥进去先回禀了一声,随后他们三个人也被请进去。

    主持方丈看上去年过六旬,脸上生有皱纹,白花花的长胡子和管叔一样透着苍老的味道,只是他的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十分犀利。

    小沙弥恭恭敬敬站在住持的身边,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停下来后,住持才放下手中的小折子,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香客?”

    白凤临轻轻点头。

    “我们三人想在寺里借住一晚,不知方丈大师可否行个方便?”

    方丈大人也轻轻点头,“我们这里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有几个香客上来,外地来的香客倒是从来没有的,不过听你们的口音倒像是北边来的。”

    白凤临眸光一闪,淡淡应道:“没错,我们是从凤城来的。”

    方丈大师又问:“既然是来还愿,那施主以前应该也来过碧山寺,不知许过什么样的心愿?”

    小沙弥撇开看了看方丈大师,然后又看了看对面俊秀温和的男施主。

    白凤临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姬妧,浅然一笑,那笑意看上去颇有深沉的味道,“在下当初心有所系,白云苍狗,匆匆数载,如今终于心愿得偿,所以特意携着内人一起前来还愿。”

    方丈大师轻咳了几声,垂着脑袋,淡淡嗯了一声。

    “寺里佛堂不多,而且佛门清静之地,男女不便同房,就委屈施主和这位年长的施主一个房间,女眷另外安排一间屋子。”

    小沙弥又看了看施主,似乎有些晃神。

    住持大师目光微斜,又重重咳了一声:“戒痴,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带三位施主去安顿下来。”

    “这就去了!”

    小沙弥回过神来,连忙带着三人从后院禅房里出来。

    寺庙里僧徒三三两两,的确如同方丈大师所言那般,这里的香火并不旺盛。

    两间禅房被安排在一起,小沙弥离开后,姬妧遂即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门。

    “是谁?”

    屋子里传来淡淡的男声,听上去温和有礼。

    姬妧微微蹙眉,似乎可以从这声音里就能窥见对方脸上温温浅浅的笑容。

    “我。”

    撇了撇嘴,她淡淡一个字。

    片刻之后,房间的门被拉开,白凤临给她让出一条路来,“进来坐。”

    姬妧走进来时打量了一下房间,两间禅房的摆设都一样,佛门离了尘世对待香客不分贵贱,大概是让他和管叔两个人挤一张床。

    见状她不由特意瞅了白凤临一眼,脑海里想象不出来那副情景。

    白凤临浅浅一笑,似乎感受出她的心思,“管叔今晚要留在马车那边,恰好可以守着车上的东西。”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他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呢?!

    “管叔呢?”

    环顾了一圈,她才发现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管叔去斋堂里端斋饭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就在这里坐会儿,用完晚膳再回房去歇息。”

    他一提到歇息,姬妧忽然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声音顿时凝冷下来,十分纳闷的样子。

    “你是带我来救凤惜的,为什么我们又会留宿在这间碧山寺里?”说着,她故意停了一停,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你到底有没有凤惜的消息?”

    “如果我没有料错,凤惜应该就在这寺里的某个地方。”

    他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姬妧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慢慢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这寺里的人把她藏起来了?”

    白凤临不慌不忙地点头,然后拿起桌中央的茶壶和水杯,不偏不倚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地递到姬妧的面前。

    “这座寺庙——”

    姬妧一声惊讶还没有说出来,倏地被一只温和宽厚的手掌给捂住了嘴巴,她蓦地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举起手指放到嘴上示意嘘声的男人。

    “不要打草惊蛇。”

    下一秒,他的脑袋忽然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若有似无地轻轻划过去,留下轻轻的呢喃,然后姬妧的脸上随着他气息划过的痕迹顿时如同着火一样慢慢燃烧起来。

    姬妧下意识地捏紧自己衣领的位置,连眼神也变得小心警惕起来。

    “既然如此,等到天黑以后,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夜色去四处打探情况,找出凤惜的下落。”

    白凤临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将她脸颊上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轻轻笑着说:“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就好了,管叔去过这趟后会暗暗把周围的路线都摸清楚,不管今晚外面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来,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早上醒过来,或许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闻言,姬妧乌溜溜的眸子有浮光闪动,看上去多了几分幽深。

    “你又骗我?呵呵,说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敌暗我明,你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碧山寺四周只怕早就埋伏着你的人,只等着你的信号一起,就可以内外应合,瓮中捉鳖了。”

    “陛下不愧是陛下,果然是料事如神,一切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白凤临坦然承认,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

    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姬妧并不被他的话给劝住,“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刀剑无眼,我只是为陛下的安危着想。”

    “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救出凤惜。”

    姬妧暗自捏紧手中的拳头,“就算她是女儿身,曾经欺瞒过白家,但她毕竟是你们白家的人。”

    “离开白家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世人皆知百家三公子已经葬身火海了。”

    白凤临面不改色的说,“不是因为她的姓氏,而是因为陛下的关系,我才答应救她,这件事我会尽力而为。”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姬妧微微叹气,果然是个没有心的人!

    “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谁,自然也不会明白那种失去后的感受。凤惜一直为凤家而活,从来没有做过真正的自己。可是杜轻寒那样疯魔地逼着她,疯魔地爱着她,结果她的感情和她的心也真的如同疯魔了一般~~~”

    “原来陛下是这样想的。”

    白凤临笑而不语,暗暗捏紧手中的被子,缓缓把茶递到她的手上,“喝杯茶缓缓心气,看看才不过几年光景,陛下已经就这般心力交瘁,憔悴不堪了,看着总是让人揪心。”

    姬妧瞅了他一眼,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或许你看不上杜轻寒那种人,以前我也恨过他,甚至一想到奶娘的死就没法消除这种恨意,但是他为了凤惜放弃了一切,这世上如果还有人能够让凤惜过得幸福,我想到的人只有他。”

    “我不明白,”白凤临眸光幽幽,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五年前她背叛了你,她亲手杀死了官清初,为什么你可以原谅她?”

    ——为什么你可以原谅杀死官清初的凶手,却不可以接受我?

    白凤临眸光如水一样幽幽,凉透了。

    姬妧身子微微一僵,脸色透白,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缓过来,捧着手心里的茶水浅浅抿了下。

    心里知道和亲耳听到原来还有是差距的,惟一让她不知是喜是悲的,是她眼睛干涩,酸酸的,却没有眼泪。

    哀莫大于心死,她大概就是如此吧,爱不起了,也恨不起了。

    这一辈子太短,来不及让她和他拥有太多无忧无虑的共处时光。

    这一辈子太长,兜兜转转,分开太过漫长,她等了太久太久,还是无法等到和那个人再聚的一天。

    注定和那个人无法在一起,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或许可以生死追随。

    只是五年的时间,迟了五年,那个红衣如火的少年,她的凤凰啊,奈何桥边那碗汤,他会等她一起吗?

    如今她孤然一身,心如荒漠,她一个人这样已经够了,“我和凤惜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可以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