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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阴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师弟我两个弟子，都远远不如。”
“你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没想到，在弟子方面，我竟然也没法赢了。”
玄阴子说到此时，好像一生的不顺与悲哀，都宣泄了出来，整个人都老了几分。
“师弟，我们还要争下去吗？”
石轩也没有显露出任何得意之色，怅然地说道：“二十年了，我们都老了，还争些什么呢？”
“争些什么？”
玄阴子忽然大笑出声：“师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看招吧！”
玄阴子话音落下，束发的缎带忽然崩裂开来，一头黑白斑驳的头发倒飞而起，恍若老去的雄狮，勃然大怒。
他一直笼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推出。
“啪啪”玄阴子双袖飞碎，双掌、双臂，尽数曝露在空气中，曝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啊”
不知何人惊呼一声，玄阴子的双臂双掌都不似人手，不仅仅漆黑如墨，枯瘦见骨，更有一种死气与腥臭萦绕不散。
周遭方圆数十丈间，如入寒冬，彻骨的冰寒，直欲连血液都要冻结，连念头都不能运转。
石轩的神色，也陡然沉凝了起来，一指从袖中探出，在虚空中似缓实快地划出玄奥的轨迹，一指点出。
就在石轩左右的凌风，在看到这一指点出的时候，顿时生出如痴如醉之感。这一式七情劫指，不似凌风他施展出来的，表面上一浪叠过一浪，实质上终究是七指泾渭分明。
石轩施展出来的七情劫指，真正融合了喜怒哀惧爱恶欲于一炉，融七指为一指，真正达到了这门功法的巅峰境界。
“轰”
轰然巨响，两人所在的地方陡然凹陷了下去，巨量的黄沙扬起，向着四面八方分散。
尘埃落定，石轩的身上笼罩上了一层寒霜，旋即冰释；玄阴子一脸的憔悴，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着。
诡异的是，两人的脸上，都没有胜负之色。
“你明白为什么了吧？”
玄阴子咧开嘴笑笑，那一瞬间的神情，好像是一种如释重负，仿佛什么东西被他放下了一般。
“我明白了。”
石轩怅然回应，那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的怜悯！
“哼！”
玄阴子扭转过身子，好像被石轩无形中流露出来的怜悯刺痛了一般，大踏步向着马车方向走去。
他佝偻了不少的背影处，沙哑的声音传来：“师兄，是你赢了。”
“三年之内，我让两个徒儿前去找你。”
话音落下，一张上面好像书写着字迹的金箔被玄阴子甩出，呼啸着飞到了石轩的面前。
捏着那张金箔，石轩并没有去看，而是凝立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玄阴子师徒三人上了马车，向着黄沙谷外驶去。
这个姿势持续了很久，一直到马车消失在了地平线下，他才长叹一声，移开了目光。
“师父，这是？”
目送载着玄阴子的马车远去后，曹玉书与凌风齐声问道。
玄阴子和石轩的举动，让他们两个就站在身边的人都看不分明。
石轩叹息着说道：“他命不久矣了。”
“啊？”
凌风他们两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样一个强者，此时还威风八面，竟然会让石轩说出命不久矣这样的话来。
“嗯。”石轩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两个没有听错，“他刚刚不是说了吗，最多三年，让荆俊和东方胜来找为师。”
“找为师做什么？还不是想让为师以师伯的身份，将完整的师门绝学传授与他们两人。”
“以玄阴子的骄傲，若不是命不久矣，他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三年，哎，他最多也活不过三年了。”
石轩说到这里，怅然不已。固然半生争锋，二十载敌对，可在这个时候，他心中只剩下少年时一起在师尊门下学艺的温情回忆。
“怎么会这样？”
曹玉书与凌风两人皆是不解，以石轩与玄阴子他们的修为，此时不过人介中年，哪怕无法更进一步，也有大好的数十年光阴，怎么就会到了这个地步。
石轩沉溺在回忆中，好半晌才继续说道：“刚才的一击交手，玄阴子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
“嗯？”
凌风他们两人疑惑不解，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幕，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一对看起来简直不像是人的手臂和手掌。
“莫非……”
凌风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
“我想你们也猜到了。”石轩摇了摇头，似是为玄阴子不值，“玄阴子他入门比起为师晚上不少，虽然天赋惊人，犹胜过为师一筹，但所学毕竟不如我。”
“师尊离世又突然，我们这一门的根本八荒**独尊功只传了玄阴子一半，远不如我们这一支的完整和系统。”
“他在师尊临终前，一直都在师尊的身旁，故而得到了为师不曾学得的八荒**独尊功最精华的部分。当年师尊去世得太突然，这么做的意思是让为师将完整的功法传于玄阴子，而让玄阴子将精华部分交给我。”
“如此便能两全，可惜玄阴子一念好胜不甘，有了这二十年，也导致了他今日。”
石轩说到这里，凌风已经明白了过来。
想来，玄阴子所学不够系统，开始不显，到了后期就后续乏力。可是玄阴子又不甘心被石师甩在身后，于是借用了各种旁门手段来提高修为，就如他自己所说的，医卜星相，巫蛊毒术，无所不包，无所不用。
旁门岂是好走的，捷径怎能没有代价？
谁也没有想到，玄阴子竟然已经到了寿命枯竭的地步了。
“这次，是他最后一个能赢过为师的机会，错过这次，他压根就没有再十年的命。”
石轩的脸上，流露出悲哀之色，二十年恩怨，随之消散。
凌风心中也是感慨，叹息道：“玄阴子师叔还真是骄傲，即便是认输了，也不愿意在师父您面前露出软弱来，当真是争强好胜。”
石轩点了点头，同意道：“玄阴子师弟一生自认不弱于人，单论天赋，为师也的确有所不如，可惜，可惜！一念偏差，就无可挽回了。”
感慨了片刻，石轩摇了摇头，将此事暂且放下，展开了玄阴子临去前留下的金箔。
一旁，曹玉书和凌风屏住了呼吸，
紧张地看向金箔上的文字。
这上面，就有这二十年恩怨，三次比武，两代较量的根本原因，他们这一门武学最精华的部分。
也是，石轩踏入先天的门槛！
“啊！”
石轩、曹玉书、凌风，同时惊呼出声，意思又各有不同。
石轩是恍然大悟，凌风是惊喜无比，曹玉书则是惊疑不定。
金箔上没有太多东西，不过是区区两行字而已。
第一行上写着：
八荒**独尊功，心境武学！
第二行则是一个阴阳镇上的一个地址，最后缀上了四个字：**碑刻。
**碑刻是什么东西，凌风并不知晓，但那第二行字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是指**碑刻被藏在阴阳镇上的那个地址处。
这个暂且放下不提，那第一行字，重点就在最后四字：心境武学！
短短四个字，让凌风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好像生怕看错了，看漏了一般。
“原来八荒**独尊功竟是一门心境武学，与心境相关，怪不得，怪不得。”石轩喃喃自语，脸上有狂喜，也有这么多年得偿所愿后的一种说不出的空虚之感。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为师一直觉得所掌握的八荒**独尊功系统而完整，想不明白所缺失的精华到底是什么，以至于无法补救，只得跟你们师叔纠缠下去。”
“原来，竟然是这样。”
石轩的话曹玉书还听得有点懵懵懂懂，然而见识远远超过他，甚至超过了石轩的凌风，却比他们两个都要清楚，心境武学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直指先天之上，破妄无路的绝巅境界啊！”
凌风在心中呐喊着，嘶吼着，这简简单单四个字，代表着是他前世最巅峰的时候，也未尝得以一窥视的无上境界。
破妄无路，这个境界，哪怕是在此后数十年，英雄豪杰辈出，武学大跨步发展的大时代里，迷神天世界中，也只有六御绝巅和武神风狂这区区七个人达到。
哪怕加上那些未来即将苏醒的古神，入侵的域外强者，拨拉在一起，也超不过两手之数。
能达到破妄境界的人如此之少，并不是其余人等资质、心性等等方面的问题，如兵主东方胜、侠圣白铁衣、剑魔求败、血神长恨、天残老人，哪一个不是旷古绝今的大才？
之所以止步先天巅峰，其中的关键，重中之重，就在“心境武学”这四个字上。
在凌风前世，也就是此后的数十年间，天下强者们总结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能晋升到了破妄境界的强者，无一不是掌握着一门完整的心境武学。
“怪不得啊怪不得，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凌风的神态也如石师一般，颇有几分痴狂模样了。
怪不得石轩能创出与心境情绪相关的七情劫指，怪不得东方胜因为一念不同，能将阴煞修罗功硬生生给修炼成了炎阳**！
特别是东方胜身上发生的事情，分明就有心境武学的痕迹，只是当时形势紧迫，凌风没有细想，而是给忽略了过去而已。
完整的八荒**独尊功竟然是一门心境武学，这是能踏入破妄境界的无上绝学啊！这对凌风来说，着实是想都没有想到的惊喜。
重生之后，凌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世的成就，更没有放弃过在不远的将来，去寻找一门心境武学的心思。