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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劫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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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慕青并不知道,景东柘起初确实是在看她,但渐渐地,眼睛望着她,思绪想的却是其他,是以他的眸光才能长时间地定落在她身上。

    而与往日的坦荡不同,当朝慕青发现景东柘的时候,立即便躲开了眸光,脸隐隐红到脖颈与耳根,虽然暗暗地骂了他,但她心里清楚,昨晚若非她在嘴上推波助澜,今日她也不至于变得这般惨烈,甚至被朝塍与闲诗笑话了去。

    “你想要,便大胆地要,我定然会竭尽所能慷慨地给。”这话是她昨晚说的,那时她还暗暗下了狠心,只要他需要,她就是赴汤蹈火万所不辞,但是,经历了昨夜无数次的忍耐,以及带给白日的后遗之症,她的心终于打起了退堂鼓,是以,哪怕今晚他还想,她是绝对绝对给不起了。

    想到自己恐怕会食言,朝慕青更不敢拿眼看向景东柘了。

    于是,在景东柘上床前,朝慕青便面向床内转了个身,留给男人一个羞怯的背影。

    她这番心思景东柘倒是可以理解,这女人,终于知晓他的厉害,景东柘别扭的心弦松了松,躺进被窝的时候,丝毫不必担心朝慕青会像昨晚那般靠近。

    其实有些话他想告诉朝慕青,毕竟她是他的妻子,但是,想到他对她的感情,在犹豫了无数次之后,景东柘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男人的呼吸声沉重又均匀地响在耳边,昭示着他已经睡沉,朝慕青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近距离地看着他在夜色下并不清晰的俊脸。

    此时此刻,不去计较太多,她是心满意足的,痴恋了多年的男人终于娶她为妻,且与她有了夫妻之实,这样的开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未来的日子,哪怕他要很慢很慢才能喜欢上自己,她也觉得值得憧憬,只要他能夜夜躺在她的身旁,她便像是抓紧了他,那安定感如清风——不请自来。

    翌日,等景东柘醒来的时候,发觉身上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被束:缚住了般不自在,细细一感觉,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左手正在被某人紧紧地抓握住。

    显然,那是他睡熟之后,朝慕青的所作所为,而警觉性极好的他居然丝毫没有觉察,也许,是新婚前两夜,他都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否则,哪能手被人牵住了一整晚都不知道?

    景东柘很想将手轻轻地从朝慕青的双手心里抽出,但侧眸望见她安谧的睡颜,一时间呆滞住了,女人的身躯睡在床的最里侧,几乎与墙壁相抵住,但却侧卧着,伸长双臂将他的手一上一下地握住,那力道,即便睡眠中仍付诸不小,仿佛生怕他逃走了似的。

    在他印象中的朝慕青,每次看见他,几乎都是粉面含春,看向他的眸光既痴缠又羞涩,哪里像是此时此刻,俏丽的脸蛋一份憔悴、一份苍白、一份恐慌,这难道不是他的杰作?

    其实,自从娶了她之后,他印象中的她有了比以往更为清晰更为丰富的姿态,尤其是两人独处时的夜晚……

    不可否认,这真是一个風情万种的女人,可以纯洁得如同一朵水莲花那般娇羞,也可以狡黠得如同一只小狐狸般精灵,还可以妩媚得如同一朵玫红色的鲜花般魅惑,更可以大胆到像海上的浪花般奔放,主动使劲地扑打在他的身上,而他应接不暇。

    这样的女子,不光是容颜长得绝世无双,就连性子也是举世难寻,他真真讨厌不起来。

    蓦地,景东柘突发一个假设,若是这世上从未红袖,他早早便娶了朝慕青为妻,那到了今日,他们除了生儿育女之外,是否已经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也许会。

    这个答案即便红袖会听到,景东柘仍旧不会扯谎,朝慕青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她带给自己的感觉与震撼,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从来不知道,男人还可以身与心背离,明明不爱她,却可以痴迷她的身,是以他无法断定,是否有一日,他会因为越来越习惯、痴迷她的身,从而爱上她的心。

    “嗯……”朝慕青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微微含笑,喉咙里则发出一声娇软的吟哦,但身姿却未有任何动弹。

    景东柘却因此浑身打了一个寒噤,顿时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该死!

    方才他究竟在想什么?

    似乎从昨日开始,无论是看见朝慕青,还是没看见朝慕青,他的思绪经常会无缘无故地飘飞,莫名其妙地落在她的身上,红袖仍在他的心上,但被他响起的频率却在急速降低。

    景东柘真想狠狠打自己一个耳光,将彻底打醒,那般,他便不会对不起曾经对红袖的喜欢与承诺。

    其实,无论他打不打自己,他都只能判定自己是个混账男人,心里有红袖,但却开始对另外一个女人着迷。

    虽然他还没有背叛自己的心,但对于朝慕青的渴望却越来越疯狂,疯狂到他想要躲开她,远远地躲开,等他变得正常再说。

    譬如,她只是发出了一声睡梦中的嘤咛,红润的小嘴微微地撅了撅,他便觉得浑身血液逆流,身躯中的野獸精神抖擞地想要将她扯得粉碎。

    幸好,机会不早不晚地来了,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必再受她的煎熬了。

    日光已经高高地挂起,但朝慕青仍在甜甜的睡梦之中无人打扰。

    睡梦中,她与景东柘正是初次相逢的年纪,两人手牵着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眼前是山川、河流、美景,耳边是泉水叮咚声、鸟鸣声、风儿声。

    缓缓地,两人侧过身,面对面地站定,景东柘伸出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俊脸朝着她的嘴凑近。

    朝慕青的心如擂鼓般跳动,却在激动中期盼地闭上了凤眸。

    男人的薄唇终于轻轻地、软软地、温温地覆住了她的,将她的红唇细细地辗转品味。

    朝慕青只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身旁的风吹走,软软地贴向景东柘,促使他可以吻得更加舒畅。

    待他的唇开始自然而安地深入,朝慕青满足地颤动了一下,主动伸出双臂将景东柘抱紧。

    只是,景东柘却突然将她一把推开,一脸嫌恶地看着她道,“你有口臭。”

    朝慕青羞赧地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景东柘转过身扬长而去,消失在青山绿水的美景之中。

    呼一口气在手心,朝慕青嗅了嗅,天呀,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口臭了?难道这是她欺骗他的报应?

    在满心悲怆的时候,朝慕青从梦中惊醒,浑身上下一片汗湿。

    怔怔地望着床顶半饷,朝慕青暗吁了一口气,庆幸这只是梦。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整,朝慕青感觉之前丧失的睡眠飞速地补了回来,虽然走路的时候仍有些打颤与乏力,但整个人精神奕奕的,尤其是吃了东西之后,似乎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状态。

    知道景东柘这个时候肯定在军营忙活,朝慕青便主动去找到阳儿,拉着他的手在景府散步,并且承诺阳儿过几日与景东柘一起带他出去游玩。

    一个是传宗接待,一个是阳儿需要父爱,这两个理由加在景东柘的身上,不知道他的感觉重不重呢?朝慕青想象着景东柘的各种表情,不由地噗哧笑出了声,丝毫没有发现,景府有些人,譬如管家、侍卫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与怪异。

    还是阳儿率先发现了这个古怪的现象,指着一个不远处的侍卫道,“娘,那个侍卫叔叔是不是做了坏事?”

    朝慕青朝着那个侍卫看去时,侍卫佯装没有听见阳儿的话,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头也不抬,似乎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

    “阳儿为何这么说呢?”

    阳儿一脸正经道,“那个叔叔趁着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看娘。”

    闻言,朝慕青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以为那个侍卫跟其他男人一样,见她长得美丽,便不时投来欣赏的眸光。

    阳儿见朝慕青既不生气,也无交待,便有些不满道,“哼,等爹爹回来我就告诉爹爹,让他好好惩罚一下那个侍卫叔叔。”

    若是景东柘心中有她,听见阳儿的告状,应该会吃醋吧?只可惜,那个男人怎么会心中有她呢?

    不过,朝慕青倒是极为好奇,当景东柘听见阳儿的告状时,是何反应?是神情尴尬?还是神情冷漠?抑或者是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对于景东柘的归来,朝慕青本就充满期待,因为只要看见他她的心便能安宁,此刻多了阳儿这剂调味料,她便更加期待他的归来。

    “嗯,阳儿一定要记得告诉爹爹,因为这些侍卫叔叔都不是娘管得了的,全归爹爹管。”朝慕青生怕阳儿忘记了,还故意提醒他一遍。

    “娘放心吧。”阳儿自觉责任重大,哪里知道自己正在被朝慕青快乐地利用中。

    对于这个侍卫,朝慕青并未伤心,毕竟曾经在宫里,因为她的美貌,不断偷瞧她的侍卫多不胜数,可是,同样的状况又发生了三次,每次都是阳儿提醒。

    朝慕青以为阳儿不喜欢景府的侍卫,仍旧是没有留下心眼,直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景裕匆匆地归来,正好撞见她们母子。

    阳儿被景裕抱在怀里之后,还记着那些侍卫偷瞧娘的事,便关心地问道,“爷爷,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景裕一怔,随即望向一脸平静微笑着的朝慕青,道,“东柘他……你不知道?”

    朝慕青一怔,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何今日那些侍卫看向自己的眸光会那般偷偷摸摸,难道是景东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或者是景东柘出了什么事?

    很快,朝慕青便否定了后面的猜测,因为若是景东柘出了事,景裕的脸上不会露出笑容。

    “爹?东柘他怎么了?”朝慕青虽一脸茫然,但却露出焦急之色,有一种被抛弃的莫名感觉。

    景裕浑身一僵,却竭力平静地问道,“他没告诉你?我以为他告诉你了。”

    “爹,究竟什么事?”

    “慕青,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坏事。”景裕先安抚一声,再道,“前几日,红国不断扰乱我北部边城的安宁,因为事情也不算太严重,皇上便让东柘领兵前去治理一下。其实我知道,皇上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东柘加官进爵的机会。”

    若非景裕在场,朝慕青真是气得想跺脚,怎么会有她那种自作聪明的父皇呢?女儿新婚才几天,还没培养好感情,居然就把她的男人给赶走了?这不是活生生的拆散吗?

    她真真是想要冲进皇宫里去,让这个糊涂的父皇收回成命,让他的君命成为戏言,以前还口口声声要撮合她和景东柘,如今好不容易成亲了,他倒是急着来拆散?谁稀罕他的加官进爵呀?

    实在是刺激太大了,朝慕青也没有在景裕面前隐瞒自己的情绪,哭丧着脸,道,“爹,他没告诉我。”

    景裕尴尬地干咳一声,“这个不孝子,哦,昨日曦曦与殿下来,也没告诉你吗?”

    朝慕青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这才恍然那夫妻俩出现在景府的原因,原来根本不是闲诗来找她逛夜市,而主要是想要告诉她这个坏消息,并且安慰她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夫妻俩虽然欲言又止了几次,但谁都没有说出口。

    一下子,朝慕青仇恨的对象又平白多了两个,那般重要的是,那夫妻俩明知道景东柘有可能瞒着,居然谁都没有告诉,否则,昨晚……昨晚她就不会保持沉默,怎么也要再珍惜一晚,跟他好好说说话的。

    景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但还是努力地安慰道,“慕青,等东柘回来,我一定好好地骂他,下次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朝慕青浑然未听,伤心地问道,“爹,他什么时候走的?”

    若是她早知他要走,早上便早点起来,送送他也行,这不,她对他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昨晚,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景裕眼睛突然一亮,道,“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出发了,慕青是想去送他?军营离得远,怕是赶不上了。”

    其实,他是希望朝慕青去送一送景东柘的,那样,两人的感情还能在一方损坏的前提下再弥补一下,但是,让这皇上疼爱的公主急匆匆地去见儿子一面,他这个公公做得似乎太不厚道,事后若是被皇上知道,肯定得数落他。

    朝慕青颓丧的心瞬间复活似的,整个人的身姿都挺拔了起来,满脸兴奋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追不上呢?爹,阳儿就交给你了,借我一匹快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